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殊拧起眉头,心头突的跳了一下。
    他的声音很轻,暗含着些许不大确定:“资舟是为了我才…”
    “不是为了你”裴星阑平静的眸子在刹那间卷起一道强有力的风云,他的手指全都蜷了起来,发出咯咯的响声:“或者说也不全是为了你,因为这件事是我亲手设计的。”
    许殊闻言顿时愣住了,不可置信的转身:
    “什么叫做…是你亲手设计的。”
    裴星阑盯着许殊毫无防备的脸,一时间冷峻的眉宇满是深陷回忆的狠绝与戾气。
    他道:“他害惨了你,所以他死有余辜。”
    那是在许殊单独离开曼城的一周以后。
    裴勇俊因为飞机失事,很快噩耗就被有心之人传回国内,闹得那叫一个满城风雨。
    裴星阑顶着巨大的压力回国,结果刚一到公司,就被早已做好盘算的老股东们扣上“挪用公款”这种子须莫有的罪名,被迫卸下公司CEO的职位且深陷舆论中心。
    “其实那么多年,我一直活在裴勇俊有意无意的控制之下,手上并没有什么实权,如果有人存心想把我从那个位置上拽下来,我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失去了裴勇俊的保护,裴星阑就相当于失去了最后一把为他保驾护航的保护伞。
    他也正是因为深知这一点,所以在他坐稳身下的位置之前,才会一直暗自培养着自己的势力。
    后来裴星阑为了把幕后指使这帮老股东陷害他的人揪出来。
    他联合陈列假意配合,在无数人的唾骂中,做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故意在媒体面前大闹了一通,还特意点名了公司里的XXX,为了把事情闹大,两人索性做戏做了全套,直接闹到了警察局。
    许殊听着听着便再也冷静不下来了。
    他眉头拧的更紧,隆起的孕肚之下藏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
    他试探的问道:“所以这件事是和资舟有关?”
    裴星阑没说话,几乎默认了。
    他知道许殊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也知道事关温资舟在他背后做的事,许殊实际也并不知情。回国的这几个月,裴星阑在忙着找许殊下落的同时,也差人把温资舟这几年在他眼皮子底下做的那些事,一五一十的查了出来,可谓是事无巨细。
    他道:“哥,真相总是很残酷”
    许殊手抖了下,又听到对方继续说着。
    “为了摆脱董事那帮老狐狸对我的指控,我也耗费了很大的力气。”
    裴星阑以往所付出的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今天。
    “其实温资舟当年执意把你送到国外的原因,很有可能只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而并非他喜欢你。”
    许殊眼眶酸涩的厉害,闻言,身体一直在抖。
    他摇了摇头:“不可能”
    裴星阑上前一步:“哥,你好好想想”,他双手摁住了许殊肩膀:“当初你们是在什么场合第一次遇见的?他又是以什么身份突然接近的你?”
    无数的回忆碎片穿插进许殊脑海。
    他痛苦的捂住脑袋:“你别说了,求你,我不想听。”
    冰冷的风刮的许殊脸颊生痛。
    裴星阑再接再厉,加大筹码,当场让才刚刚抵达办公室的陈列传送了几张具有关键性证据的截图,他指着画面里正在进行交易的两个人,言之凿凿,他说:“哥,你看到了吗?”
    “……”
    “你眼里那个满腔温柔,只对你一个好的男人,就是当初害你在英国走失,差点被人迫害的凶手!”
    许殊目光呆滞的看着照片里那个令他过分觉得熟悉的街道以及黑色的迈凯轮里那个令他过分觉得熟悉的人,他不可置信的往后退了两步,目光从也车里的男人身上略过,转而落在男人对面一帮无所事事的混混当中。
    一封内容略厚的信封从前排驾驶室递了出来。
    许殊眼睁睁的看着那日对他动手动脚的黄毛,一脸恭敬的站在车窗外面,双手接过。
    时间仿佛就定格在那一刻。
    许殊看着看着终究还是意识到了什么,饶是她在想欺骗自己,当作无事发生,可真相如此残酷,他的心又不是铁打的,自然做不到全然不在乎。
    他双眼红肿的厉害,声音有点闷:“我…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许殊脑子发晕,十分难受的用手摁了摁自己的额头:“我想不出他对我做这些事的理由。”
    裴星阑见他这样,心里心疼的厉害,他长臂一伸,抬手就把正处于神经极度紧绷的许殊重新拥入怀中:“哥,想不通就不要想了,我做这么多不是也不是故意为了故意惹你难受。”
    裴星的声音稍微顿了顿:“只是你太善良了,耳根子又软,我实在是见不得你被人蒙在鼓中。”
    温资舟的事,许殊虽然生气,觉得难以置信,但也不会闹到和裴星阑冷下脸置气的境地。
    况且许殊从很早之前知道了温资舟的为人,或者说从对方为了给自己妹妹复仇,竟把什么都不知道的他骗到床上进行长达三个月的诱奸开始,又在之后若无其事的出现在他的身边。
    许殊就知道,对方其实并不爱自己。
    温资舟所做的一切仅仅只是为了利用他而已。
    于口蜥口证口骊……
    许殊的双腿酸软,几乎摇摇欲坠,他借着男人撑在他腰上的力道,稍微歇了口气。
    “你不用特意向我解释,我只是有点惊讶。”
    裴星阑揽住他腰的手,力道微微收紧:“惊讶什么?”
    许殊摇了摇脑袋,自嘲道:“惊讶这场局居然是从三年前就开始布置了,惊讶我居然像个傻子一样,全心全意的信任了这个差点毁了我一生的男人三年,直到现在还依旧傻乎乎的为他辩解着。”
    裴星阑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反驳:“可这不是你的错。”
    许殊难得没应声。
    沉寂了几秒,他忽然笑了笑,弯了下嘴角。
    “就当是我的错吧,毕竟现在也两清了。”
    等到许殊发现面前的男人还想说些什么,他立刻捉住了裴星阑微微泛着暖意的手。
    “不是说有礼物送给我吗?走吧,正好我也好奇到底是什么礼物?”
    半个小时后,两人在一座形似度假村的别墅前停下。
    别墅周围寂静而安宁,一点点路边上的灯光照耀下来,将庭院里两棵种的笔直挺拔的山茶树衬出几分婆娑的阴影,许殊顿住了脚步,等他看清眼前的情形,更是忍不住当场屏住了呼吸。
    恍然之间,一些一直以来刻意被他忽视掉到的东西忽然在他脑海复苏清醒。
    他想起很多年前,自己曾在日记本里写过。
    ——以后我一定要住在一个满是山茶花的院子,这样等夏天一来,院子里的花瓣一簇压一簇,春风过境,满屋子里都会充斥着山茶花淡淡的香气。——
    ——地板要选用大理石,墙纸要使用松仁绿。——
    ——墙头要有流苏灯,墙顶要有像棉絮一样蓬松柔软的卷帘吊顶。——
    ——最好倚着窗外一抬头,就能看到外面明媚阳光的天气。——
    “原谅我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翻到了你的日记”
    裴星阑虽然话是那么说,可许殊分明没从他的语气里面听出半点歉意。
    “这是…”许殊缓缓的扭过头,心脏跳的厉害,在踌躇不安间,他不由得紧紧握住了面前男人的手,几乎是确定以及肯定自己心里的猜疑。
    裴星阑眉目含笑,声音很轻:“你觉得呢?你觉得我为什么今天要带你到这里。”
    只是话到嘴边,许殊又犹豫了。
    他声音顿了顿,始终是对自己不够自信。
    几番犹豫,最后脱口的却是:“我们为什么要出现在别人的家里。”
    “噗呲”
    裴星阑一下牵着许殊的手,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似的,在回答对方上一个问题的同时,又腾出手来为许殊理了理他脖颈走的已经有些凌乱的围巾:“不是别人的院子,是在我们的家里。”
    “……”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哥,你高不高兴,嗯?”
    眼见这天实在是冻的厉害,裴星阑往自己的掌心呵了口气,然后趁着手掌还暖,捂住了许殊微微发烫的耳。
    见许殊还是一脸无措的样子。
    他又悉心解释道:“这里原本就是我旗下筹建的一个工程,因为离老宅很近,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想的是等这边的项目结束之后,在把房子的事情告诉你,但事出突然,谁让你动不动就随随便便质疑我对你的爱。”
    说着,裴星阑稍稍弯下身,手臂滑至男人的腿弯,忽而一下就把还处于极度震惊之中的许殊抱了起来。
    “只要一想到我在这里精心规划着我们俩的未来,而你却在家里想着之后生了孩子怎样把我快速抛弃,我就真的觉得委屈到不行。”
    许殊在感受到身体的失重感时,喉头忽然发出一声胆战的惊呼。
    可待他垂眸,迎上男人宛如大型犬类那般湿漉漉的视线。
    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我哪有说过这种话,我什么时候说了要抛弃你?”
    裴星阑闻言气鼓鼓往他殷红的嘴巴上面啄了下:“你没有吗?”
    许殊瞳孔一怔,随后一抹可疑红晕浮在在他脸上。
    “反正我解释了也没有用,随你,反正你爱信不信…”
    裴星阑笑了。
    连带着凌厉的五官都柔和起来。
    他道:“我信,以后只要是哥说的我都会信。”
    后来,在裴星阑的指引下,许殊总算打开了庭院外的门锁,他老实巴交的窝在男人怀里,脑袋一侧靠着裴星阑坚实宽厚的肩,心里纵使百感交集,可理智还是阻止了他做出多余的动作,只得用小手死死攀在裴星阑的胸前。
    半天才翕张着唇瓣,吐出几个字眼。
    “还没到么?”
    裴星阑的视线由前路又挪回至许殊不断扑闪的睫羽上面。
    他轻声安抚着:“还有一会儿,哥你要是累了可以先把眼睛闭上。”
    哪知他话音刚落,怀里的人儿便微微舒张了下手臂,稍微一动弹。
    “不要”
    许殊的唇瓣无意识的向外撅起,像是对谁不满似的,他自顾自的言语着:“你好不容易给我惊喜,我要是一会儿闭上眼睛睡着了,不就白白浪费你心意了么,我不要做这个坏人,你给我准备的礼物,我一定要好好看看。”
    刹那间,裴星阑只觉一股暖意徐徐涌上心头。
    好歹也是纵横情场多年的老手,裴星阑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也会因为一个人,或者说是因为对方的一句话,一个举动而感到怦然心动。
    他目光一沉,在脖颈的喉结略微向下滚动时,两侧的臂膀却是控制不住的把许殊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摁:“哥好傻。”
    许殊一头扎进男人的胸膛,鼻尖都是对方身上好闻的梅子酒香。
    听到裴星阑那么说,许殊顿时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只是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回复,便又听头顶男人轻声说道:
    “说起话来很天真,吃东西的时候也像个小仓鼠一样细嚼慢咽的,看起来真是好可爱啊,你知道我平时都是花了多大的意志力来克制自己,才能勉强控制住不在你做别的事情的时候来亲亲你的吗?”
    许殊闻言当即就十分震惊的膛了膛目。
    随后等他反应过来男人话里调侃的意思后,又颇为恼羞成怒的咬了下牙。
    他的声音发颤:“裴星阑!你都在说些什么呢?!”
    说完,许殊的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脖子。
    他又觉得有些丢脸的捂住了脸,愤愤道:“真是,你在这样我真的要不理你了!”
    裴星阑见他这样,终于忍不住眉眼一弯,轻声笑出了声  。
    走过庭院,很快两人就到了内宅里。
    这栋酷似度假村的别墅,从外表看起来就已经十分美轮美奂,更别说内里还有大有干坤。
    因为从这个项目刚开始筹备之初,裴氏就打算以“温城唯一一个拥有一年四季不冻港”的噱头作为招牌,在名人圈子大肆宣传,所以整个别墅区都是依山而建,彼此在保持良好的交通的同时,用郁郁葱葱的植被作荫蔽,以保持每栋住宅的私密性。
    所以当裴星阑带着许殊踏进这里,就相当于他们主动与外界切断了所有的联系。
    眼前一汪热泉沿着内宅浮桥缓慢流淌。
    缕缕晶莹剔透的水柱沿着纵横交错的白色大理石缓缓落下,形成一副巨大的水幕。
    两侧的景物被玻璃板隔开,自成一片生态园,而随着两人越来越往里深入,周遭的人工湖泊、满湖睡莲,脚下的青石板路,假山樱花,短短几百米的距离早已包罗了春夏秋天四个季节的绮丽景象。
    许殊顿时有些说不出话了。
    “再想什么?”裴星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怀里的人儿放了下来,小心细致的抚了抚许殊从怀孕以来就变得格外浮肿的腿,他撩开对方的裤管,紧着许殊脚踝部位露出的几个穴位用力捏了捏。
    “哼嗯”
    丝丝酸软的触感传来,让许殊不由得当即绷紧了腿,下意识的就抓住了男人的手腕。
    “做……做什么…”他脸颊憋的通红,一双明眸善睐的眸子如两颗才出水的黑水晶般,蒙着层绯色的雾气。
    裴星阑抬头看了许殊一眼:“不是说腿疼,前两天我从姜医生那里学了两招,说是能有效去除孕妇腿部走路时的酸胀感。”说着,他顺手解开了自己西装袖管上镶着银白锆石的浅色扣粒,随意将自己浅灰色的衬衫挽了起来,搭至臂弯。
    许殊被他撩拨的仿佛浑身都着了火。
    他没想到自己刚才不经意间的一提,居然也能让男人记那么久。
    他心里被感动的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磨蹭了半天,忽而咬住唇瓣。
    “不用这样的”
    裴星阑闻言喉头发出一声轻笑,手上动作不停,并未看他:“怎么?又不疼了?”
    疼肯定是疼的,可他自己也能缓解。
    “我一会儿休息一下就好了”
    “一会儿的事情一会儿再说”裴星阑撑起脑袋望向他:“看看,家里的布置你还喜不喜欢?”
    裴星阑的语气很像在哄幼稚园里的小孩。
    许殊被他弄得左右不是,只能一边抽着气,感受着腿间的酸疼,一边抬起眸子,仔细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喜欢,真的很喜欢”,他的语气之间难掩兴奋:“其实住在老宅也很好,我们这样会不会太铺张浪费了一点?”
    裴星阑见他腿也不颤了,便知道效果达到了,又攥着许殊的腿单膝跪在地上给他摁了会儿,才从地上起来,站在了许殊的身边。
    “但那里毕竟不是我们的家。”
    裴星阑眉目认真:“以前是我的错,给了哥太多不好的回忆,我知道你恨我,也恨我爸爸,可如今我们又和好了,又重新在一起了,我就没办法对以前的事情放任不管,我想让你知道,一直以来我都有在做改变,我是真的有在好好爱你的。”
    许殊鼻头酸涩,他微微扯起嘴角,轻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裴星阑伸手捧住了许殊的脸:“因为爱你,所以我才不想每次回到老宅,都看着你为一切的事物触景生情,因为爱你,也爱你肚子里的宝宝,我才如此迫切的想要给你和孩子一个温暖的家,一个独属于我们的家。”
    许殊双眼通红的看着他:“可这样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哪知下一刻裴星阑就低头吻了吻许殊的脸颊,咸涩的泪水卷入他的口腔,一直酸涩到了他的心里,他低声道:“为了你,我心甘情愿。”
    从老宅到新家的距离并不算太远。
    后半段路程裴星阑考虑到许殊的身体,还是打了个电话让陈列来接,两人回时,一直放在许殊羽绒服内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下,见有陌生号打进来,裴星阑作了个等下的手势,迅速中断了和陈列工作方面的话题,他道:“先让夫人把电话接完。”
    夫人?
    除裴星阑之外,分别坐在车厢前后两端的男人神情皆是齐齐一顿。
    许殊眼睛睁的浑圆,一时连手中还在不断震动的手机都顾不上了,抬腿就给旁边的裴星阑一脚:“你又再法什么疯?我又算是你哪门子的夫人?”
    只是他小麦色的脸颊如果没有以惊人的速度红了个通透,恐怕刚才这番言辞还更有说服力一点。
    耳边没有传来男人吃痛的呻吟。
    就许殊这点踹人的力道,在裴星阑看来还没有小猫挠他来的疼。
    他淡淡瞥了一眼正坐在前排全程吃瓜的陈列,声音清冷:“看够了吗?”,等对方连连回答“看够了看够了”,裴星阑这才镇定自若的移开眼,对着身边还保持呆滞的许殊小声道:“哥,你怎么还不接?”
    感受到男人视线里的揶揄,许殊缓了好半天才慢慢挪回视线,他没想到裴星阑居然会那么大胆,即便他也知道陈列恐怕是所有人里最早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的,也还是忍不住在裴星阑说出“夫人”这个称呼时,心下惊了惊,良久都没回过神。
    还真是…
    他手掌不知不觉的抚上了心口
    心道:还真是有种公开处刑的感觉。
    不等他再继续磨蹭下去,裴星阑便无比坦然从许殊手里拿过手机,摁下了接听键。
    率先从电话里传来的是Amanda一连说了好几个喂的惊呼声。
    听到熟悉的声音,许殊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了:“Amanda,是你吗?”
    “啊!原来有声音啊,是我是我!小殊你最近还好吗?”
    许殊闻言看了身边的裴星阑一眼:“还好呀,你呢?最近在忙什么,怎么是拿别人的手机给我打的电话?”
    与此同时,已经在异国他乡丢了好几天手机的Amanda一瞬间像是见了亲人那般:“我现在在瑞士,天杀的,谁知道这里小偷那么多,我出去一趟就差没给我衣服兜子给薅没了,我的手机也被偷了,报警好几天也没个消息,唉,真是倒霉。”
    许殊闻言马上紧张了起来:“那…那要不要紧啊,钱包被偷了吗?你现在有住的地方吗?”
    “有的有的,小殊你先别急,和我一起来的还有公司里的同事,就你老公旗下的那个娱乐公司,你之前在那儿任职过,应该还记得吧?我这回出来就是和他们出来拍片儿来了,谁知道会遇上小偷啊!”
    “老…老公”许殊唇瓣微张,慌了慌神,他拼命的摇着头,即便知道电话那头的人什么也看不见:“不是老公,Amanda你瞎说什么呢?”
    “你们俩既然和好了,干嘛还这么遮遮掩掩的?”Amanda的嗓音里充满了揶揄的笑意,只是还未等许殊继续回复,电话那边忽然有人轻唤了Amanda一声:“好,我马上就来。”
    “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
    “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又是哪样?”她道:“先不说了,有事记得打这个电话就好,我预计下个星期周末就能回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店里应该很忙吧,你平时让陆知明多帮衬着点,好了好了,小殊我这边还有点事,真的不能再说了,回见。”
    电话挂断,只留许殊一个人傻傻的攥着手机,愣在原地,目瞪口呆。
    “哥”
    裴星阑适时找准机会,便手脚并用的往许殊身上攀了上来。
    他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不轻不重的捏动着许殊的双肩,头则轻轻从后向前,往对方凹凸有致的肩窝里靠:“Amanda姐说什么了?”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许殊有点生气,但碍于在外人面前不好表现出来,他只能暗暗较着劲儿,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男人方攀在自己肩上的手用力分开。
    裴星阑当然不会任由他逃脱,他嘴角发出一声低笑,紧接着胳膊一紧便又将试图逃脱他掌控的某人重新拦腰圈了回来:“我只知道她称呼我为“哥的老公”让哥觉得很生气。”
    许殊一听心里更气了,怒气冲冲的盯着他:“知道你还问?”
    “可这有什么问题吗?”
    许殊挣扎的动作瞬间停了。
    “你什么意思?”
    裴星阑窝在他的颈侧猛嗅了一下:“我和哥兜兜转转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重新在一起,于情于理,他叫我一声小殊的老公不过分吧,况且我还算她半个顶头上司,之前你刚去英国的那一会儿,她一个人跑到我的办公室大吵大叫,还扬言要把我对你做的恶行全部公布给媒体,说是要弄坏我的名声。”
    许殊闻言不可置信的偏过头:“Amanda她不是这样的人”
    裴星阑看着他。
    声音有点深究的意思:“那她是什么人?”
    “她肯定当时是被我的事急坏了,你别怪她,她肯定不是故意的。”
    裴星阑俯身帮许殊拨开鬓角有些凌乱的发:“我要是怪她,她现在还能在你面前说我坏话吗?”
    许殊闻言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便渐渐在男人的安抚下冷静下来。
    “至于她对我的称呼让你觉得难受了,哥”裴星阑轻唤了他一声,抬手把许殊的身体轻轻往上一提,便让对方稳坐在自己腿间:“直到现在,你还不打算给我一个名分吗?”
    许殊一听人就傻了:“名,名分?”
    他隆起的肚尖时不时的就会随着车辆的颠簸戳到男人结实的小腹。
    裴星阑眉梢微微往上扬:“嗯!名分!我又不是什么长的见不得人的丑八怪,哥也是时候带我去见见你的那些朋友了吧?”
    说完,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猛地垂首,额头抵住许殊的眉间。
    “还是说他们从始至终压根都不知道我的存在?!”
    许殊朋友不多,Amanda算是一个。
    除此之外,便是一直和他在西点屋里工作的陆知明。
    裴星阑这冷不丁一问,还真把许殊问住了,他翕张着唇瓣儿,憋了好半天,直至本就有些小麦色的脸蛋在男人面前又青转向紫,再由紫转向红:“西点屋旁边的邻居也可以算进我的朋友里面吗?”
    见对方不说话,许殊继续说着。
    “虽然相处了只有小半年,但那里的邻里街坊都很照顾我,大概是看我一个人大着肚子的缘故吧,街角卖馅饼的大叔总会在他收摊的时候把当天没卖完的馅饼用袋子装好,说是送给我,隔壁卖肉铺子的老板当初在西点小屋刚开张的时候也经常会来我的店里转一转,买些东西,算是照顾我的生意。”
    许殊说着说着陷入了回忆,嘴角也在不知不觉中泛起一抹柔和的弧度:“还有对面菜市场卖熟食的老赵,免费帮我把原材料送货上门的快递小哥…”
    他细细的列数着,一直等到他察觉到身下男人彻底没了动静,才茫然的低头:
    “抱歉,我是不是只顾着说自己的事情忽略你了?”
    许殊心里有点愧疚:“他们其实都知道你的,当初你头一次来西点小屋的时候,他们就像我打听过你了。”
    漫长的等待中,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裴星阑盯着许殊的眼神晦暗不清,沉默许久过后,他忽然叹了口气:“哥,以前我们在曼城的时候你是不是活的很孤独?”
    没有朋友且失去了家人。
    每天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会在院子里走走,总得来说,那时的许殊与其说活的像个人,不如说是更像一只被人饲养的宠物,牢牢被主人圈禁在家里。
    裴星阑从来没见过许殊在提起谁时,脸上居然会泛起那么柔和的表情。
    他想起以前自己近乎疯狂的执拗,甚至不惜完全牺牲掉许殊心里的想法,只为了把对方拥有。
    许殊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勾住了裴星阑折迭整齐的衣角:“孤独…是有一点,可那时候,我不是有很多事情都还没来得及想起来嘛,再说,你那会儿对我其实也还挺好的,也谈不上太孤独。”
    那就是孤独的要命了。
    裴星阑近乎心头滴血的把人拥进怀里。
    “不过现在我们都和好了,说起这些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许殊不想在陷入之前那段痛苦的回忆,于是连忙岔开话题。
    “你说想要名分,可他们都早就知道你了,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高兴?”
    对方为他做了那么多,许殊是真的想做些什么向裴星阑证明自己是喜欢他的,在乎他的。况且许殊觉得自己虽然蠢,虽然笨,但哪些人对他好哪些人又对他不好,他一直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哥,你想搬家吗?”
    忽然,一直以来都保持沉默的裴星阑出了声。
    只是还没等许殊想好怎么回复,便又听见对方说道:“如果现在开始准备,最快下个星期就能把乔迁宴的请帖送到对方手里,我们在那个时候在正式宣布我们在一起了,你会不会觉得时间有点太赶了?还是说你有更好的提议?”
    片刻的愣神过后,许殊忽然就明白了男人的意思。
    他笑了下:“就按你说的这样来吧,我接受你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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