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膳,碧奴正准备再小憩一番,却有婢女敲门来送东西。
    碧奴接过木匣:“是谁送来的?”
    “是薛五公子打发小厮送来的,还带了话说过几日再来找姑娘。”
    她点点头,合上门。
    打开那匣子一瞧,竟是一对珍珠发钗,珠子圆润饱满,泛着天然的光彩。珍珠虽不及黄金、宝石耀眼夺目,但这么一对形状上佳的也是极其难得的了。
    碧奴心下诧异,这位薛公子明明已有芸娘相伴,总不至于因为自己昨夜伺候得好就瞧上了自己吧?
    多想无益,总归是做生意,若是名不经传的客人也罢,她没有理由拒绝薛家五公子的示好,哪怕再如何不愿也不行。
    不出三日,薛劭果然又来了,只是今日没再唤芸娘陪侍。
    碧奴服侍他用膳喝酒,一壶美酒快见底时,薛劭忽得想起什么似的,揽着碧奴,却吩咐人再喊个花娘来。
    “公子当真无情。”碧奴倚在他怀中,“明明早有了芸娘姐姐,今日却不找她,反倒喊我陪着。这也罢了,如今又喊了旁人来,下回可是要将碧奴儿抛到脑后去?”
    薛劭笑起来,却不以为然:“不过第二次找你,这就含酸拈醋起来了?那日送你的一对钗子不说千金,七八百金还是要的。那可是我本备给正房娘子的礼,要每个花娘都这么送,我薛家就是富可敌国也送不起啊。”
    碧奴心中暗惊,脸上却不显,仍挂着笑:“公子出手阔绰,楼里哪位姐妹不知道?不若赎了碧奴出去,往后只伺候薛郎一个?”
    她本是当玩笑说,不想薛劭竟盯着她瞧,似是真在考虑此事。
    这时,门上传来“笃笃”两声,是另一位花娘到了。
    薛劭收回眼神:“进来吧。”
    如此二女又伺候薛劭一晚,只是他今夜似是心中装了事,神思略有些飘忽,不及上回那般大开大放,出完两泡精便拥着碧奴睡去。
    次日醒来,薛劭早已不在,碧奴亦有些习惯起来,回房洗漱用膳歇息了半日,忽得被徐妈妈唤去。
    “来了?坐吧。”
    碧奴刚在徐妈妈身边坐下便有小丫鬟端了茶上来,很快转身合上门退了出去。
    碧奴心中奇怪,若只是寻常事也无需服侍的人避嫌,只怕又要接手什么烫手山芋。
    “我的好碧奴儿,”徐妈妈还是带着笑先开口了,“这些日子伺候薛五公子可还好?”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碧奴犹豫了下,还是如实说了。
    “薛公子待碧奴很好。妈妈怎么会这么问?”
    “妈妈是想着,这两回都是跟其他的姑娘一起伺候,终究是委屈了你……”
    徐妈妈握住她的手,腕上水头十足的满翠镯子晃晃悠悠,十分显眼。
    碧奴由她握着,“妈妈这是哪里话,薛公子出手阔绰不说,人也随和好伺候,哪里会觉得委屈呢……”
    她顿了一顿,又继续往下说。
    “妈妈若有话,还是直说吧。”
    徐妈妈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本想先绕着圈儿打听着,不想碧奴如此发问,只好收回手,从身侧取出一封信兼一个正方形的木盒。
    碧奴一眼认出这木盒与自己前些日子薛劭派人送来的装着珍珠发钗的是一对儿。
    难道……
    “这是方才薛公子身边的小厮送来的。”
    徐妈妈将信递给她,嘴里也继续说着。
    “薛公子的意思是要赎你出去,只不过…是去当近身服侍的丫鬟。他可有与你说起过?”
    她接过信,寥寥几行字却能见其笔下功力,快速扫一眼,内容也如妈妈说的并无二致。
    碧奴心中本该高兴,至少,她能走出这地方。
    “薛公子想赎女儿出去,女儿又哪有推脱的道理?”
    “好,那就好,我这就遣人去薛家回话。”徐妈妈似是十分欢喜,圆润的脸颊犹见风韵,却被脂粉埋没得俗气,“只是虽出了这楼,贱籍却是消不了的。不过薛家多少是个皇商,若你好好伺候,哪日薛公子向贵人求了恩典赏你也不是不能的,这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多谢妈妈提点,碧奴知道了。”
    徐妈妈又把那木盒推向她:“这耳坠子你也拿去,薛公子的意思也是要你安心等他来接,若无事在房中呆着即可。”
    碧奴应声,拿上木盒施一礼退出去了。
    一回屋,瞧见那盒中装得果真是一对珍珠耳环。虽不及上回的钗子硕大圆润,形状却如水滴一般,小巧玲珑,想来也是要价不菲。
    她心中实在不明,其他男子赎了楼里的姑娘出去,多是一顶小轿抬去做妾,自己去当丫鬟也罢了,他又何须送这些名贵物事来?且自己那日不过玩笑一句,怎就值得薛五公子一掷千金真赎自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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