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学校到处可以看见打扮各种鬼怪的学生,像招牌老梗吸血鬼、巫婆、鐘楼怪人,或者装可爱版的南瓜人(身穿绒布南瓜装或戴南瓜相关饰品)、木乃衣(绷带捲个三圈,妆像要跟人参加选美party),但有些鬼怪活脱农历七月才会跑出来的中国鬼,害我忍不住想翻白眼问:「先生/小姐,你跑错月份了。」
    「老师!trickortreat.」不知道第几批学生笑盈盈地向我伸出手,我把预备好的糖果桶拿出来,要他们自己挑几种喜欢的走。
    其中一名学生好奇地打量,「老师,你也太可爱了吧?还准备糖果桶。」
    「我才没那么幼稚,是『某人』出的主意。」
    「某人?该不会是老师的fiance?」三班的陈小圆兴冲冲插上一句,会记得她的名字是因为──她每次上课都在底下偷看漫画,但考试成绩总不差,这种天资聪颖的人总会让平凡人如我在内心偷偷嫉妒。
    「不错不错,陈小圆在调侃老师还能烙英文,我绝对会转答给你们tracy老师的。」tracy老师是他们班的英文老师,因为年龄相仿,所以我们感情很好,时常在背底偷偷交换观察学生名单。哼哼,也不先去调查一下。
    「老师我知道错了啦!拜託不要……」陈小圆吓得花容失色。
    虽然陈小圆有小聪明,但英文可不是能用小聪明就能呼拢过去的。
    根据tracy老师提供的观察学生名单,陈小圆的英文成绩可谓惨不忍赌,罚抄名单总会有她的份。
    「咳,我是那种能讨价还价的人吗?」这次换我眉开眼笑从桌上拿了一叠公文在陈小圆面前晃呀晃,「一笔勾销的条件,顺便跟光头大佬多a点糖果。」光头大佬是训导主任的暱称,当然,他本人不知道。这次我跟学生们站在同一条线,因为光头大佬对学生机车不打紧,对老师也很机车啊!瞧瞧那小山般高的公文,每天光跑这些公文就饱到肚子翻过去。
    「老师,你很坏耶!」她们听到「光头大佬」四个字笑得人仰马翻,我耸耸肩,不以为然继续改考卷。
    ※
    说到这桶笑得奸诈的南瓜桶的由来,就得提到那位经常也笑得很奸诈、但对方还不是我fiance的萧建成。
    「哦?你们学校这么有趣啊?万圣节当天还会让学生装扮还有跟老师们要糖果。」萧建成慢条斯理切着眼前香气逼人的牛排,还没有开动的意思。
    反观我,已经狼吞虎嚥起来,因为萧建成说我拒绝他吃高级餐厅的牛排让他荷包花得不够过癮,所以命令我至少要吃三客以上。
    他敢说,我当然敢吃啊!拜託,这间虽然只是普通的简餐店,但它牛排的美味度可不输那些高档餐厅,萧建成真不识货。
    「哪里有趣?想到赶改考卷时还得应付那些小鬼,甚至得自掏腰包去餵饱那群徒匪,我就一肚子的……」我差点把「大便」两个字说出口,但馀光瞥见隔壁桌的人正津津有味吃着咖哩,于是硬生生把这两个字吞回肚子里。
    「身为新好男人,我愿意帮你分担一半的负担哦。」我狐疑地看了萧建成一眼,他只是露出奸诈的笑容,叫我拭目以待,但不知怎地我只浑身起鸡皮疙瘩。
    ※
    直到今天早上萧建成载我来学校时,他打什么鬼主意才揭晓。
    「霈凌,来,这个给你。」系好安全带,我看见三颗不同表情的南瓜头在我眼前露出无声的嘿嘿笑,头顶降下三条线。
    「你可以跟我解释一下这要干嘛的吗?」
    「你打开盖子看里面。」
    我照萧建成的指示行动,南瓜头里面有数不完、各式亮晶晶的糖果,包装还很应景,全部跟万圣节有关。
    「一堆糖果,然后呢?你不会要我拿去学校吧?」
    萧建成只是微笑,别人可能看不出他的笑里其他的涵义,但我跟他在一起这两年可不是白混的……他那抹笑的意思是「你真的忍心拒绝我难得的好心吗?连我自己都捨不得买全新的糖果吃却为了你大费周章,你这样拒绝我小心被天打雷劈、人神共愤」云云。
    「喂!真的要拿?很……丢脸耶!我绝对会被学生笑死。」
    「你可是嘴砲女王呢,你那些学生不也知道?没人敢笑你的。」萧建成嘴巴上安慰我,但他身上无形散发出的威胁气息让我连半个字都不敢吭,最后只能苦着张脸,提着那三颗笑得奸诈外又很显眼的南瓜头,在学生们侧目加上偷笑下,用最快速度快走到办公室。
    「早安!黄老师,你怎么满头大汗?」教歷史的余老师刚泡好咖啡,和我在门口巧遇。
    「哈哈哈哈……运动、运动,年轻人多运动有益身心健康。」
    我怎么好意思说是为了那三颗笨南瓜?
    可恶!萧建成你绝对是在报復我每次都拒绝你去高级餐厅的仇!
    ※
    好不容易捱过万恶的一天,南瓜桶里的糖果也如萧建成所愿被学生们扫光,我兴高采烈打给萧建成,「嗨,萧大总裁,我下班囉~」
    「你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开心啊?」
    当然,因为终于能摆脱这三个南瓜头了!这种话可不能照实说,否则依萧建成心机重的个性,他绝对会叫我自己想办法回家。于是我故意放轻声音回答:「因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想你嘛!」
    「但我还有公事没忙完,可能要委屈黄老师先搭公车回家。黄老师,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我当然会生气!你这该死的傢伙,平常就算跟你说我自己能回家,你也是风雨无阻来载,还老爱把一些噁心巴拉的情话掛在嘴上,像什么:「公事跟我们家霈凌,怎么能比呢?当然是霈凌优先。」
    「喂!你真的有公事要忙吗?」我怎么觉得萧建成是听到我内心的os才会我什么都还没说就拒绝我?
    「当然,我可是『萧大总裁』,而且不努力赚钱哪能给你过好生活?晚点见。」萧建成说完,连让我抗议的机会都不给就直接掛电话,留下我跟三颗南瓜头无言以对。
    ※
    结果,在公车上又被行注目礼外加被眼白多的小屁孩烦了一顿,回到家已经精疲力尽。
    「萧建成爱记仇爱记仇爱记仇爱记仇……」我边碎碎念边打开家门,里头映入的景像却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不对!走错地方钥匙怎么能开?
    我揉了揉眼睛──整个家全部佈置成充满万圣节的风格,视线触及更多笑得比糖果桶更奸诈的南瓜头,还有似假乱真的蝙蝠娃娃、表情很好笑的搞怪吊饰,四周散佈造型蜡烛烛光摇曳,然后,重点在桌上那一燉丰盛的万圣节大餐。
    萧建成之前在路上捡到的猫(原本乾巴巴现在已经比一颗球还圆)在我脚边蹭啊蹭,她脖子上的铃鐺也换成小南瓜。
    「你回来啦?」当萧建成一身吸血鬼装扮出现在我面前,我整个嘴巴开开的,手指着他,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干嘛?」
    「给你惊喜啊!」萧建成不知道从哪变出一顶巫婆帽戴到我头上,「万圣节快乐加两年半快乐。」
    「两年半?」我皱眉,在接收到萧建成哀怨的眼光(嗯,搭起来还真的有吸血鬼的架势),随即改口:「哦哦哦哦──对对对!今天是我们交往两年半的日子嘛~」
    「有够虚偽,等等吃饱饭我要跟咪咪两个把南瓜派吞掉,没你的份。」
    「贵人多忘事呀!萧大总裁不会这么小气吧?」
    「就是这么小气。」
    「干嘛这样?我今天已经很委屈提着那三颗头一整天了耶!」
    「哼,看我下次订好餐厅,你还敢不敢临时吵着要吃别间。」
    「你果然是为了报仇才买南瓜头给我!什么新好男人?听你在放屁!」
    「是你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只好配合你!」
    「少囉嗦,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要吃南瓜派!」
    「你不是嫌弃南瓜头?干嘛还吵着要吃南瓜派?」
    「南瓜头是南瓜头,南瓜派是南瓜派,根本两码子的东西好吗?」
    咪咪坐在旁边自在的吃着萧建成开给她的高级罐头,完原没有要当和事佬的意思。
    嗯?你问我最后到底有没有吃到南瓜派?
    我可是嘴砲女王黄霈凌,你说呢?呵。
    ※
    万圣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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