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是高二生,黎彦宇是高三生,张勋儒已经是从学校毕业,受邀回学校担任枪队客座教练。
    但是因为张勋儒很受欢迎的缘故,他的各种故事跟喜好都会在女生群组间流传,也仍是讨论的重点之一。
    练习的空档,她们几个女生一起坐在操场草地上做软身操,听隔壁班的同学说张勋儒喜欢有经验的女生。
    那时舒安璇好奇的问,「什么是有经验的女生?」
    几个女生哄堂大笑,笑得东倒西歪后,盘着腿、坐直了身体,才放低音量的说,「就是有性经验的女生的意思啦!」说完后再次哄堂大笑。
    正拉完筋、也盘腿坐下的舒安璇露出狐疑表情,觉得张勋儒不是那种人,小声的反驳:「学长不是这种人。」
    这句话一说出口,马上被她们嘘爆,当中有人回着,「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被她们这样嘲笑,让舒安璇很不服气。但因为她的班级,只有她一人是校外运动大会的选手,所以就算是不服气,她也没回嘴。
    安安静静的听着她们收集来的消息。
    这一件事,舒安璇记得很久。
    后来,在她脚扭伤到康復的这段期间,都是生气过后的黎彦宇陪着她。
    有一次,黎彦宇背她上楼,那个肩膀在舒安璇的心底变得宽阔与安稳。
    属于少年的气息,被bvlgari木质香水的味道掩去,她在他的背上说,「学长,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
    黎彦宇没回话。
    他怎么好意思回说,你身上的味道也好好闻。虽然她只是偏爱有柑橘香味的沐浴用品,是还不懂得使用香水的年纪。
    那年冬天过后,舒安璇不知道为什么安静了不少。
    于曼妃才觉得奇怪,整天吵个不停的人,怎么突然间安静了起来?
    在没有课后辅导的星期三晚上,于曼妃去找舒安璇,那时她正在帮忙整理打版完后要回收的纸张,于曼妃在门口招招手,要舒安璇出来。
    舒安璇从冰箱拿了两瓶汽水,两人边走边聊,到社区公园的儿童游乐设施,坐在鞦韆上喝着汽水聊着天。
    于曼妃问舒安璇怎么了?
    什么原因舒安璇也答不上来,刚好那时黎彦宇被同班的一群女同学围着问问题,副班有空就会去找他,也会找他一起吃午餐,她的心有痛痛的感觉。
    当然,她没跟于曼妃说,是因为看到这样的情况才感觉不舒服,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黎彦宇跟她说:「反正那个人又不是你。」只跟于曼妃说她的心口怪怪的,有一种发疼的感觉。
    于曼妃问她,「你是不是喜欢上谁了?」
    舒安璇觉得没有,但于曼妃说就是有。
    后来舒安璇想到她们练完田径时,隔壁班同学说的话,她告诉于曼妃,「我会不会是喜欢学长呢?」
    「臭脸宇吗?」
    舒安璇连忙否认,「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他。」
    喝了一口汽水的于曼妃满脸疑问,「不是臭脸宇?那会是谁?」
    「张勋儒学长。」
    虽然她高一上学期时整天追着张勋儒跑,但于曼妃还是很难相信她喜欢的人是张勋儒,而不是被她拉着陪她一起到处跑的黎彦宇,不过她说是就是吧,她爱口是心非,她想否认到底,她也管不着。
    之后舒安璇才把她听到说张勋儒学长喜欢有经验的女生的事,跟于曼妃说。
    于曼妃嫌弃的问:「哪里听来的八卦?」
    「一起练田径的很多女同学都这样说。」
    「那又怎样?」
    「那代表张勋儒学长他不会喜欢我。」
    「你不会想办法让他喜欢你就好?」
    「可是我没经验。」
    「啊你不会找个人练习一下喔?」
    是做爱又不是做习题,想也知道于曼妃只是随便说说,所以舒安璇也随口问了句:「好啊,那你说,要找谁练习?」
    「找谁练习喔?我来想想……」」
    不过这个问题没有让她们思考太久,她们同时看着对方,异口同声:
    「黎彦宇。」
    「臭脸宇。」
    这个名字一说出后,两人愣着互看几秒,接着笑到东倒西歪,若真的要找人练习,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
    本来也以为只是玩笑话,没那么认真。
    寒假过后。
    惊蛰的春日,傍晚赶了一场好大的雷阵雨,被困在黎彦宇住处的舒安璇有什么情绪在心底蠢动。
    雨下得很大,解不开的数学题目很烦躁。
    书包拉链的暗层,有前天于曼妃拿给她两包铝箔包装的药袋。
    据她说,她听到她哥哥跟朋友聊天内容,光明正大听到这是他朋友从美国带回来,西班牙很有名的助兴药,她趁她哥哥出门打球时,偷了两包给舒安璇。
    前晚,她们两人肩捱着肩,用着手机翻译功能,查着陌生的语言,怕别人知道小声研究着包装上的说明,莫名的面红耳赤,而那时,根本就什么事都还没发生。
    为了掩饰好像要干一场大事的不安,于曼妃索性把那包药丢给舒安璇,用假装镇定的语气说,「总之,你就自己看着办吧!」把问题拋给她自己烦恼后就离开。
    于曼妃说得倒是很乾脆,怕被舒子翔发现的舒安璇,慌张的把药袋藏在书包里的暗层,既错愕又苦恼的失眠了两个夜晚。以至于两天后的傍晚过后,背着书包来找黎彦宇,还被他嫌弃一脸丑样。
    没想过的是,机会来得这么快。
    被气密窗关得扎实的室内将雨声阻隔在窗外,室内安静的彷彿连翻动书页的声音都像是远处的春雷。
    把自修、讲义跟评量都摊好在书桌的黎彦宇,在确定舒安璇知道要写哪几节后就让她对着他拟定的练习表作题,而他自己则拿了一本书离开书桌,在旁边的水蓝色沙发式躺椅上看书。
    偶尔窸窸窣窣的唸出声音,偶尔又安静的看过一行又一行。
    或许是太安静了,又或许是舒安璇在身边,不到半小时书被搁放心口处,在躺椅上看书的黎彦宇不知不觉地把眼睛闭上。
    时光在舒安璇不专心解题下溜走,一抬眼,看着闭着眼睛的黎彦宇,书桌上的灯光只有几分之几的光源落在他侧脸外围,睫毛的落影处,兀得拉成扇形的影子。
    细细长长的。
    像是舒安璇拿起他搁在书桌上,偏爱穿着黄色外衣铅笔的笔尖所画出的线条,而此刻,舒安璇感受到手里拿取的不是一支铅笔,而是他的青春年少。
    如何再也写不下任何习题。
    这并非单单是数学题目太难的缘故,而是少年的气息落在她的心里面。
    舒安璇放下铅笔就像是放下心中的犹豫,她轻轻翻开书包,用最慢的速度拉开拉链,一格一格解开,每个细小齿格都在心脏处敲击着全然的未知,尤其是剪开铝箔药袋,把两包药粉溶入他水杯的那一秒,更是。
    把空了的包装袋收进书包后,舒安璇发现自己的指尖在颤抖。
    春日迟迟,时光慢慢。
    窗边聚集了水珠,每颗掉落的重量都像是落在舒安璇的心上,按捺不住且无法稀释的好奇与混乱,漫天漫地铺展开来。
    她躡手躡脚的把椅子搬近躺椅旁,近距离看着他,灯影落拓了他侧脸边缘,唇峰上的线条刀刻过分明。
    也许是情不自禁。
    也许是已经喜欢他很久。
    舒安璇偷偷地,轻啄了他的唇。
    不到三秒。
    不确定是不是在作梦,黎彦宇缓缓的张开眼睛。
    眼帘半张,一切还很朦胧,恰好对上了舒安璇因怀着特别心思而显得曖昧不明的眼神。
    黑白分明的大眼,少了纯粹而多了浮气的湿润,以及,欲言又止。
    既纯真又曖昧,在十九岁少年的眼中可爱的不得了。
    猜不出她的意图,更贴切的说法是没想过她会别有心思,而舒安璇想要问他「渴不渴?」也是开不了口,是黎彦宇看着她微微噘起的唇,想起那日被秋日暖阳渲染过的唇蜜,跟现在颊上的薄红同一个色泽。
    无掩饰的青春太诱人,雨声分明被隔绝在外,但黎彦宇却觉得自己闻得到雨季的潮湿,像是舒安璇一瞬间印上的吻。
    他怕是自己在作梦,为了掩饰藏得很深的喜欢,黎彦宇一走回书桌,看见桌上的水杯,拿起来就喝了好几口后才问,「习题写得怎么样了?」
    舒安璇混乱的用手盖住评量,却无法掩盖心中的慌乱,呼吸有刻意想要平稳的焦急,而让她把下嘴唇抿在齿间,湿漉漉的眼眸垂得很低,不敢看他。
    黎彦宇觉得她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只想着:这个比麻雀还吵的人是吃错药喔?就算是习题解不出来,也不用这么慌张吧?
    「哪里不会?我看看──」才要移开她盖住评量的手时,她指尖的温度瞬间点燃他心底的火。
    黎彦宇不能控制自己,修长的手指抚着舒安璇白t的领围,像是在问她又向是在问自己的说,「你热不热?」
    「……」这样的状况太突然,一点缓衝的时间都没有,舒安璇不由得心虚的看了看那杯水。
    没有等到舒安璇的回答,也没能察觉舒安璇的心虚,身体的每吋肌肤都热得过份的黎彦宇想要伸手再喝些水解开突然涌上的燥热,被舒安璇阻止。
    怕他把一整杯水喝完,整个情况会失控。舒安璇把水拨掉,杯子落在地板上发出很大的碰撞回声,倏忽抱着黎彦宇的舒安璇,语无伦次的说,「学长!不要喝!不要喝!拜託你不要喝──」
    他没能明白她的阻止,但舒安璇的这个拥抱让肌肤贴着肌肤,黎彦宇好像可以看出她身上白t里被粉色内衣包裹住完美的胸型。
    他知道这样不对。
    但他没办法克制炽烈燃放的慾望。
    他抱着她,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额上、她的颊上、她的颈肩处,并且一路往下探索。
    真的是一发不可收拾。
    被他这么圈围在怀中动弹不得时,舒安璇第一次知道黎彦宇的力气这么大!大到她无法挣脱。
    斗大的汗,不断自额角旁滑落,舒安璇这时才知道错了!
    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跟他做爱,因为这会成为他们两人一辈子的梦魘。
    有了这个想法的舒安璇在他滚烫的手从衣摆下缘探进腰际时,隻手扣住了他右手手腕处,一个旋转,就将黎彦宇的手臂反转,再顺着被折放至身后的弧度,迅速翻身将黎彦宇的上身制伏在书桌上。但她不忍心用另一隻手将他的脸强力压在桌上,一秒的犹豫,让他有机会挣脱。
    黎彦宇一把挥开舒安璇露出破绽的制伏,挣脱时,桌上的讲义、课本、笔袋跟桌灯,乱七八糟的落在地面上,发出很大响声,惊动了在楼下的宽叔。
    在水杯落地的时候,宽叔就在心里升起一些狐疑,但又觉得可能只是不小心掉了什么东西,所以才没上楼察看,但没几分鐘后陆续传来东西掉落的撞击声,宽叔怎么想怎么不对。
    察觉到楼上状况不太对劲的宽叔拋下手中正在做的事,三两步的上楼,敲了几次门,都没听到黎彦宇的回应才擅自把门打开。
    原本应放在桌上的东西散落一地,被黎彦宇用蛮力强扣在躺椅上的舒安璇眼底神色尽是惊恐。而黎彦宇对于自己突然失去理智、宛如只凭原始本能行动的野兽慾望,也是深感不解。
    但是,
    但是,
    他真的控制不了自己。
    厚重且带着灼热的汗,一颗颗滚落在舒安璇胸口处,让慾火变得更加真实。
    她压制他很多次,但每次都被他用蛮力挣开,压在她身上的重量,一次比一次滚烫,一次比一次粗暴。
    她错了,
    真的错了。
    舒安璇很想叫他住手,只是声音都卡在喉咙出不来,猖狂的是她惊吓中后悔不已的眼泪,她用眼泪哀求黎彦宇快醒醒。
    眼前这一幕让宽叔也失去沉稳。
    他快速移动步伐,来到躺椅旁,一把,从背后环腰的把黎彦宇拉离。
    黎彦宇的身体一下子悬空,手伸得长长的,像是溺水的人在广大海里寻找浮木。
    压在身上的重量瞬间消失,舒安璇双手护在胸前,如惊弓之鸟不断颤抖着,不知道自己还能做出什么反应。是抱住黎彦宇的宽叔,示意她随便拿一件衣服套上。这时舒安璇才回过神,拉下黎彦宇掛在椅背上的薄外套穿上后,没等宽叔开口询问发生什么事,她垂低着脸扯过书包,慌慌张张离开这个房间。
    隔天,黎彦宇没有去上学,舒安璇也没有,于曼妃才知道她跟她联手的这个玩笑开大了。
    知道自己做错事的舒安璇,一直没脸去找黎彦宇。
    一个星期过后,等到舒安璇心情平復,她鼓起勇气想要跟黎彦宇道歉,才发现黎彦宇已经不见。
    像是那天的那场春雨,是远去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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