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昭听了,心中更是生气——他不拦着自己便罢了,居然还叫她好好玩?站在门口那傻小子看上他家徒弟了,
    他居然看不出来麽?!
    沐昭本想气气泠崖,不成想到头来,又将自己给气到了!
    红绡三天没出门,本就憋不住,上来拉起沐昭便往外走,于是一行人撑了伞,浩浩荡荡走出门去。
    清风楼离着医馆不远,他们没有乘车,走过一条街便到了目的地。
    店小二将一群人迎了上去,只见楼中高朋满座,戏台子上咿咿呀呀正巧开场。
    红绡和道可兴致很高,在一旁叽叽喳喳;至乐谨遵泠崖的吩咐,悄悄注意着欧阳霄和沐昭的动静;欧阳霄只想
    着怎么与沐昭搭话,沐昭却是一心想着泠崖,心中又气又恼,兀自坐在一旁发呆。
    欧阳霄扭捏了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一沓书——那本《黄粱梦记》自然是被他抽走,递给沐昭道:“沐姑娘……这
    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还请收下……”
    沐昭闻声回过神来,转头便看到欧阳霄递过来的一沓书。
    她伸手接过,对少年笑笑道:“谢谢你,我没有准备礼物,对不住。”
    少年看到她的笑容,一张脸红得像猴子屁股,结结巴巴道:“没……没关系……”
    沐昭低头翻看几本书,发现又是沙雕道友的新作,不免笑出声。
    她拿出一本《爱定大师兄》,忍不住笑道:“我说欧阳霄,你居然还爱看这等书不成?”
    欧阳霄听罢,一张脸更红,赶忙反驳:“不……不是!这是我师姐帮我挑的!她说女孩子都爱看这个!”
    沐昭又抽出后面一本,只见封面上写着——《懒懒小医仙:霸道魔尊赖定我》,笑得前仰后合。
    欧阳霄见她笑成这样,暗自埋怨帮他挑书的师姐,不住抓耳挠腮,只想着怎么扳回一局,就听沐昭忽然问
    道:“欧阳霄,你爱看什么书?”
    他心中一喜,想着机会来了,当即道:“我看的书不多,不过我最讨厌烂樵柯的《黄粱梦记》!”
    不想话音刚落,沐昭的脸当即黑了下来,她问道:“为何?”
    欧阳霄一愣,硬着头皮道:“这书读起来味同爵蜡,不知所云……”
    话未说完,沐昭“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满脸怒气望向他,道:“你自个儿玩罢!”
    说着头也不回走下楼去,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欧阳霄愣住……
    至乐见比情景,赶忙跑下楼去,跟个小炮弹似的冲回医馆找泠崖禀报去了。
    红绡和道可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红绡问道:“你怎么惹她啦?”
    欧阳霄抓了抓头,半晌道:“我不知道啊……”
    沐昭走了,红绡自然也没兴趣再待下去,她拍了拍欧阳霄的肩膀以示安慰,拉着道可便回去了,只留欧阳霄一
    个人坐在原处发呆,瞧着怪可怜的。
    道可正看戏看得开心,忽然被拉走,嘴撅得挂得住两个油瓶。
    回到医馆,红绡四处寻了一遍,却不见沐昭的踪影。道可不开心,被红绡敲了两下,哇哇大叫着和红绡打做一
    团。
    却说到了傍晚,沐昭还是没有回来。
    至乐在书房内裁纸,道可在一旁帮忙,却是越帮越忙,至乐道:“你莫捣乱。”
    道可贼兮兮一笑,忽然凑近至乐,小声说:“我告诉你,我昨儿在后头巷子里看见两个人亲嘴儿来着。”
    至乐听了,一张小脸登时通红,他板起脸教训道:“咱们受真君点化,好不容易可以化形修炼,你却整日关心这
    些,何日才能修得正果?”
    道可最不爱看至乐这副之乎者也的圣人样子,瘪嘴道:“沐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照样十四岁便筑基了,可见
    无需整日用功!”
    至乐听他满嘴歪理,反驳道:“沐昭师姐用功之时你如何看不见?她每日练剑两三个时辰,无事总是钻研法术,
    你却只看得见她玩!”
    道可将耳朵一捂,大喊道:“知道啦!知道啦!你早晚要跟欧阳霄那个呆子似的,只知修炼,连哄女孩子家开心
    都不会!”
    至乐气道:“我一心向道,才不哄女孩子开心!”
    道可听了,做出一副怪样子,挤眉弄眼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连咱们真君都绕不过去的事儿,你当你这蠢驴能
    绕过去不成?”
    至乐听到他骂自己蠢驴,当即大怒,刚要反驳,泠崖忽然推门进来,沉声道:“吵什么?你们师姐呢?”
    至乐刚要回话,忽然一个怪声怪气的小声音兀地冒了出来,像是鹦鹉学舌般,道:“亲嘴儿!亲嘴儿!沐昭欧阳
    霄!亲嘴儿!英雄难过美人关!亲嘴儿!”
    三人齐齐望向声音的来源,发现竟是一旁的汤圆在说话!
    汤圆是讹兽,一旦到了年龄便能口吐人言,只不过天钧老祖将汤圆送给沐昭时,它还是幼兽,尚不会讲话。只
    是没想到,它一朝开口,竟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
    方才道可和至乐还在争论,不想汤圆好的不学学坏的,竟自己拼拼凑凑,讲出这等惊世骇俗之言来。
    道可望着泠崖真君忽然黑沉下来的俊脸,在心中哀嚎:“我命休矣!”
    【抱歉,再次预估失误,发糖失败,只发了个腹黑师父,甜甜得等到明天了~】
    “讹兽,形若兔,能吐人言,喜欢骗人,言多不真。”
    泠崖明知那小兽不过学舌,却还是在听到其口中吐出的话语时,沉了脸色。
    他静默片刻,转头望向桌前两个童子,见两小儿均吓得不敢讲话,尤其是道可,缩着脖子躲在至乐身后,不时
    拿眼偷瞄他。
    泠崖心中像烧着一团火,燎得他躁郁难安,语气不免冷下来,问:“昭儿还未回来?”
    至乐恭敬答:“是,真君。”
    他望了道可一眼,道:“将《文始真经》抄写一遍,至乐,你督促他。”说完转身离开。
    道可大气不敢喘,望着泠崖走远了,这才呼出一口浊气,抹了把脑门上的虚汗。
    雨下了一整天,如今渐渐收势,只零零星星落着雨点;泠崖撑着一把油纸伞,感知着沐昭的方位,寻了过去。
    积攒了一整天的雨水顺着道路两旁的房檐滴落下来,在洇着水迹的青石板上敲出一圈一圈涟漪。
    他穿着朴素青衫,脚踏布履,头发用木簪简单束起,身上沾染了些尘世气息。
    路过他的女子们频频回头,心想着,这是哪家的郎君?
    眼前的景象虚虚实实、不甚真实起来。古朴的青石板路、老旧的房舍、沿街叫卖的商贩、嬉笑打闹的孩童泠崖
    忽然觉得,他像是出门寻找妻子的丈夫,而非揽月峰上隐世修道的剑仙;心无旁骛的前尘,竟像是上辈子发生的
    事。
    此情此景,与他所经历过的幻境重叠起来,他像红尘深巷里走出来的凡人男子,甘心融于市井,与心爱之人厮
    守,而非一个无心无情的剑客。
    泠崖明确感知到了自己心境的改变,只是他说不清,这样的改变是在经历幻境之前,还是在那之后。
    剑修,要断绝情爱、超脱凡尘,将自己变为一把冰冷的剑,方可凝聚剑心,成就大道。
    只是,泠崖忽然发觉,他已然做不到。
    离开青山村后,他频频梦到幻境中发生的事,查阅了典籍,大约推断出那幻阵便是失传已久的「大须弥九宫仙
    阵」。但他不清楚,肉身离开幻阵后仍无法完全挣脱其影响,是幻阵太过强大,余威尚在,还是他自己不愿从幻象
    中走出来?
    在听到那讹兽的胡言乱语时,泠崖瞬间乱了心神。一想到今后有一天,沐昭或许会同别的男子互生情愫,厮守
    终身,一颗心便痛到难以自抑;他明知自己陷入了一份悖德的感情中,为伦常道德所不容,却放纵自己愈陷愈深。
    四周的房舍渐渐稀少,风吹过来,带着雨后泥土潮湿的气味。
    不远处是一片芦苇荡,几只小舟搁浅在一旁,附近几户渔家,袅袅升起炊烟;远处有孩童打闹的声响,鸡鸣狗
    吠,一幅渔舟向晚的俗世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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