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毕业后,江寒搬出江宅独自生活。他始终觉得自己并不是名正言顺的江家子孙,无意继承家业,是以,准备到雾都进修本科学位。
    可意外突如其来,打断了他原有的计划。
    江权某日在开会时忽然晕倒被送院救治,心脏被诊出毛病。基于江权身体渐愈不明朗,他急于培养新血牵制着沉玉燕与其党羽,刚成年的江寒自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在江权的苦苦哀求,苦情牌亲情牌都兼施,江寒打消了去雾都生活的念头,尝试学习打理庞大的商业帝国。以挂名总经理,入主江氏集团。也继而激化了江寒与沉玉燕一向僵持的关系。
    老爷子花了两年时间浓缩了大半辈子的人生履历,全都授予江寒。而江寒也尽得江权的绝学,变得更为成熟稳重。
    风驰骤雨的作态与行峻厉行的手段下,江寒将集团里涉及亏空公款的股东一网打尽。在短时间内就清干净了集团里的蠹虫,也卸了沉玉燕的几只膀臂,彻底为江氏的内部来了个大洗牌。
    后来,江权也渐渐将江氏集团大部分的实权都转交了给他,但无疑这项举措让沉玉燕一党都对他满是怨言,暗里明里总会对他使绊。
    随着集团的内部竞争逐渐白热化,势力分布也出现明显的分歧。双方互不相让,努力扩大自己在江氏里的影响力。
    ——
    每周的主要行程,主持管理层的例行会议。
    前些天,江寒让汪城传递他的意思,将静月湾的发展计划暂时搁置。
    沉玉燕与其党羽并不满这项决策,又将此事重新在会议提起。
    “我们之前花了不少时间和资金收购静月湾的那块地。现在贸然终止计划,损失肯定惨重。”
    “标了地又不发展。等积灰吗?集团就算有多余的资金也不能这样做。”
    倾向江氏一族的高管,一向都不满沉玉燕干预集团的事宜。看在江权的面子上,句句言论自是向着江寒。
    “静月湾的计划本来就决定得太仓促,我觉得搁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当初项目的风险评估也高于预期,也是险胜票数才勉强被通过而已。先静观其变,确实是更安稳的做法。”
    “策划书里的预算非常模糊,被草草带过。比起搁置,我更希望是弃了这项烧钱的计划。”
    这下,静月湾的项目负责人坐不住,提高声量开口反驳。
    “预算案做得模糊?哪部分模糊了?瞧你这话说得,是在映射谁?”
    “我只是在就事论事,并没有映射任何人。你咋反应那么大了?”
    会议室里舌剑唇枪的争执,这群人终究吵不出结论,也没了高管会议的体面与专业度。
    沉玉燕珉着小口的咖啡,杯子又被徐徐地放置在桌。
    她抬眸示意项目负责人,暗示他别在此处吵起来。
    “江总。”她偏过头,冷声唤江寒,火势凶猛的眸光流转着。
    “项目要开始施工,才临门一脚生了变数。此事你知会了江董一声吗?”
    江寒敛起眉梢却不语,待她继续说下去。
    “还是说...有人想公报私仇,不惜伤害公司利益,连江董都不放在眼里了?”
    此话一出,众人大气都不敢一喘,数双目光齐齐扫向江寒。仿佛为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添了半分的刺激感。
    这场大戏貌似更有看头了。
    他嘴角扬起弧度,呵笑一声,会议室里寒意凛凛。
    下一秒,笑意一瞬即消,他反问她,“公报私仇?”
    他神色自若泰然,语态却有意含沙射影,“我倒也不需用这种招数。”
    他吩咐身侧的汪城,片刻间,内部稽核的报告被发放到各个高管的电邮。随之,也将几项重点的数据投向会议室的投影器。
    “你们要的答案,全都在这份报告里。”
    “静月湾计划虽通过票决,但未能通过内部稽核。主要是预算成本过高的问题,还有许多材料供应商早已内定。”
    “避免让集团承受过高的亏损风险。我决定暂时先将项目搁置。待大部分的问题解决了,之前的计划依旧能照跑。”
    “江董也非常认同这项举措。”
    “不过以后呈上的策划书里,预算案都需要更透明化。总不能一个亿能解决的成本,非得让集团花多一倍的价钱来买单。”
    “沉总,你说是吗?”
    报告乍看之下并无猫腻,但明眼人一看能看出,那批内定供应商的名单里,各个都与沉家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沉玉燕与其党羽一向将江氏资源公器私用,已不是什么新鲜事。江寒这番话,除了是替江权表态,也是在提醒着沉玉燕要学会收敛。
    她自知理亏,脸色铁青,但语态仍维持着平静,“既然江董也同意了,我自是同意。”
    江寒向高管们,再问,“暂时搁置静月湾的发展计划,各位还有异议吗?”
    沉玉燕党羽,众人面面相觑,听懂了沉玉燕的回答,也看懂了眼前的走势。
    有些人纷纷摇头表态,有些人则非常直接地表态,“没。我没意义。”
    “我也没意见。”
    “我也跟江董的意思。”
    江寒掀起眼皮,“没有异议?”
    他看向汪城,抬起手,轻挥数指,“那么就继续进入下个议程。”
    ——
    连续进行五六个小时的高管会议,江寒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
    他走进办公室,惟见顾琰坐在沙发上吸烟,吞云吐雾,看似悠哉。
    江寒看了一眼腕表,顾琰应该是在此等了有些时长。
    江寒边说边走回自己的位置,一屁股就瘫坐在滚轮的皮质办公椅,“不好意思,今天议程上遇到太多棘手的事。”
    他松下脖子上的领带系,抬起双指,舒缓拧紧的眉心。
    像是方才遭遇了一场世纪危难。
    顾琰深知是工作机密,便也不多问。抽出半根细长的香烟,为他递上烟盒。
    江寒毫不犹豫加入他的邀约,点燃烟头,靠抽烟解压。
    顾琰从裤袋拿出usb交给他。
    “民政局系统被删掉的资料。尾款我也替你打了过去。”
    “你办事我放心。”江寒猛力抽了一口烟,悠悠回答。
    顾琰吐出一口白雾,抬起眼睑,“至于季月台的监视记录,他们还需要点时间去细查。毕竟两年的视频太多了。”
    江寒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对了,你怎么会心血来潮会想查家里的监视器记录?”
    他暗语,心血来潮吗?其实不以为然。
    自舒言那日的表情中,江寒总觉得她瞒着他一些重要的事。却也无意提醒他,季月台的保安措施或许并没想象中的密不透风。
    或许早已混着可疑之人,与沉玉燕里应外合。
    可秦舒文离世了后,他早已遣散所有照顾过她的佣人。唯有先从监视器记录下手,或许会寻获一些线索。
    “沉玉燕能精准地知道我隐婚过,我怀疑有可能是季月台以往的佣人走漏风声。“
    “为了验证我的猜测,我随手点开舒文出事当天的监视器记录。却又正巧被我发现,那日所录到的画面,像是复制了其中一日的监视画面。”
    他缓缓叹了口气,“按道理来说,发生了这么大动静的事,不可能一点画面都没拍到。”
    顾琰微微挑起眉头,思量起江寒的话。
    确实很有蹊跷。
    他手指轻敲着办公桌,认同江寒的看法,“听你这样说,监视器记录可能真的被动过手脚。或许还原了之后,就能知道是谁在背后搞的鬼了。”
    ”不过,关于秦舒文的事情。我劝你千万别在舒言面前提起。你们这才新婚不久。让她知道你还纠缠着去世的前妻,是个女人,心里多少都有疙瘩。“
    “她不介意的。”
    话语一落,江寒发现自己好像说漏口。顾琰并不懂她就是秦舒文。
    他抬手垂目,将即燃尽的烟头碾灭在烟灰缸。
    “这也能不生气?”
    江寒笑而不语。秦舒文总不会吃自己的醋吧?
    他赫然转移话题,对顾琰道,“待会儿陪我去取个东西。顺道请你吃饭,再喝个两杯。”
    顾琰微扬眼角,像是在听到什么天荒夜谈的事。打趣地说,“新婚不久都不歪腻在一块,我都有点开始替你的第二段婚姻担心了。”
    江寒爽朗地笑了,“她今晚有音乐会的庆功宴,我想歪腻也难了。”
    顾琰忽然想起网传的那张火热表情包:小丑竟是我自己。
    他不忍吐槽,指着他大骂,“江寒,你果然十年如一日。”
    “十年如一日的什么?”
    “重色轻友。”
    江寒勾起唇角,笑容更是肆意张扬,无力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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