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馨哪里肯去,谁知道冯嫣会作什么乱呢。钟文采同样也接到了帖子,十分不高兴地跑来找谢兰馨,说了自己收到帖子的事儿,便也知道谢兰馨也收到了,便和她抱怨:“你说她是什么意思?假不假啊,和咱们都闹得这么僵了,京中谁不知道咱们和她不合啊,还想叫咱们去添妆?”
    “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呢。”谢兰馨撇撇嘴,“反正我是不去,最多叫人送一份礼过去。”
    “我也这么想,才不想再去见她的那张脸呢,我巴不得她远远地嫁出去,再也不用见到就好。”
    “楚王年后便要回封地上的,也不知道他们留不留下来,如果不留下来,那就好了,腊月和正月这短短的时间,要遇上做了新媳妇的她,也难。就怕他们要留下来,那就免不了在各种场合遇见了。”
    钟文采顿时便沮丧起来:“是啊,夷安公主那么宠爱她,京中又比楚地繁华,只怕会和皇上说了,叫他们留下来。唉,难道日后还要常受她的气不成。”
    谢兰馨便忙劝慰她:“我只说有这个可能,也是未必啊。虽然夷安公主不舍得,但不是有一句俗话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她以后成了楚王世子妃,那可是嫡长媳妇,楚王都回去了,她和世子不也得跟着回去侍奉?不然说不定会有御史参他们不孝呢。再说就算留下来,她是出嫁的人,咱们是闺中的少女,在一处的时候也少吧。”
    这么一听,钟文采便又重新开心起来:“是呢。不过阿凝啊,你是从哪儿知道这么些事儿的啊,还‘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呢。”钟文采便取笑起谢兰馨来。
    “市井里随意听来的话,也值当你当作把柄一样。”谢兰馨没好气地看着她道,“你可真没良心,早知道就不说话了,叫你忧心忡忡地烦恼去。”
    “哎,我不过随口说说,你也要和我生气呀?”钟文采便笑道,“其实啊,我现在道有些想叫他们留下来了,到时候也好叫御史参一笔不是。”
    “算了吧,那对我们又没什么好处,再说,御史参他们也不一定能把他们怎么样啊。还是他们早些回楚王封地比较好。”
    “也是,夷安公主在皇上面前那么有脸面。”钟文采有些失落地道,“二姐姐如果也有这样的脸面就好了。”
    这说得自然是钟文柔了,她自入了宫,虽然位分不低,可明显,皇上还是更看重皇后娘娘些,钟三舅和冯氏以前的指望算是全数落空了。
    “二表姐是妃子,如何能和抚养了皇上的夷安公主比。”
    谢兰馨也十分叹惋,以前在闺中时称得上京中第一名媛的钟文柔,如今隐没在后宫中,日子也不知道过得如何,想必不会十分开怀。再想想阴差阳错嫁给安郡王的徐素绚,日子是何等滋润。安郡王对徐姐姐显然已经越来越上心了,而且现在还有那么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且又听说,徐姐姐又怀上了。
    这命运,真是料想不到的。
    不过说起了钟文柔,谢兰馨便又想到了钟文楚:“对了,今年藩王入京觐见,三表姐回不回来啊?”
    钟文柔偶尔还能再入宫的时候见到,钟文楚嫁给蜀王,远在蜀地,这转眼三年了,可就没见过面了。
    钟文采摇摇头,道:“三姐姐没法来,听我娘说,她怀上小外甥了,算起来如今也有七八个月了,没法子出远门,只有蜀王自己来了。”
    钟文楚也不容易,谢兰馨听说她前头怀上一个过,只是小产了,将养了一年多,如今菜好不容易怀上:“这可是喜事呀,怎么你也不早些告诉我呀?”
    “我也是才知道的,祖母他们也才知道不久,听说是三姐姐不让说。”钟文采悄悄地道,“大约是怕和前头那个一样吧。”
    “这话可别乱说,希望三表姐明年生个小王爷才好呢。”
    “知道,这不是在你面前嘛。”钟文采道,“祖母知道消息后,在家可念了许多声佛。听来人说,蜀王因着前头的事儿,怕这个再出什么意外,还把屋里人都打发了呢。”前头那个胎儿小产,听说就是因为几个妾争斗,害了的。
    谢兰馨便道:“看来蜀王还是十分明理的。三姐姐今后福气定是不错。”
    “是啊,三姐姐的命比二姐姐要好多了。其实皇上和蜀王一样明理,都是想叫嫡子生在前头,只是二姐姐却是妃子。”钟文采说着,又叹了口气,“因着二姐姐和三姐姐的事儿,我娘就跟我说,不管如何,还是要做正妻,不然就像二姐姐一样,哪怕是做妃子呢,还不是妾么。”
    谢兰馨点点头,在这一点上,大舅母可比三舅母要通达得多:“是啊。”不过也是本朝比较重嫡庶,不然皇家里头,特别是后宫,庶长子生在前头的事儿,多了去了。皇上这般等着嫡子先生,也是少数。
    两个还未及笄的少女,就像那些夫人们一样,感慨了一番。
    “对了,这次冯嫣成亲,三舅母是不是也要回京了啊?”谢兰馨突然想到,做姑姑的,侄女儿成亲不到,似乎不大合适。
    钟文采便笑道:“三婶倒是早早地写了信说要收拾了东西回来,说她娘家就这么一个侄女儿,不回来送亲说不过去,说等送完亲,还回去,不过祖母没有答应,叫她和三叔就呆在老家,没有祖母许可,不许回京。”因为娘亲王氏的影响,钟文采对三房向来是有意见的,不过文柔文楚比她年长几岁,惯会做人,钟子枢也一向是个好哥哥,钟文采对他们还好些,对于冯氏,就从来没喜欢过,因了冯嫣,更是恨屋及屋。
    “这样的日子也不许啊?”谢兰馨倒是没想到。
    “祖母和我爹都不待见冯家,都不想去赴宴呢,哪里还想叫三婶回来和他们亲亲热热。”
    谢兰馨便想起了谢安歌说的那些话来,心中便思量:难道是因为朝中的缘故?大舅舅他们也想和夷安他们一支撇开关系么?
    不过她也没往深里想,只道:“那子枢表哥一定很为难吧?”
    钟文采便收敛了那幸灾乐祸的模样,叹道:“是啊,最为难的就是四哥了。”
    谢兰馨不免有些为钟子枢难受。
    “都是冯嫣惹出来的事儿,叫咱们都不好过。”钟文采不免又迁怒到冯嫣身上。
    谢兰馨不由笑了:“这也怪到她身上了?”
    “若不是她,哪有这么些事儿。”钟文采确实振振有词。
    谢兰馨便摇摇头:“好了,别说她了。难得你来,咱们还是去园子里走走吧,我家那几株腊梅今年开得可好了,一会儿你回去的时候也这几支回去插瓶,对了,也给祖母和文栩带几支。”
    “那还有我娘呢?还有我嫂嫂、二嫂、三嫂……”
    “好了,知道啦,别把我家的腊梅都折光了。”
    两人说说笑笑,便把冯嫣的帖子丢在了一边。到了添妆的那日也都只是送了礼,没有去人。
    不但如此,到了冯嫣成亲那天,谢家也寻了托辞没有去人,钟家只去了个王氏做代表,也是去去就回。
    不过听说,冯嫣的婚事听说办得十分热闹,十里红妆,新郎有出众,一时京中传颂不已。
    ☆、第一百四十一章 年节
    咸宁十三年的新年,对谢家来说,与往年也没什么不同,不过谢兰馨又长了一岁罢了。
    一家子还是照着旧例,把过年的事儿过了过去。
    因着去年元宵节出过的事儿,今年的元宵,钟湘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叫谢兰馨出去玩了,过了一年,谢兰馨又长高了些,容貌也越发清丽了,比去年风险更大些。
    谢兰馨便只能去宁国府找钟文采玩。
    钟文采看见她,十分开心:“你也没能去啊,太好了,我还以为就我呢。”
    “什么话?”谢兰馨便瞪了她一眼,“不能出去玩还开心啊?”
    “就我一个当然不开心啦,有人陪着我就开心了。”钟文采是自家难受也希望别人陪着难受的,又叫人去隔壁府里:“去问问文栩小姐在不自,如果在的话,请她过来,就说谢表妹在这儿。”
    又对谢兰馨道:她若也在,咱们也就不算寂寞了。”
    等待的时间自然要做点儿什么,谢兰馨便提议做花灯:“咱们没得去街上看花灯,自家做一个来玩赏,也算应个景儿。”
    钟文采也赞同:“这主意不错。”当下就吩咐人去准备材料。
    “不过我们可都不会做吧,府里又没有人会做的?指点我们一下。”
    “做花灯有什么难得啊,咱们做最简单的就好了啊。”钟文采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听了谢兰馨的话,吩咐人去打听哪个媳妇或婆子会做花灯的。
    要做花灯,自然不能在钟文采的房里,不然那也太乱了些,钟文采便提议去花园里做:“咱们家的花园和隔壁的连着,文栩过来也更方便些。”
    谢兰馨对此没有意见,于是一行人便都移到花园里去了。
    此时刚入春,不过因为今儿天气好,阳光灿烂,又没有风,在外面便不觉得冷。
    花园里有一处敞厅,原是摆酒时用的,十分宽敞,钟文采就吩咐了人把东西都弄到哪儿去,就在哪儿和谢兰馨一道做花灯。
    一时人和物都齐备了。请来教她们做花灯的是一个粗使的婆子,能在小姐和表小姐面前露脸,自然十分开心,有心要卖弄,行了礼之后便道:“老奴先做一个简单的给小姐们瞧瞧。”
    谢兰馨和钟文采两个便见这个婆子,虽然长得粗手大脚的,但手指却十分灵巧,只见她把地上的那些木条木片稍作挑拣、处理,便动起手来,十分快速地就做了个小巧的八角灯笼出来,只要糊上纸,就是一盏简单的花灯了。
    钟文采便跃跃欲试:“好像不难啊,我来试试!”
    谢兰馨也觉得不难,不过还是道:“这位嬷嬷,你这次慢点做,我们跟着学。”
    那婆子自然没有不应的。
    正挑拣着东西呢,钟文栩也道了,她和文采都比谢兰馨长一岁,今年就及笄了,府里当然也不肯叫她乱走的,也正无聊呢,听说谢兰馨来,又说要做花灯,自然立刻就过来,还抱怨她们:“也不等会儿。”
    “这不正等着你吗?”谢兰馨便忙拉了她坐下来,“快点儿,别等天黑了,咱们的花灯还没做出来呢。”
    “那说不准啊,也许谁手脚笨些,可能真做不出来。”钟文栩便笑道,“反正我是不怕的,我哥哥教过我的。”
    “哼,我虽然没学过,肯定不会比你差。”钟文采不服气地道。
    “那咱们就比一比啊。”谢兰馨便道,“瞧谁做得又快又好。”
    钟文栩和钟文采都应了。两人都挺有信心的样子。
    只是瞧着人家做容易,自己动手却不易,三人折腾了好久才各自都扎好了架子,剩下的蒙纸倒显得不那么难了,三人糊好了纸,又在上面都做了画,题了字。
    “还是阿凝的做得最好了。”钟文栩看看自己和文采的,再看看谢兰馨的,便道。
    钟文采也没有认了。
    谢兰馨便笑道:“其实我也是之前哥哥教过的。”
    “好啊,原来还藏拙呢。”
    做了这一盏,几人都不想再做第二盏了,便只坐一块儿聊天,叫那婆子做去。
    钟文采就开始抱怨没能去看花灯的事儿:“我也为去年的事儿害怕啊,可我娘也太因噎废食了吧,我们都记着教训了,今年便只订了楼阁在楼上看不成么?大哥和爹都答应带我出去了的,可我娘就是不许。好好的花灯节,却只能在家里带着,多闷啊。”
    钟文栩也叹道:“我就是被你们连累的。说来我们做女子的真是可怜,以前小,怕被拐,不让出门看灯,大了,还是怕被拐,等以后出了阁,更别想了。”
    谢兰馨就笑道:“那也未必啊,我爹就年年带我娘去看花灯的。”
    “唉,似湘姑姑和谢姑父这般恩爱的又有几个啊?”钟文栩道。
    谢兰馨便道:“鸿舅舅和舅母不是也十分恩爱么?”定远侯也是没有妾的。
    “那我娘背着个悍妇、妒妇的名儿呢,不像你们谢家,几代都是不纳妾的,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钟文栩道,“也不知道我将来会许配给谁呢。”
    钟文栩的亲事,定远侯夫妇已经在相看中了,这一两年怕就是要定下来了。
    要是往常,钟文采定要取笑她不知羞,但这一刻她只是叹了口气:“唉!”她的婚事同样是在相看中,她娘和她都看中了同一个人,但她爹却似乎不大赞同。这让钟文采郁郁不乐。
    谢兰馨便道:“文栩姐姐羡慕啊,那不如给我做嫂子呀,我二哥也是很出色的啊。”
    有妾还有庶出哥哥姐姐的钟文采之前一直没说话,这会儿便也道:“是啊,谢二表哥人不错的,而且咱们和姑姑家,两家不是正好亲上做亲吗?”钟文采说这话也是有些私心的。她听娘说过,祖母和爹爹都有意叫她嫁给谢兰轩。虽然谢二表哥人不错,文采并不讨厌他,可是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当然就不愿意了。如果文栩和谢兰轩能成的话,说不定爹就会改变主意考虑那个人呢。
    文栩脸色飞红:“都说什么呢,这玩笑也能乱开啊。”
    谢兰馨本来是随口这么一说,但话出口却觉得这主意不坏,文栩也是自己熟悉的,给自己做二嫂挺好的啊。便大力鼓吹自己二哥的好处:“我二哥虽然学业上比大哥略逊色些,可将来一个进士还是能考中的。二哥不像大哥那般闷闷的,文栩姐和他再一块儿一定会觉得开心的。再说我门家你也是熟悉的,我娘我爹是怎样的公婆,我是怎样的小姑子,别家可没这么清净。文栩姐,你嫁到我们家来,一定不会后悔的。”
    钟文栩的脸色更红了,简直要滴出血来:“还说呢!”
    “反正是都是自家姐妹,文栩你别害羞啊。”钟文采也觉得这事儿有门。
    “你们再说,我可真恼了啊。”钟文栩转过脸去。
    谢兰馨和钟文采这才放过她:“好了,不说了。”
    钟文采便又叹了一声:“唉,其实咱们说再多也没有用,不是要看爹娘的意思么。”
    钟文栩这才转过来脸来,赞同地点点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们女孩子家,想那么多也是无意。”
    “谁让咱们偏偏是女孩子呢,一生喜怒由人。”钟文采似乎格外感伤起来。
    谢兰馨便笑道:“人家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咱们却在这儿伤春悲秋。想这么多做什么呀,舅舅舅母们肯定会给两位姐姐挑个好姐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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