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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泠崖将桌上的东西整理好,准备去向沈月霁辞行。
    方才沈月霜来找他,与他争论了一场,无非是劝他不要为了沐昭贸然涉险,只不过被他几句话挡了回去;泠崖
    心中虽感念沈月霜的关心,但涉及到沐昭今后的道途与性命安危,他自然不会随随便便改变主意。
    他也反应过来,沈月霜定然也是因为此事给了沐昭脸色看,那小人儿不明就里,这才吼着要离开。
    泠崖虽不会霸道到要求世上人人都捧着哄着自家徒儿,但放在心尖上的人被别人给了气受,他心中自然也有些
    不悦,是以思忖了一番,决定遂了沐昭的意。
    至于之后的事,到时再想法子。
    至乐走了进来,行礼道:“真君,欧阳霄公子前来拜见。”
    欧阳霄一行人到了邙风城后便告辞离开了,只是走前询问了他们的去处,想来是今天才抽出空前来拜访。
    泠崖自然知道欧阳霄不可能是来看望自己,只不过是出于礼貌率先拜见长辈罢了,他看到小童子怀中抱着汤
    圆,问道:“昭儿呢?”
    至乐道:“我方才看见沐昭师姐从侧门出去了,说是去玩。”
    泠崖一愣,问:“你没有告诉她欧阳霄来找她?”
    至乐一呆,答:“可欧阳公子说是要拜见您呀。”
    泠崖听了这话,不禁失笑。
    他道:“你先下去,我随后就来。”
    泠崖对上欧阳霄,心情是复杂的。当初想着要让沐昭多交些朋友,这才同意让几人同行,只是后来发觉欧阳霄
    动机不纯,他便又开始后悔。
    沐昭正值豆蔻年华,又长得俏丽,被少年们爱慕是在所难免的事。但泠崖每每看着她与别的男子有说有笑,便
    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失落及酸意。
    于是不知不觉间,他便有些不喜欧阳霄,虽然他心中极力否认,但情绪如何骗得了人?
    泠崖走进客堂,便看见欧阳霄穿着赤色锦衣坐在那儿,头戴金冠,腰束玉带,端地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欧阳霄看见泠崖,三步跨作两步走上前来,行晚辈大礼道:“拜见前辈!”
    泠崖神色淡淡,说着:“不必多礼,坐罢。”
    欧阳霄直起身,望向泠崖身后,却不见沐昭,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泠崖看出他的心思,道:“昭儿出去了。”
    欧阳霄听罢,心下更是空落落。
    才三日不见,他便整日整夜想起那个小姑娘,那抹身影,竟像是烙在脑海里似的,挥也挥不去。
    好不容易寻得空闲,他这才请教了好些个师姐师妹,带着仔仔细细挑来礼物前来找她,不成想却是错过了。
    不过片刻之后,他又打起了精神来,虽然沐昭不在,但师姐们告诉他,只要将对方的师父哄开心了,一样事半
    功倍!
    他将准备好的礼盒呈上,道:“这是都离城有名的云仙茶,还请前辈笑纳。”
    泠崖道:“客气了。”
    欧阳霄与师徒二人相处过一小段时日,知道泠崖是个清冷性子,不爱说话。
    他虽也有些怕泠崖,但师兄说了:师长为父,讨好了姑娘家的师父,便是讨好了自己未来的“老丈人”。
    于是他鼓起勇气,没话找话道:“泠珩前辈,我师父是隐神山庄的紫阳真君,向来喜爱结交天下豪杰。前辈若有
    兴趣,不妨到我隐神山庄转转,我师父定然欢迎。”
    泠崖喝着茶,心想:“这小子怎么还不走?”
    他压下心中的不耐,接话道:“紫阳真君道法高超,我早有耳闻,不想阁下便是真君高徒,想来也是英雄年
    少。”
    欧阳霄心中欢喜,自谦道:“前辈过奖,我的本事不及师父一根脚趾头。”
    泠崖向来对后辈宽厚,宽慰他道:“你尚年少,假以时日必定有所成就,不必妄自菲薄。”
    少年听了,一张俊脸激动得通红,道:“前辈说的是!”
    泠崖无意与他谈心,将手中的茶碗一放,说:“昭儿不在,你不妨明日再来。”
    少年被看破了心思,脸一红,道:“也好。”
    说着从怀中掏出几本书,递给泠崖,道:“这是晚辈送给沐昭姑娘的礼物,还请前辈代为转交。”
    沐昭没事便爱捧着书看,明眼人都瞧得见,想来这少年是投其所好,专门给她挑了几本书当做礼物。
    只是这个举动,不知怎的就让泠崖心中十分不快——明目张胆就给姑娘家送礼,还让他这个做师父的转交,现
    在的年轻后辈都是这样直白不成?
    他瞟了一眼少年手中的书,看到放在最上头的一本居然是《黄粱梦记》,不知怎的,脱口而出道:“昭儿最不喜
    烂樵柯的《黄粱梦记》,你送她这本书,她怕是要与你生气。”
    少年一呆。
    这些书是师姐们帮忙挑的,而最上头这本,却是他自己选的。当时师姐们还说,女孩子是不会喜欢这等沉闷书
    籍的,他不信邪,如今听了泠崖这话,他才知真让师姐们说中了。
    泠崖下意识讲出这句话,忽而愣住,心中不免有些后悔。他不知怎么了,居然鬼使神差地就说出这番话来。
    泠崖心里清楚,自己是怕少年与沐昭兴趣相合,不免交心。《黄粱梦记》是他与沐昭之间的一个秘密,沐昭虽
    然不知道他已知晓了事情真相,但他知这本书是沐昭的心血,他不希望她与任何人分享——除了他。
    两人正愣神,那个号称“出去了”的沐昭却走了进来,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泠崖回头,就看到沐昭站在门口,身上的衣服竟然湿透,他往外一看,才发觉外头不知何时竟下起雨来。
    沐昭心中郁闷至极,她走出两条街才发现自己没有带钱,偏偏祸不单行,天上居然落起雨来。
    她腰间只有云隐伞,虽然也可遮雨,但光天化日之下使用,不免引发事端。于是只好躲在一个屋檐下避雨,不
    想这雨越下越大,瞧着竟要成瓢泼之势,再等下去,只怕更是离不开,沐昭这才冒雨回来。
    刚走进门,就见至乐抱着汤圆等在门口,看到她便道:“师姐,欧阳公子前来找你。”
    于是她便寻到客厅来。
    欧阳霄看到沐昭,眼睛顿时亮起来,激动道:“沐姑娘,你回来啦!”
    沐昭看着泠崖,又想起之前书房发生的事,心中还赌着气,便故意不理他,只看向欧阳霄,问道:“你找我做甚
    么?”
    欧阳霄脸红道:“清风楼今日有新的折子戏,本想约你去听,不过现在下雨,想是听不成了。”
    修真界的修士也不是全天二十四小时修炼的,放松之余,也爱看书听戏,而清风楼便是这邙风城最有名的戏
    楼。
    沐昭听了,看了看泠崖,见他面色忽而不悦,便故意使坏气他,对欧阳霄道:“下雨怕什么,打伞便是了,你等
    我换身衣裳,咱俩现在就去~”
    说着得意洋洋望了自家师父一眼,转身便跑了出去,竟是理都未曾理他。
    泠崖面色瞬时沉了下来,他看向欧阳霄,见那小子正兀自傻乐,心中冷笑一声,道:“那礼物你便亲手交给昭儿
    罢,不过她最讨厌烂樵柯,你可不要触她逆鳞。”
    欧阳霄听罢,拱手道:“晚生知道了,多谢前辈!”
    泠崖嘴角一挑,又道:“昭儿向来爱看书,年轻人多交流读书心得,于心境有益。”
    欧阳霄听罢,又是好一番感谢,暗自挖空心思想着这些年来读过的书。奈何他向来只爱舞刀弄棒,读过的书十
    根手指头都能数过来,不禁有些心急。随即又想到师兄的教导,他说过:“姑娘家喜欢的便可劲儿夸,讨厌的便可
    劲儿骂,投其所好便是!”,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泠崖看方才沐昭与欧阳霄说话时,眼神不住瞟向自己,便知道那小鬼是故意气他,心中虽生气,但也知道她是
    在为之前的事赌气;况且,他们来到邙风城已有三天,他只忙着关注拍卖行的事,一直没抽出空来带她出去走走,
    便没有出口阻拦。
    沐昭换好衣服走到大门口,便看到欧阳霄已站在那里等候,除他之外,一直呼呼大睡的红绡居然也被拉来,还
    有整天不见踪影的道可,以及至乐。
    她秀眉一皱,问至乐道:“我师父呢?”
    至乐答:“真君回书房了,她叫你好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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