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个消息,」
    当麦氏将一叠档案夹跟装订好的纸本扔在她的床角时,丹野蕾还在宿醉的边缘有些醒不过来。
    「坏消息跟一个更坏的消息。睡美人,你要先听哪一个?」
    红发演员拉起眼罩,看清楚是谁一大早(事实上是接近正午)来打扰她补眠后,气馁地对着男经纪人咕噥:「说就是了。」
    「首先,剧本有大修——」
    「什么?」
    丹野蕾原本还打算将眼罩再拉回去,闻语后忍不住紧皱起眉,一点也顾不上保养跟细纹这些女演员的自我修养了。
    「主要是感情线。顺带一提,这也是对你而言的第二个坏消息。」
    翻了翻装订好的纸本,麦氏很快地扫视了下上头密密麻麻的笔记,又坏笑道:「现在连卢导都看出你们俩之间的『化学反应』了——这是他的原话,别那样看我。」
    她跟乐于曼。
    「操。」
    红发影后抓起一旁的另一只枕头盖到脸上,恨不得她真的有能力闷死自己。
    「你知道,」
    男经纪人停顿,丝毫没有要怜悯自家演员的样子,捉弄人的性子疑似在与另一位女经纪人越走越近后被开发出来了。
    「你贡献给脏话存钱筒的罚金都已经可以让我们过两次圣诞节了。」
    丹野蕾低吼了声,乾脆直接将枕头往男人扔过去。
    「话说回来,你的脸色可真糟。」
    优雅如麦氏,轻松闪过了红发影后朝他的人生里丢的第n个软攻击物。
    「过敏?」
    「……差不多。」
    或许是真的吧,她对乐于曼这女人过敏。丹野蕾闔上眼眸,努力拼凑自己的同时也拼凑着昨晚后半的回忆。
    乐于曼送了她回家,一路上她们都没有多说什么,哪怕一句调侃或调情。什么都没有。半夜的路上是安静得有些催情的,儘管如此丹野蕾还是最大程度地按耐住了自己。
    关于那则讯息的曖昧话题并没有被提起,正好,丹野蕾也没有做任何准备。
    乐于曼就只是开车,一头不羈的浅色金发在一盏又一盏迅速掠过的路灯下盪起了不同层次的美丽色泽,而那让丹野蕾想起了她们的标记。
    像是过敏一样的。丹野蕾并不熟悉,令她感到徬徨的热躁,跟这女人在一起时——
    「噢天。」
    有个词儿敲在她的心里。丹野蕾满脸通红,不确定是源于方才短暂的窒息感又或现在的猜测。她的标记有了一种脉搏般的微微怦动,在她的腰侧不断鼓励着诚实的话语被说出口。
    「我说——只是假设,呃。你会怎么解释这种症状?你想起一个人的时候会特别生气,但又没办法停止想她……」
    见着她抬手掩住眼眸,红发影后现在处于崩溃边缘的模样倒是令麦氏饶有兴致似的。
    「同时间你又很想见她、吻她,告诉她你可能喜欢上她了?」
    麦氏插话,抱胸邪魅一笑。
    「什么?不——我才不会喜欢上乐于曼。」
    「乐于曼这名字可不是我提的。」
    「……我觉得我病了。」
    丹野蕾丧气地将棉被拉过头顶,乾脆躲起来逃避这些令她变得不像她的糟心事。是吗——她会喜欢人吗?喜欢乐于曼?噢天啊。
    「病名为爱,嗯?」
    男人坐到床缘,毫不留情地将盖在自家女王身上的床被掀开来,正色笑道:「小蕾,这又不是世界末日。」
    「这太可怕了。」
    平时盛气凌人的红发影后现竟缩瑟在床上,这景象就连麦氏都要同情了。薑红色的发丝落了几綹在她同样涨红的脸颊上,女人又没好气地喃喃:「我从没经歷过这些,好吗?」
    「的确,你的焦虑值都快满出这栋大楼了。」
    麦氏搓了搓鬍渣修剪得乾净的下巴,又耸耸肩,接着问下去:「但你想,这件事有伤害到你吗?」
    「……没有,我猜。」
    沉默片刻,丹野蕾抚了抚自己的心口后轻声答道,这般柔弱的姿态平常在片场里可没有人能有幸见到。
    「那么你在害怕什么?」
    坐近了一些,男经纪人的眼神放柔下来,转而用一种教导般的语气说着:「瞧,我跟最爱的男人结婚也不是什么冒上了生命危险的事啊。」
    「我不晓得。」
    丹野蕾开始坦承,终于坐起身,想起那金发女人在与她对戏时炙热的眼神。她忍不住捏紧了睡裙下摆,尝试赶走心里头这种焦躁不安的甜蜜徬徨,接道:「我不晓得现在又该怎么做。」
    麦氏笑了出声,低头搔了搔鼻尖,觉得这个问题纯真到几乎难以相信是从他家女王口中说出来的。
    「首先,就我所知的乐小姐并不可怕,而且跟你比起来她似乎还挺善解人意的。」
    「你别以为拐弯抹角数落我就不会发现。」
    「咳。我的重点是,她也不会逼迫你去承认或进展什么,不是吗?」
    耸耸肩,麦氏打着无辜牌将话题又扯了回来。
    「否则你们第一次睡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的?」
    丹野蕾打断他,连耳根都烧红了起来,彷彿什么秘密被洩漏般有点儿无所适从。
    「呃,你那晚不是来週期吗?」
    更要命的是,男经纪人还云淡风轻地反问,皱起眉头一副「这是认真的问题吗」的眼神。
    「週期跟灵魂伴侣这两个关键字搭在一起,加上你隔天看起来就变得神清气爽了不少,似乎不为标记的生理反应烦恼了……无论是谁,都不难猜你们俩睡过了吧?」
    红发影后现在很懊悔没有多读取一些灵魂伴侣的知识,尤其是逃掉的那一百个小时必修课。
    「小蕾,」
    在丹野蕾定格的时候,麦氏温柔地笑了笑,抬手按在女人的肩上时儼然是准备安慰人的神态——
    「第一次和女人睡就是被睡的那一个也是常有的事啦。」
    操。
    丹野蕾反瞪他一眼,挥掉男人的手。
    「你给我发誓再也不提这件事,直到你进入坟墓为止。」
    「我该去连络一些人了,」
    麦氏忍笑,见红发影后恢復精神后果断站起身。
    「你要继续睡也行,今天是你的休假日。但如果你可以提早生出週年纪念的vlog给我的话,我会很感激的。」
    「那在今天结束前都不会发生的。」
    *
    口是心非如丹野蕾,麦氏在傍晚时便收到了她传来的vlog片段。不得不说她总是将人设维持得很好,在半素顏的状态下说到「感谢粉丝这一年的陪伴」时,她的眼角闪烁着泪光的模样连他一个大男人都要感动哭了。
    「呦,停更两个月终于要更新了?」
    carol端着两人的热伯爵奶茶跟甜甜圈自他背后晃过来,抬眼瞧了下笔电萤幕上的工作内容。
    「你有在追她的youtubechannel?」
    麦氏点点头致谢,又好奇一问。
    「不。我不必追都能从乐于曼那里听来所有鉅细靡遗的内容,准备拍电影而要停更之前她还失落了好一阵子。」
    「……不是,跟她合作的电影不就是停更的主要原因吗?」
    麦氏差些没被热奶茶呛着。
    「她怕丹野蕾掉粉。」
    「……这两人真是急死我了。」
    见着carol一脸老神在在开始享用甜甜圈的模样,麦氏又忍不住接着问起:「你倒是一点也都不紧张她们的进展?」
    女人闻语后挑眉,低马尾松松地垂在她穿着一件柔软针织衫的背上,一身家居的模样不难让人猜测她家金发影后今天也休假。
    「她们不是进展得挺好的吗?」
    carol反问,咬下一口草莓甜甜圈,待吞下去后又接:「我之前想过最糟的状况就是乐于曼哪天起床发现印记变成红色的。但结果她的灵魂伴侣不仅活得好好的,还是她的偶像,我似乎没什么好担心的。」
    「好吧,也是。」
    伸了个懒腰后开始察看邮件,麦氏抓过蜜糖口味的甜甜圈与女人并肩工作着。
    「我年轻的时候一直以为让人难过的是在见面以前灵魂伴侣的便过世了,虽然我没有标记。或者是有标记的人爱上其他人的灵魂伴侣,这些剧情片我看得可多了。」
    男人点着滑鼠,听上去只是用间谈的语气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着甜甜圈说道。
    「后来想想,最难过的其实是没有标记的人喜欢上有标记的人吧。」
    carol抽了个空档望了他一眼,但没有说话。
    「幸好她们俩作为灵魂伴侣,看起来还挺两情相悦的。」
    「touch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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