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勇迅听了张本民的话,不由得点起头,道:“你朋友的想法确不错,但搞那么大的地方,能顾得过来?”
    “没问题,中国的美,从文字上看就是羊大,也就是说总体的认知是以大为美。”张本民道,“胡局,你想想,面对眼前一望无际的花海时,会不会有点震撼?到时再铺上栈道,建一批观景亭台或原生态高脚楼,人们畅游花海中,停停歇歇,绝对是有感觉的。”
    “还真是超大手笔!”胡勇迅寻思着,啧啧道:“听起来是有点刺激。”
    “不只是刺激,真要是运作起来,那可也是实实在在的收益,毕竟没有不想赚钱的商人,我朋友的眼光还是比较超前的,绝对有钱景。”张本民道,“他说搞大宗种植观赏物的时候,还可以跟市内、省内甚至省外的中药厂协商,根据他们的要求种植一些药材性的花草,保证回购。另外还要按季节不同搞多样种植,保证一年四季都有景可看。那多好?简直是一举两得。”
    “我看啊,不止是两得,”姚西升说话了,“那么大的摊子,不得招一大批工人?到时就在当地找,让老百姓在家门口就能上班拿工资,简直就是造福一方!”
    “嗯,是一举多得!不过要说操办此事,鉴于体量太大,得小心一些。”胡勇迅略皱眉头道,“我觉得,涉及到耕地的,还是要跟老百姓谈,可以转包,我们国土局没法出面引导。至于其他地块,办起来应该不难,刚才说到了‘四荒地’,就是荒山、荒丘、荒滩还有荒沟的统称,到时其他地块只要不是耕地的,全都划进去,然后文件一出,不就行了么,而且还都是白菜价。”
    “胡局,‘四荒地’界定起来也是很严格的,你说的真能办成?”
    “只是先说说,至于到时实际情况如何、能不能办得了,还得根据当时的条件看。”
    “好,胡局能把话说到这里,也的确是够意思了,看来没把我当外人。”张本民知道不把话说死,否则会造成不必要的压力,“我朋友做的旅游大盘子的事,只是刚开始规划,时间还早呢,没准过几年总体形势就会变得有利于操作了,也没准几年后朋友的想法变了,不再搞下去了呢。”
    “也有可能,社会在发展,机会不断涌现,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但是只要很笃定地去做一件事,一切都会水到渠成的。”
    “对,归根到底要稳得住,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要慢慢来,一件一件地来。”张本民道:“胡局,那水库北侧的那座山,这段时间就先带着点紧操作一下?”
    “应该可以,没有太大的阻力。”
    “那好!”张本民忙道,“虽说大恩不言谢,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代朋友说声谢谢!改天让他专门去拜访你,表达一下心意!顺便呢,有些事情可能还要向你请教。”
    “不不不,用不着!哪里还要表达什么心意?”胡勇迅连连摆手,“有西升兄弟在这里地方,说任何感谢的话都见外了。至于有事咨询,那另当别论,我随时欢迎。”
    “行吧,反正我有数。”张本民点头感慨着,道:“那就不客气地说一句,接下来就专等胡局的好消息了!”
    “刘队长放心,勇迅跟我的关系是不用说的,他帮你肯定会用心,而且也不求什么回报。朋友吗,在一起就是相互帮助,谁能没个需求?也许过段时间,勇迅碰到难题了,没准还会找你帮忙呢。”
    “好,那好吧。”张本民抿抿嘴,“我也就不多说废话了。”
    “对嘛,这才像真正谈事的。”姚西升的插话,将聊谈的气氛调得浓烈而和谐,欢声笑语间极为自然舒服。
    皆大欢喜之下,晚上用餐绝对不能少,必须坐下来豪情一番。
    酒能助兴,也能见人品。张本民索性放开来,频频举杯,喝得极为痛快,最后醉着离场,由蚊子安排人到酒店把他接了回去。
    蚊子暂且没露面,按照计划,往后由他出面找胡勇迅对接,所以还是先不出头为好。
    早上,张本民昏昏醒来,头有点沉,坐在床边稳了一会,慨叹昨晚真的喝了不少,但他也觉得喝得值,能把土地的事办成就行。想着下一步就能拿下屏坝水库北那一片平缓的丘陵地和整个山体,他不由得有点小激动。
    也因此,与之呼应的水库承包一事,也得抓紧一些。就目前而言,程序上的事没法急,但水库的实际状况要适时掌握,以免被打沙的华子过度破坏,后期使用时修复,费力又费事。
    又一次来到屏坝水库,所见情景令人触目惊心。
    随处可见的打沙点都很忙碌,“喷喷”作响的船用发动机声沉闷而急促,狠狠地向吸沙管传送着源源不断的动力。吸沙管像水龙一样,一头扎在水中,一头“呼呼”地喷着沙浆,水渗走后,黄沙便留了下来。在沙质不够好的地方,还配有洗沙场,需要进行清洗。
    每个沙场中,来来往往运输沙子的大小机动车,似乎永不知疲倦,装满沙子后就离开,颠簸在坑洼不平的泥路上,送往大堆沙场去。
    靠近打沙处的水质很浑浊,还有油污,再加上水库中间投放的养鱼网箱,每天投饵也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水污染,致使水库水质整体急剧下降。
    更严重的是打沙还造成了耕地流失。原先靠近水库西侧和北侧平缓坡面的大量耕地,不断被打沙、洗沙、堆沙点吞噬,再加上运输车辆的随意碾压,许多庄稼地也变成了荒地。
    这一次,张本民有点急,他觉得千疮百孔的水库急需休憩,没法再承受更多的侵蚀。
    回到乡里,张本民开始琢磨该如何下手,不过考虑到春屏路的修建,还是得忍一忍,但是,前期的摸查工作可以进行,准备得越充分越好。
    这时,何部伟打来电话,说已经收集到马道成第二个楼盘的不少违规之处,要不要现在戳弄一下。张本民一寻思说行,可以向质监、建设等部门举报,即使作用不大,但时常来个小打小敲也好,就是要让马道成坐立不安。
    放下电话,张本民找来了郭哲军,让他了解一下水库打沙的情况,尤其是华子一伙的所作所为。
    几天后,情况来了,让张本民吃惊不小。
    水库打沙几乎被华子垄断。原先大小二三十家打沙户,但在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内,差不多全被华子强夺了过去。
    原来,在张融训的幕后操作下,笼络了一批在县城混社会的人,其中多数是两劳释放人员,他采用发工资的方式将这些人养起来充当打手。华子在水库强买打沙码头时,就是用这批人冲锋陷阵,凡是不愿出让码头的人,钧被殴打,甚至连家人都难逃毒手。
    几次打打杀杀后,华子的名气大了起来,他到别人家的打沙码头后,一张口就让工人滚蛋,不许再来上工。有些工人不服气,但稍微反抗两句便会被从船上扔进水里,然后还被华子他们用长竹竿朝水底下捅。
    “华子就不怕出人命?”张本民不由地问。
    “他还真不怕,据当事人说,华子在现场极为猖獗,总是命令打手们朝死里打,还说打死了人无非就是赔几个钱而已。”
    “那平常没人向你们报案?”
    “有,但不多,估计都被恐吓住了。”
    “华子的沙场有多大?”
    “加起来几千亩,只是码头周边临水的就有一千亩之多。”郭哲军道,“另外,还有不到十个打沙户,因为他们的位置没被华子看好,所以就没对他们进行强取豪夺,但也没有放过他们,每个月都要收取保护费。”
    “要好好摸排,结合之前报案人的情况,进行深入调查,形成具体材料,明显是黑社会违法犯罪行为,肯定要铲除!”张本民咬起了牙根。
    “证据应该是够的,打残打伤的事情不少,据听说还逼得一名村妇喝农药自杀了。”
    “真出了人命?”
    “对,是原先在水库里养鱼的人。”郭哲军道,“水库在没被华子承包前,有几家养鱼的,投放了不少网箱。去年华子把水库承包了下来,就要求原先的养鱼户把网箱低价转让给他,谁不同意就会被殴打。其中一家,哪怕被打到家里也不屈服,结果华子让人在夜里进水库,把他家的网箱隔了,十几万元的鱼,一夜跑了个精光。第二天,那家女主人气愤难耐,在水库边喝了瓶农药,当场身亡。”
    “她家人没报警?”
    “报了,我们也进行了调查,但县局后来给了指示,连拖带拉的,到现在还悬着呢。”郭哲军道,“华子那边说他们没割网箱,而农妇又是自己喝药死的,跟他们半点关系也没有。”
    “这么说来,确实也有点难办。”张本民皱起眉头,道:“你注意收集一下那帮打手的信息,从他们身上下手也是个法子。另外,向华子交保护费的打沙户,你也整理一下,到时都可以作为有效的切入口。”
    向郭哲军交办完事情,电话响了,张本民一看,有点陌生,接通后一听,是韩江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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