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君柔视若无睹,闻而不听,继续维持着沉思状。鹰暗暗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道,“你晚膳吃的很少,我给你煮了一碗甜汤,你记得吃。对了,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不管你想什么,或者做什么,都必须得先吃饱肚子,没有力气,做什么都不行。”
    他太了解她,因而话毕后,不再停留,转身准备离去。出乎意料的,他才走几步,身后忽然传来她的呼唤,她叫他……“鹰”
    !
    伟岸的身躯稍微顿了顿,他缓缓回头,回到床前。她终于正眼看他,迷离的水眸呆望着他的鹰形面具,望着他幽邃漆黑的双眼,樱唇轻颤。
    “怎么了,是不是有话跟我说?”他开口,嗓音低低的,沉沉的,如炬的黑眸,一瞬不瞬。
    “我……我……”冷君柔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刚才,看着他就要离开,她便出声喊住他,至于为什么,她也不清楚。自己是想告知他关于今天的身世发现吗,但,他是自己的谁?有何理由知道,凭什么知道如此重要和机密的事!
    “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跟我说说好吗。”鹰已经在床畔坐下,还拉住她的手,对她发出略带恳求的目光。
    冷君柔暂且不挣扎,此刻她再也没心思去理会那些所谓的礼教,何况,去过一趟二十一世纪的她,对这样的肌肤之亲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在意,再说,眼前这个男人,连自己的清白都拿走了,自己再保护手,未免多此一举。
    “夏雪……”他再次开口,声音更加低沉,沉得有点沙哑。其实,他想叫的,是另一个字,她真正的名字。
    冷君柔也满腹思绪,定睛凝望着他,终于说出整句话,“为什么会爱我,你真的爱我吗?”
    鹰倏然一怔,然后,果断应答,“是,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一个人的嘴巴可以说谎,但眼睛绝对不能,一直以来,她都看不懂这双高深莫测的眼睛,可现在,她懂了,那里面,装载着满满的情与爱,不错,他真的很爱自己,尽管他没说出理由,尽管那令人感到莫名其妙。冷君柔一直目不转睛,忽然,看到他的脸朝自己慢慢靠近,从他鼻里喷洒出来的热气拂过自己的肌肤,不过,在他好看的薄唇即将贴上自己的嘴唇时,她及时伸手阻止,还起身从他腰侧越过,下床,走到他放置宵夜的桌子边。
    红薯甜汤!
    他知道自己今晚吃的少,煮的宵夜是容易饱肚子的。
    他果真是个极品好男人,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被他爱的女人,何其有幸!
    冷君柔想着,内心却无任何该有的庆幸和喜悦,心头反而充斥着一股苍凉和悲酸,全身上下也是,自己整个人就好象是包围在浓浓的伤悲当中。假如,自己能早几年认识他,那该多好;假如,时光能够倒流,自己便不会把心交出去,一直保留到现在,那该多好。
    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假如,自己曾经希望的很多假设,都无法实现,根本无法实现。
    自己的心,已经附在了那段刻骨铭心的爱上,遗失在那个冷酷无情、给自己带来无数伤害、名叫古煊的男人身上,且随着他的离世而消失,因此再也没有多余的心,回报身后这个好男人。
    极力忍住直往外冲的哀痛之泪,冷君柔迅速端起玉碗,羹匙装着红薯甜汤,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送。
    可惜,不争气的泪水还是抑制不止,不断落入碗中,和着甜汤,被她全部吃进肚子里。
    她吃得极快,一会便吃光,然后将空碗搁在桌上,转身回床榻,躺下之后,拉高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住,凝泪的眼,没有再对上他的视线。
    鹰皱着眉,抿着嘴,无奈叹着气,这丫头,都好几年过去了,还是不改什么都放在心中自个承受的特性,真是该改的不改,不该变的反而学了不少。也罢,既然她不肯说,那就别勉强她,自己再查,看她的情况,应该与她有切身关系,但也不会给她带来危害,自己不用担心。对着躲在被子里面的她,他留下一个无比深爱的注视,随即拿起空碗朝外走,跨出门槛后,不忘关上房门。
    他先是把碗放回厨房,绕着整个屋子走一圈,回到自己的卧室后,还检查一遍整个房间,确定没人能看到房内的情况,且确定没人能够闯进来,这才解去外衣,来到镜子前,拿下面具。
    清晰明亮的铜镜里面,映出一张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庞,他先是沉吟一下,宽厚的大手缓缓抬起,来到耳朵后面,只闻寂静的空间里响起非常细微的兹兹声,镜子里面,一张薄薄的脸皮,随着他的手指在移动,当整块脸皮都撕下之后,镜面上,辉映出来的,是另一副面容,俊美绝伦,五官如雕刻般棱角分明。
    额头饱满,剑眉英挺,鹰眸深邃有神、蕴藏着锐利的光,鼻梁高挺,削薄轻抿的唇异常自信,说不出的性感迷人。配上那高大挺拔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邪妄,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和霸气,与生俱来的尊贵和高雅,此等完美的男人,简直是上帝手下巧夺天工的佳作。
    连他自己,也忍不住呆呆凝望了好一阵子。
    接着,他解开里衣,露出精壮健美的胸膛,又闻兹的一声轻响,他在右胸那块肌肤撕下一片约有三寸长宽的薄皮,露出原本隐藏底下的一个小疤痕。
    这道小疤痕,是剑伤,当年,在金銮殿上,她用匕首劫持着自己,三皇弟则用利剑狠刺自己的胸膛,经过将近四年的时间,伤疤已经变得很淡,很淡,不过,为了防止被她发现,他还是用某种特质的薄胶贴在上面,把它遮住。
    伤口好了,伤疤淡了,可那令人心胆俱裂的一幕,依然清晰印刻在脑海,一辈子,都将忘不掉。
    【浴火重生】 026章
    他对着镜子,沉思了片刻,随即回神,就那样光着胳膊走到床上,盘膝而坐,面朝里,屏息凝神,开始运起功来。
    伴随着一股炙热的气流在他体内来回窜走,他的脸庞和身体皆出现一层微红,豆大的汗珠晶莹剔透,布满他饱满的额头、俊美的容颜,还有健壮的体魄。
    他眉头深锁,继续运行真气,可惜,不像以往的心平气静,他脑海无法克制地受到干扰,超乎他的忍耐,以致最后,胃里突然起了一阵翻滚,一阵极强的气息直往上冲,漫过喉咙,直奔他的口腔,噗的一声,一口鲜血自他嘴里吐出,染红了他面前的白色幔帐,紧接着,是第二口,第三口……
    他迅速睁开眼,边吐气,边盯着幔帐上那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剑眉皱得更紧。
    当年那一剑,虽没结束掉自己的性命,但是,剑上的毒已侵入体内,给自己留下了极大的祸根。四年来,自己必须每天坚持运功,用真气一点点地逼出残留的毒液。
    另外,此毒有一种荒唐的禁忌,那就是,在毒液尚未完全解除之前,不得近女色,否则,运气排毒的过程中会出现排斥现象,导致口吐鲜血。过去三年,这个荒谬的禁忌对自己来说完全没问题,现如今,确定柔儿还在人世,确定她就在自己身边,自己便无法自控了。夏纪芙给柔儿下媚药,自己亲自上战,一来是为了阻止夏纪芙的奸计,不允许其他男人玷污柔儿;二来,是为了顺理成章地把柔儿带回身边;第三个理由,还不是自己那该死的“色性”在作祟!
    将近四年,一千多个日夜,自己无时无刻不想着她,以致有机会,便不顾一切地占有她,只想真切感觉她的存在,体会她的美好,重温那多少次萦绕在自己梦境的消魂感觉。
    所以,明知那样是个禁忌,明知对自己的身体有极大的影响,自己还是克制不了,就连她喝醉了那天晚上,又一次与她缱绻缠绵,欲海沉沦。
    风流消魂的结果便是,一次次地吐血,一次次地承受钻心的痛!
    其实,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在真气逼毒的过程中,最基本的条件是必须排除任何杂念!她今晚的转变,令自己精神无法集中,导致吐血的次数,比前几次更频了。
    刚才,她忽然对自己呼唤出一声“鹰”!尽管她最后并没说出口,可她已经动了想告诉自己的念头。随着自己对她的一系列爱护,她慢慢被感动了。自己吃自己的醋,算是一种可笑的行为,然而,自己完全笑不出来。自己对她好,无微不至的关爱与呵护,皆因她是柔儿,是自己一生的挚爱。兴许,潜意识里有想过她会感动,会因此而给予多少回报,但自己要的,不是回报在“鹰”的身上,而是……真切的自己——古煊,她永远深爱和追随的夫君。
    记得刚得知她就是柔儿的时候,李浩曾经提议要不要和她相认,自己立即否决了,理由是她太单纯,太善良,喜怒哀乐都放在脸上,不管她对自己有恨还是有爱,她的反应一定都很强烈,这样的话,容易让有心人发觉。因而,在大仇未报之前,在自己尚未有足够能力保护她之前,都不宜让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免得自己和李浩这些年来的努力功亏一篑,再甚,由此招来杀身之祸。
    自己与她经受过这么多苦难和折磨,如今有幸重逢,绝不能让她再出啥意外,自己,不能再失去她。
    可惜,自己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自己根本无法接受她对别的男人产生微妙的感觉,即便“这个男人”的真身是自己。接下来,自己应该怎么办?别继续对她好?不,不可能!或者,阻止她对自己好?那更不可能!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这样继续在练功中无法集中精神,导致狂吐鲜血?
    长长的叹息声,在寂静的空气里响起,冷峻的面庞上,依然眉头深锁,愁云满布,古煊伸手随意抹去嘴角的血迹,从床上下来,缓缓走到铜镜前。
    他深不见底的黑眸中,带着一丝不舍与怀念,先是对着镜子里面完美俊
    颜凝望了一会,这才拿起桌面的假皮,小心翼翼地贴回脸上,确定不露任何痕迹后,把鹰形面具也戴上。
    他没立即歇息,而是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屋外,宁静如旧,鸦雀无声,一个人影也没有。拖着略显沉重的脚步,他又是沿着整个屋子静静游逛一圈,将近三更天,终再次返回卧室,正式就寝。只睡三个时辰便起床。天刚蒙蒙亮,到处笼罩在一片淡白色当中,他拿着被血染脏的幔帐,到天井清洗。
    这些活儿,以往都有专人负责,与柔儿住在一起后,本打算让李浩暗中帮忙,奈何,她如今无端端把两个外人带回来,导致这活儿,只能落在自己的肩上。
    到现在为止,他还不清楚她为何将那对古怪的母子带回家,前天晚上本来有机会让她说,都怪自己,一时忍不住想与她温存,还问不出结果就被她轰出房间。
    思及此,他不由再一次摇头叹气。
    正好这时,背后传来一声呼唤,非常温柔、轻缓的呼唤,“大……大哥,不如我帮你吧。”
    不用回头看,他也知道是谁,是那个叫什么……对了,叫赵玉的女人,柔儿带回来的碍手碍脚的不明物体。
    “我是夏姐姐带回来的仆人,这些活儿应该由我来做,大哥也大可直接吩咐与我。”赵玉又道,已经来到他的面前,她还不待他允许,直接蹲下,准备动手。
    见幔帐上的那块血迹已被肥皂冲掉,古煊便也不做拒绝,起身走到井边,洗干净手,然后再次看向赵玉,问了出来,“你到底是什么人,和夏雪有何关系,你用什么办法令她把你们带回家的?”他知道,这样的问话会让人听着困惑,甚至可笑,毕竟,在别人眼中,自己和柔儿是“夫妻”,但他不介意,他要了解清楚任何与柔儿有关的事情,好杜绝任何会伤害到她的可能。
    忙碌中的赵玉,陡然停了下来,她缓缓抬头,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定定望着他,稍后,毅然告知自己的身份和来历,包括那天在街上被冷君柔营救的情况,反正冷君柔知道多少,她都对他如实相告。
    古煊听后,恍然大悟,内心下意识地无奈叹气。
    其实,他有猜过柔儿肯定是同情心泛滥,加上母爱泛滥才做此决定,但料不到,实情是这般曲折和惊心动魄,幸好那天她遇见的是普通小混混,倘若那些人是武林高手,又或拥有背景势力之人,她还能这样逞英雄吗!
    “大哥,我明白您的想法和担忧,我答应您,我会老实安分,只求您别赶我们走,我一个大人,挨苦倒无所谓,但小虎不同,他才那么小,真的好可怜,而且您也看到,他也是非常乖巧懂事,最主要的是,夏姐姐简直将小虎视为己出,我想这是他们的缘分,我看得出大哥很重视夏姐姐,大哥应该也不希望她不开心的吧。既然如此,大哥何不给我们一个机会?”赵玉再度开口,仰着脸,楚楚可怜地望着古煊,眼中不断发出恳求的讯息。古煊暗暗嗤哼,同时,警惕起来,这个女人,很会说话,且短短时间内,竟能看懂人心,懂得抓住人心,恐怕不似她外表那么简单。只不过,她有一点说的不错,柔儿对那个叫小虎的毛孩,真的很喜欢,柔儿有可能把对尧儿的思念,寄情到小虎身上。
    尧儿!
    想起自己那无辜可怜,迄今生死未卜的皇儿,古煊眸色陡然一暗,一股撕心裂肺的痛蔓延全身,使得他高大的身躯,抑不住地抖了一下。这些年来,他和李浩都有暗中留意和寻找尧儿,可惜都没有结果。“大哥,蚊帐洗好了,请问要拿到哪儿晾呢?”又是一声温柔胆怯的呼唤,把古煊从沉痛中惊醒。
    他定睛,看着眼下这张酷似紫晴的面容,眸光悄然晃了一下,稍后,伸手指向院子北墙,伴随着从嘴里发出的一句话,“那你记住你的话,记住你的身份,记住你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话语的内容没有任何明确的警告字眼,可那冰冷刚硬的语气,足以令人不寒而栗,赵玉当然明白这背后的意思,于是连忙承诺,“我知道,谢谢大哥,我一定谨遵大哥的教诲,一定的!”
    古煊不再做声,锐利的黑眸对她留给一个复杂的瞥视,转身,朝屋里走。赵玉先是低头数秒,继而捧起面盆,快步走向北墙晾衣服的地方,停下来时,缓缓回头,正好看到那抹挺拔伟岸的身躯跨过了门槛。她复杂的眼眸中,突然窜起一股异样的光芒,还一直持续到她晾好蚊帐,进到屋内。
    今天的早膳,丰富程度与昨天的差不多,虽然鲜奶很难采集,但思来想去,古煊还是做了三杯,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赵玉拒绝了,她说昨天突然腹泻,不知是不是鲜奶造成,毕竟,她从没吃过这东西。冷君柔听罢,便也不觉奇怪,因为在二十一世纪就曾了解过,有些人群确实不适喝牛奶,喝了会有腹泻的症状。
    古煊则感到庆幸,并非他心疼鲜奶的矜贵,而是这鲜奶是李浩负责采集,如今多两个外人在家,李浩过来已经很不方便,所以,鲜奶的库存时间是越长越好。
    另外,他对赵玉的关注,多增了一份,无论这女人的话属真实或是找借口,都足以证明她很识趣,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当然,他也不会因此就放松,暗中仍继续保持着该有的戒备和警惕。
    早膳后,大家各就各位,古煊直接去夏纪芙家,冷君柔则坐轿进宫,出其不意地,忽然收到一个独特的消息。
    夏宇杰告诉她,过几天是老国王的生辰,他准备召集王公贵臣和文武百官等,为老国王贺寿!
    看着目瞪口呆的冷君柔,夏宇杰自作聪明,阐述道,“你也觉得很仓促,很意外是吧?其实,自从皇爷爷患病后,每逢他的寿辰,都只是我陪他静静度过,再或者,五皇叔也会进宫坐一坐。不过,今日凌晨,国师急匆匆地来找我,禀告说他测到皇爷爷寿辰那天紫微星高照,在那日举办一场大宴会,说不定能冲冲喜,冲走皇爷爷身上的晦气,有望恢复健康。”
    紫微星高照……据说,紫微星是帝王之星,紫微星高照的话,凡事都能逢凶化吉。照这么说,到时老国王真的会康复?那么,他会认出自己,会当场指出自己吗?
    当年,他把娘亲逐出家门,是因为娘亲不顾他的阻挠,坚持和爹爹在一起,为他蒙羞。一旦他得知自己正是那个让他蒙羞的证据,会否一气之下,灭了自己?
    不,自己不能冒这个险,自己好不容易活下来,好不容易有了全新的计划,各种大仇未报,且还没见到尧儿,自己绝对不能死!
    冷君柔脸色倏然刷白的样子,让夏宇杰看到,顿时心生困惑和关怀,迫不及待地唤道,“夏雪,你没事吧?夏雪……”
    冷君柔回神,略微调整一下内心的慌乱和惊恐,迟疑地说,“皇上,你一定要我参加吗?我……其实我不是王公贵族,又非朝廷要官,没必要出席的。”
    夏宇杰目不转睛,回望着她,沉吟了片刻,语气无比认真和诚恳地应,“不错,在身份上,或许你只是一介五品参谋士,甚至只是一个女流之辈,可在我心目中,你是我的战友,我的亲人,我真心希望,你能出席。”
    战友!亲人!
    确实,假如娘亲真的是北夏国的公主,自己和夏宇杰,便是表兄妹,关系很亲的亲人!只是,夏宇杰,你若知道我是你的表妹,你会怎么想?在你心中,你对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姑姑有何认知,有何看法,有何感想?然后,对我这个根本不知道存在于世的表妹,又打算怎样对待和处置呢?
    【浴火重生】 027章
    “那就这么定了,筹备方面,我已经吩咐给礼部,你的礼服,我会叫岚妃帮你安排,等下你去找岚妃,她会命人为你量身,然后赶工定做。对了,瞧你身体和岚妃差不多,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借用岚妃的衣服,那样种类相对比较多,可供你任意选择。”夏宇杰再度开口,看来,他是执意要冷君柔参加了。
    冷君柔娥眉紧蹙,习惯性地咬住唇瓣,正想着如何继续推搪,脑海倏地灵光乍现,想起了某件事。
    记得刚刚答应帮夏宇杰的时候,他曾经提及,他父亲和一些叔伯寻找皇姑姑的途中,离奇失踪与身亡,皇爷爷病倒,也是由于深受打击,那是否说明,这个外公,对娘亲还是有感情的,其实已经后悔当年把娘亲逐出家门?
    不过,经历了这些灾难,外公还会继续疼爱娘亲的吗?毕竟,他那些儿子是因为寻找娘亲而一个个地离世,说不定,他已经对娘亲再生痛恨。
    “夏雪……”见她一个劲地愣着,夏宇杰不由又叫。迎着他困惑不解的目光,冷君柔暗暗长吁一口气,将苦恼隐起,佯装漫不经心地问,“对了皇上,我有件事,不知该不该向皇上打探一下。”
    夏宇杰微愕,颌首,“嗯?有事不妨直说,我知道的,一定如实相告。”
    冷君柔继续沉吟数秒,语气转为迟疑,问了出来,“我记得刚来的时候,皇上跟我谈过你皇姑姑的事,在这条寻亲路上,你皇爷爷痛失这么多儿子,其实有没有后悔,有没有责怪甚至痛恨你皇姑姑?”
    夏宇杰听罢,再次怔然,不明白她这个时候为何会提及此事,不过,他也没深究,而是就着她的话题,反问了一句,“夏雪,你知道我皇姑姑是为何离家出走的吗?”
    轮到冷君柔微愣,摇了摇头。
    夏宇杰抿一抿唇,再开口时,整个人变得哀伤起来,嗓音也充满无尽的悲凉,“其实,皇姑姑她……是被皇爷爷逐出宫的。皇爷爷育有四子一女,皇姑姑可谓他的掌上明珠,加上皇姑姑自幼天资聪颖,美丽温柔,乖巧懂事,更深得皇爷爷的百般疼爱。长大后,皇姑姑出落得愈发美丽,简直可称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无数王公贵族,文武百官都对她倾心,然而,就在大家都思忖着谁会是那个幸运儿的时候,竟然爆出,皇姑姑私会男人,而且,那个男人还是一个来历不明的无名之辈!这件事,不但震惊了整个朝堂,更令皇爷爷龙颜大怒,即刻勒令皇姑姑和那人分手,可惜,皇姑姑已经泥足深陷,对那男人迷恋得不可自拔。”
    这算是皇室的丑闻,但他毫不隐瞒地告诉她,只因心里萌生的一个莫名想法,觉得她似乎有资格听。
    不去理会自己因何产生这样的古怪念头,夏宇杰继续往下说,“皇爷爷无奈之下,唯有向国师救助,看能否借助神灵来阻止皇姑姑的错误。不料,国师正好算到,假如皇姑姑硬要跟着那个男人,将来必定是遭到抛弃,遭到伤害,最终下场是灰飞烟灭。”
    遭到抛弃,遭到伤害,最终结果是灰飞烟灭!
    原来,一切早有注定!那个国师,能晓未来!
    听到此,冷君柔顿如被一记闷雷击中,浑身一抖,随即僵硬。夏宇杰仍旧一副悲伤状,继续阐述,“皇爷爷不觉更着急,更气恼,为了杜绝皇姑姑的念头,为了保护皇姑姑避开国师所预言的坏下场,不惜起了杀死那个男人的念头,岂知,性子刚烈的皇姑姑得知以后,扬言要是那个男人死了,她也绝不独活,为表决心,她还当着皇爷爷的面,先割腕示威。皇爷爷拗不过,便暂且作罢,后来换一个处理办法,假意把她逐出家门,一是因为真的很失望、生气与无奈;二来,为了试探她和那男子的爱情是否坚定,让她亲自去体会和证明她的执意选择其实是错误的。”
    原来,娘亲是这样被逐出家门的!并非仅仅是因为面子,而是……既然外公是这样的情况下把娘亲赶走,那么,他应该会暗中派人留意和跟踪,后来呢,见到娘亲被抛弃被伤害,又何解不出手相救?冷君柔满腹哀伤,紧紧盯着夏宇杰,等待他的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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