「欸念琪,等等要不要顺便去买卫生纸?家里剩三包……啊,不然我们乾脆买两串回来好了?」陈苑清窝在沙发上、吃着洋芋片、看着卡通。
    梁念琪喝着可乐、握着遥控器,同样也是盯着电视,目不转睛的说:「好啊,我想顺便买一些水果什么的,还有今天晚餐我们煮义大利麵吧!」
    「好啊好啊。」
    没课的假日就是该这样颓废啊。
    那件事情之后,不知不觉,她俩住在新家已经快要两个礼拜了。学校宿舍的规定是:一星期中最少需要住在宿舍三天。于是,除了隔天有早八的课程,她们只会在晚上回寝室睡觉之外;两人剩下的时间几乎都是待在租屋处。就连寝室里现在也只留了几件衣服与棉被、床垫而已,剩下的家当几乎都陆陆续续的搬进来了。
    见到谢佳均与朱芳仁的时候,双方皆是处于视而不见的态度,不干扰也不问候。刚开始还觉得有些彆扭,但后来也就习惯了。互不干涉,反而更好。
    但陈苑清老早就忘记向连以然问起那件事的后续。风波过了两天平息之后,接踵而来的就是突然暴增的作业与报告,以及下星期正式展开的期中考试,范围大到她根本就无暇顾及以前的事,都自身难保了。
    所以,正当连以然忽然连络她、要她约谢佳均到学校外的咖啡厅时,她根本一头雾水。
    三个人面面相覷,谢佳均率先不耐烦的开口:「陈苑清,你不会是特地约我出来当石膏的?」
    真的是一开口就没好话。「我──」
    「这是公然侮辱罪与毁谤罪的构成条件,以及我在版上收集的你那两则贴文与所有留言,你看一下有没有漏掉的?」连以然冷笑了声,将面前的资料从牛皮纸袋中拿出来,往前推。
    谢佳均看着面前资料,没去翻阅,心底有些慌张,但没表现出来。「想说什么就快讲,不要无聊的拿来一堆资料放在我面前,浪费时间。」语气仍是不屑,这点资料就想唬住她?没用!
    连以然见状,依旧冷眼的保持微笑,收回桌上的资料,压在透明玻璃杯下,「我今天来,只是想询问你家地址。过几天我会请律师寄存证信函到府。」
    谢佳均一愣,知道这下他是玩真的,终于紧张了起来,「你、你不会直接拿给我就好了吗?」
    「得让你家人知道你在学校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啊。」连以然微微一笑,讽刺而轻蔑。
    谢佳均听闻,惊恐的夺回他压在杯底下的资料,一字一句的看清楚。
    不可能,连以然不可能为了这种小事大费周章!
    陈苑清搞懂状况以后,拉着连以然的衣角,「你要告她?」
    「对。」
    心底一惊,她悄声的附在他耳边说:「你……你只是吓吓她而已吧?」用的着……把事情搞得这么大吗?
    「不是。」
    纸张散落在地上,不小心划伤谢佳均的小腿,浅浅一横,点点血丝渗出。
    她眼眶一红,抓住陈苑清的手,激动的说:「我道歉!我跟你道歉好不好!我……我根本就不知道会这样……」
    看着谢佳均的难堪,陈苑清百感交集,不免有一丝怒气涌上:「难道你以为,你随便传个风声,陷害我成为千夫所指会没事?你会不会太过分?如果不到今天,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想过,跟我道歉?」
    「我……真的对不起……我不想让我爸妈知道……」
    沉默了几分鐘,陈苑清看她这样,其实也于心不忍……所以打算求个情,毕竟她自己也不希望把路走得这么绝,于是看向身边的人,不过却只听见他毫无感情的传来一句话──「你不准心软。」
    谢佳均这下是真的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了,和谁求情好像都没用。她哽咽的低着头,纸张都被她握皱了。「拜託、拜託,你们让我做什么我都去做,只要、只要不要告我就好……能不能……请你们原谅我……」
    「对、对啊对啊,不要告啦。你看现在我们都要考试了,时间都不够用了,报告又一堆,哪有空去处理这种事情啊?我听说走法律要花很多时间欸。而且……而且你看我这么懒,根本就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啊!我、我懒成这样你就体谅体谅我一下吧?」陈苑清帮忙缓颊。
    连以然忽然有种受害者是自己的感觉。
    唉,自己找的女朋友,还是得自己听话认命。
    「不告,可以。」
    谢佳均破涕为笑,感激的拉着陈苑清的手直道谢。但连以然接着说出的这句话,又让她感到害怕与绝望──
    「但你休学,或转学。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连以然说道。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妥协。
    「我、我……」谢佳均慌到说不出话,只得看着陈苑清。
    陈苑清正要开口,又被连以然说出的话挡下:「这下你不麻烦了吧。」
    「虽然、虽然不麻烦──但你想一想,要是她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转学或休学,凭空消失了,那别人还是一样会误会我啊?不如就让她在靠北版上和我道歉一下就好了?这样大家也才会知道事实的真相啊!」她太佩服自己了,说出来的话这么有道理又能使人信服。
    「好!好!我不仅在靠北版上发文,我也在我们班上的群组、还有我自己的社群网站上和你道歉。我等一下就发!我会告诉大家这一切都是我乱说的。你们……请原谅我……我一定会把事情解释得清清楚楚,还你一个清白。」谢佳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趁连以然还没开口时,赶紧顺着陈苑清的话往下说。
    连以然直接鄙视的望着身边被谢佳均当成救世主的人。
    唉。
    胳臂往外弯啊。
    好不容易解决了这件事,陈苑清提议和连以然到附近的日式料理吃晚餐,顺便转换一下心情。
    「谢谢你啊。」她说。
    换来的是持续的沉默与无止尽的被凝视……正确来说应该算「怒视」。
    看来这次真的不是小不爽而已呢。
    「唉唷,我这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吗?而且我也得到我应得的清白了啊!应该要是皆大欢喜才对。」
    她拿起陶杯……对空气乾杯……
    过了五分鐘,连以然才叹了口气、打破沉默:「我就是觉得,她那样对你,结果就这样放过她,我真的很生气。」
    瞬间,陈苑清只觉得很感动。
    所以她才能够越来越喜欢连以然啊。
    能够遇到一个,把你的事情看得如此重要且在乎的人,比你还要感同身受,有多难得啊。
    她这不是也等了二十几年吗?
    这么长的时光岁月,才换来了一个连以然。多难得,又得多珍贵呢?
    「好啦,我这不是有你保护吗。」
    她看着他,痴痴的笑;他看着她,无奈的笑。
    过了一小时,晚餐吃饱了,连以然放下筷子,突然悠悠的说──
    「喔,对了,你被顾淮远载走的那些照片,虽然知道原因,但我看了还是很不爽。」
    「那时候……情势所逼嘛……」
    「嗯哼,我知道。但就是因为无可奈何,所以更不爽。」
    陈苑清有些欲哭无泪,不敢与连以然对视,只是暗暗的想:
    旧帐不能翻难道不是情侣间共同的默契吗……为什么他没有……为什么他没有选择性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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