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你是要到了没啊?我快要热死了!」
    「快到了、快到了,我刚刚错过公车还迷路,这里的路很难找,你再等我一下。」孟夏边向好友赔不是,边四处张望找,寻找的地图上的地标。
    「哪会难找?你看到一间麦当劳之后右转,继续往前走就到了啊!」
    「麦当劳?」孟夏四周都看过一遍,终于发现麦当劳的位置,「我找到了,你再等我五分鐘,我马上过去。」
    孟夏跟朋友约好要来看画展,但是她从来没来过这附近,所以花了不少时间在找路,走过麦当劳后右转,孟夏果然立刻就看见了画展的宣传旗子,她远远的就看见在门口等她的朋友。
    「对不起啦!害你等那么久。」孟夏不停的喘气,边用手搧着风。
    「麻烦你提醒我,下次要跟你出门一定要约在学校,你真的很爱迟到耶。」
    「好啦!对不起啦!等一下请你吃冰。」孟夏勾起她的手,撒娇的摇了摇。
    两个人一起进入会场,这个展览是由一名刚刚归国的新锐艺术家所举办的首场展览,展览地点选在很特别的迷宫花园,票刚开卖就被抢购一空,孟夏的朋友是美术系的,一直很喜欢这位艺术家的作品,所以就约孟夏一起去。
    看着手里的票根,上面写着画展的名称:花季。孟夏之所以会答应和朋友一起来,是因为这个艺术家的风格总让她想起一个人,尤其画展的名称还取名为花季,记忆中那个下着雨的中午又浮了上来,那个消失在她生命里的人也开始清晰。
    彷彿有一股力量告诉她,必须要来。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位穿着西装的男子从门口走入,身边跟着几名保全,男子的脸孔特别深邃,看起来应该是混血儿。
    「小夏!就是他!」朋友激动地挥舞手上的票根,并从后背包拿出作品集,「他就是花季系列的创作者!我们快点去跟他要签名!」
    场地内所有的人都往那位创作者跑去,每个人都像她朋友一样,疯狂的围着他喊着签名,孟夏摇摇头,让朋友自己去,她对创作者没兴趣,她感兴趣的只有作品。
    孟夏一个人走入迷宫,迷宫内的设计很特别,每一个转弯都会有一幅作品,作品里有提示,只是不能确定提示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孟夏一边找着提示一边前进,她在迷宫里遇到不少人,但是大家好像都没有发现画里的提示,只是像无头苍蝇一样盲目的绕圈子。
    孟夏越看,越觉得这些画很眼熟,尤其是在詮释花朵的笔触上尤其熟悉,简直就是出自顾陈烟之手,但是刚刚大家热烈的反应已经告诉她了,画的创作者并不是顾陈烟。
    一想起顾陈烟,孟夏就想哭。
    在她高一那一年,顾陈烟从顶楼一跃而下,她拼命的跑到一楼,想去找顾陈烟,但是教官禁止所有人接近,她就在远处看着顾陈烟,他双眼紧闭,胸膛一点起伏也没有,像是没有呼吸了,她拼命的喊着顾陈烟的名字,但是他没有回答,雨越下越大,救护车又一次驶进学校,不同的是,这次救护车开了警铃,顾陈烟溼淋淋的被抬上担架,彷彿断线木偶一般。刺耳的警铃声划破雨幕离开学校,孟夏的视线被雨水模糊掉了,只能勉强看见救护车红色尾灯,那道刺眼的顏色随着远走的铃声而消失。
    孟夏再回头去看,顾陈烟身上流出来的血,已经全被雨给打散了,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顾陈烟跳楼后没多久,应届毕业生们正式离开校园,而顾陈烟也离开了,听说顾父将顾陈烟转到其他医院,转到哪里?伤得多重?孟夏一无所知。
    她曾试着去连络顾陈烟,但是也连络不上,最后,顾陈烟这个人算是完完全全与她的人生脱轨了。
    有很长一时间,孟夏克制不了自己去想他,她不知道顾陈烟现在怎么了?她害怕他其实早在自己不知情的时候,离开了人世。
    孟夏沿着迷宫走,走过一幅又一幅的画,她发现自己竟然能轻易地辨别出画中的花种,或许是当年在美术教室的那一段时光,留给她太深的印象,顾陈烟老爱一边画一边教她,没想到她真的都记起来了。
    孟夏走着走着,最终走到了终点,终点只摆了一幅画,画前站着一个男人,他背对着她,双手插在口袋里。
    孟夏往画走了几步,她想看看最后一幅画画的是什么,画前的男人忽地转身,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孟夏想像过几百种和顾陈烟再次相遇的情况,她只没想过,他们真的能再见面。
    顾陈烟倒在血泊中的情景还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害怕自己只是看错了,她颤抖着伸出手,去触碰眼前的男人。
    男人发现她的意图,早一步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笑道:「你来啦!小夏。」
    孟夏的眼泪克制不住的落下,她用双手摀着脸,不敢去看顾陈烟。
    那么久不见,孟夏没变,顾陈烟也没变,他上前拥住孟夏,把孟夏圈在怀里,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如同当年她安抚他那样,「别哭了。」
    孟夏清楚地感觉到顾陈烟身体的温度,几年来累积在心里的不安瞬间崩垮,她用力地哭出声,不管顾陈烟怎么安抚。
    「我、我以为你……」孟夏哭着质问:「你没死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一直以为你已经死了。」
    顾陈烟低声在她耳边道着歉:「我爸把我送出国了,我復健了好几年才恢復,对不起,吓到你了。」
    原来当年顾陈烟跳楼之后,伤势严重到几度没了心跳,经过无数次抢救才终于把顾陈烟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后来顾父、顾母带着顾陈烟出国疗养,并陪着他復健,顾母在看见顾陈烟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时,终于痛哭失声,从此之后,她不再干涉顾陈烟做的每一个决定,而顾陈烟也在父母的陪伴下,辛苦復健了几年,才终于又再一次拿起画笔。
    「我朋友邀我来看画展,我以为是你。」
    顾陈烟笑着摇头:「他是我的学生,我是这次的策展人。」
    顾陈烟神采飞扬地讲述他短短几年内,在艺术界所达到的成就,他开了一间工作室、投资一间画廊、收了无数个学生。
    他说,他过得很快乐。
    顾陈烟牵着孟夏走出迷宫,孟夏瞥见他手臂上的伤疤,问道:「还会痛吗?」
    顾陈烟看着手上的印记,那是以前的自己留给他的提醒,他笑着对孟夏说:「都过去了。」
    一阵微风吹过树上的枝枒,花园里百花齐放,蝴蝶正在丛间摘採最新鲜的花蜜,阳光正好。
    花季走了,又回来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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