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片场里的休息区找了个舒服的角落坐下后,乐于曼从u型资料夹中抽出一份文件摊在大腿上端详着,这样丹野蕾式的严谨还是令她不禁莞尔。这女人完全就是个贴合描述的enfj,还要是人设过于完美因而有着迷人内耗面的t型。
    从演技到剧作能力都是妥妥的方法派,简直跟鬼一样。
    「在看什么?」
    当乐于曼还在端详上头的井字号与下标线时,她的经纪人冷不防地将一罐冰咖啡靠到她的颈子上。乐于曼寒颤了下,脑袋里突然闪过那个关键至极的问题:这是原稿吧?等一下,这女人给了我原稿?
    「喂。」
    还在觉得发现了什么天大秘密而沾沾自喜的乐于曼,分毫未注意到身旁的carol正用一种关怀可怜人的表情盯着她看。
    「醒了吗?」
    carol拉开罐装冰咖啡的扣环后递过去,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解释一下腿上的那叠文件。
    「你就用正常一点的方式叫我会死吗?」
    乐于曼揉了揉颈侧,上头还残留着些许冰凉的湿意,然后故作神秘地将腿上的文件翻到背面,压在资料夹下。
    「这是秘密。」
    说实话,她就是想开个玩笑。无伤大雅的那种。
    「噢。」
    结果不偏不倚正中下怀。儘管从远处走来,carol也能从自家演员那毫无保留的微笑中看出这肯定又是跟丹野蕾有关的事儿,而她,很不幸地,只能以毫不在乎的态度回避过去。
    于是,女经纪人侧过身子假装在张望着谁,实际是冷脸对空气说道:「随便你,但可别休息得过头了。」
    「什么意思?」
    这让乐于曼有点儿尷尬了,她开始努力回想到底是哪个点让这女人突然刺蝟化。
    「我以为我的休息时间——」
    「早就结束了……你们怎么都一个样?」
    皱起眉,carol努力保持着让专业态度凌驾于私人情感之上,真的。而不幸的是,她眼底的那道光在见到远处走过来的红发演员时又黯淡了一阶。
    乐于曼也定住了,甚至没有意识到此时此刻应该抬起手来打个愚蠢的招呼。
    拜伦的诗是怎么说的去了——她走在美中,彷彿无云的夜晚中繁星满耀。
    丹野蕾的一头薑红发丝散落在肩前,伴随着那气势十足的步伐,彷彿一团火苗在灯光骤减的休息区域跃动着。无论多少次,乐于曼相信自己永远都不会停下对这女人痴迷般的心动。
    儘管,她想像她们已经拥有了接近一切——
    「你这个混帐。」
    而她的工作伙伴,兼自小仰望的女神,兼无可取代的灵魂伴侣如是说。
    啊?
    「什、什么?」
    面对怒气冲冲的丹野蕾,此时此刻的乐于曼不自觉地将自己又往座位里缩了一些,活像隻犯错的小狗。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吧?」
    红发女人怒视的模样让她的印记微微发疼着,而乐于曼也隐约意识到接下来的指控会是跟什么有关的。
    「女主角当得开心吗?」
    听见意料中讽刺般的追问,乐于曼吞了下口水,心脏纠得更紧了,却忽地什么也说不了。该死,就像人生第一次忘词,她只能呆站着等待奇蹟。
    「你这个混蛋。」
    已经数不清第几次了,在她们之间,这几乎快成为乐于曼的小名了。
    好吧,这的确是她的错。
    「……喂。」
    她听见carol用一种同样被惹火的语气打破她们之间的僵局,再开口时往前站了一步,这女人儘管比丹野蕾矮了一颗头,气势可毫不输人。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气什么,但你也不能这样衝进来骂人吧?」
    「……你当然不会知道。」
    红发影后的脸一冷,瞇起双眸瞥向女人,看上去还有分微妙的惊讶感。
    「你家演员可会瞒了。」
    「小蕾……」
    乐于曼艰难地开口,捏在她手中的,来自灵魂伴侣的信任摇摇欲坠。
    「我真的以为我能相信你,相信——」
    那双足以承载所有情绪的美丽双眸呀,丹野蕾作为职业演员,却无法压抑住此时脸部肌肉上的微小抽动。她停怔半刻,视线最后留在乐于曼的腰间上,那正是彼此脑海里已经演绎了千万回的灵魂印记。
    而乐于曼,是最捨不得见着她的灵魂伴侣有所动摇的。
    「算了。」
    丹野蕾收回了那一切,一切让人感觉她像个普通女人的情绪波动。她的音调沉了下来,双眸一暗,缓缓地后退了几步,直到离开了休息区温暖的圆灯下,回到属于她的世界。
    她们的世界。乐于曼应该这么想的,但或许她一直都不够格与丹野蕾站在同一个镁光灯下。
    「……我从来就不该期望这些的。」
    儘管轻得仿似难以捕捉,乐于曼也没有错过红发女人转身前的最后一句话,而她依然呆站在那儿。
    如果她能说出那句台词,她会说。
    那是完美的closeshot,聚焦在她精緻而泛着细微金光的鼻樑,而乐于曼会对眼前失望透顶的红发女人回上那句老话。
    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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