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泰沉沉地叹了口气,看着喻孤箫失魂落魄的样子,难免有些心疼,但是此刻,心中的愤怒和失望远远大于心疼,喻泰看着他,沉声问道:“许舟所言,可属实?”
    喻孤箫低着头,有些疲惫,他甚至都不想回答喻泰的问话,沉默着。
    “许舟所言,可属实?”喻泰又问一遍,声音更是严厉,语气里带着怒意。
    喻孤箫微微一颤,轻声道:“父皇认为他说的都是真的?”
    “朕在问你话,你回答便是!”喻泰沉声道。
    “如果父皇不相信儿臣,那儿臣再辩驳还有何意义?不管说什么,不管说多少,父皇都不会信了。”喻孤箫低声道,满是失落和悲恸,许舟,在他身边时间最久的朋友。在最终还是选择了他以为的更重要的东西,抛弃了那些所谓的忠诚和情谊,他不怪他,他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许舟的软肋就是他的家人。
    喻孤箫不怪他,怪也只能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们,没有尽到主子或者说一个朋友的责任。如果没有派许舟去林州,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许舟此刻还会待在东宫,和自己肆无忌惮地开着玩笑,时不时地调侃嘴笨的季迎江,三个人,有太多快乐可以去回想,有太多的记忆埋在心底了。此刻,却都化成了悲伤。
    “朕相信事实,朕想听你说实话。”喻泰沉声道。
    “如果我说我没做,如果我说他是在诬陷,父皇也会信吗?”
    喻泰沉思了片刻,道:“那你回答另一个问题,”喻泰盯着喻孤箫,“为什么最近把祁青臣培植起来的人都调动了,全部换成自己的人?”
    “因为,”喻孤箫抬起头,“我不想让祁青臣一个人的过错,连累到一片人,连累了整个朝局。”
    “你在帮他?”
    “是。”喻孤箫看着喻泰的眼睛,他现在心如死灰,已经不想再隐瞒什么,就算再隐瞒,喻泰最终也会知道真相,“他是我的亲人,我不想他一生的功劳被一抹而尽。”
    “他做的事情,你有参与吗?”喻泰又问道。
    “父皇还是在问许舟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那他说的,是真的吗?”
    “不是。”喻孤箫坚定地答道。
    喻泰沉默,他看着喻孤箫,心中百感交集,他相信喻孤箫的,但是,不管怎么说,许舟是喻孤箫的心腹,许舟的话不能不信。说到底,喻泰不能任由太子和国舅一起为狼狈为奸,哪怕是为了大宁江山,他也不允许。
    “陛下!”朱寿凌见喻泰有些犹豫,连忙道,“许舟是太子殿下的心腹,他是最了解殿下的人,虽然臣不知道殿下到底是何原因否认,但是许大人在林州这段时间,臣与他无话不谈,他是一个有胸怀有抱负的年轻人,就这样死了,真是太可惜了······”
    喻孤箫抬起头看了看正在抹着眼泪的朱寿凌。心里扬起一阵反感。
    “太子?你如何辩驳?”
    喻孤箫苦笑,他还能如何辩驳?
    “太子?”喻泰又问一声,“对于许舟的控告,你如何辩驳?”
    “儿臣,不想辩驳。”喻孤箫低头道。
    喻泰眉头一皱,怒火中烧,他不是不相信喻孤箫,但他不能忍受喻孤箫这样的态度,一边否认一边说自己不想辩驳。
    一生气,喻泰的身子都有些颤抖,咬着牙瞪着喻孤箫,看着喻孤箫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更是生气,抓起案上一盏香炉向喻孤箫扔过去,喻孤箫不敢闪躲,紧紧地闭上眼睛,香炉击中喻孤箫的额头,喻孤箫微微一颤,额上渗出血来,香炉“砰”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喻孤箫额头上的血流下来,疼痛,如火灼一般噬咬着他的心,但是他一动未动。喻泰看着他额前流下来的鲜血,心软了下来,缓缓地倚靠在后面,微微闭上眼沉思。良久,喻泰缓缓开口,道:“宣靳棠。”
    喻孤箫闭着眼睛忍耐着,渐渐地,疼痛也没有那么明显了,脸上的血也凝干了,心也平静地如一滩死水,毫无波澜。
    靳棠进得殿来,只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偷偷看了看旁边跪着的喻孤箫,虽然在后面看不见血迹,但是他却看到了喻孤箫身后滚在地上的香炉,再看喻泰的脸色更是凝重,心里不免有些慌张。
    “臣靳棠,参见陛下!”靳棠跪拜。
    喻泰微微抬头,缓缓地问道:“沈丘怎么样了?”
    靳棠有些意外,他原以为陛下已经把沈丘忘了,今日突然又提起沈丘,让人难免有些生疑。
    “精神不错,现在也吃些东西了,但是一直不肯说话。”靳棠小心翼翼地回禀。
    “嗯。”喻泰低下头看着靳棠,“对于诬陷国舅和太子的罪行,他说过什么?”
    靳棠更有些不解,犹犹豫豫地答道:“他还是坚持说自己没有诬陷,说的都是实情。”
    “哦?”喻泰抬起头,微微皱眉,“那你认为他说的是不是实情?”
    “臣,不知······”
    “你不知道?”喻泰脸上有些怒意,“开国县侯朱寿凌的案子,是你和太子在查吧?”
    “是。”
    “查出什么了?”喻泰问道。
    靳棠惶恐不安,微微抬头看了看喻孤箫的背影,愈发觉得不对劲,心下思忖,不敢轻易回话。
    “有什么为难的吗?”喻泰追问道。
    “确实查到一些线索,但是没有证据,所以太子殿下和臣商议,暂时不能轻举妄动,一旦拿到证据,再动手。”
    “动手?”喻泰道,“对谁动手?”
    靳棠深深地埋下头,轻声道:“祁国舅。”
    喻泰点点头,又问喻孤箫:“许舟不是查到证据了吗?而且还给你看了?”
    “是。”喻孤箫答道。
    靳棠撇过头去,有些慌张。
    “靳卿,到底有没有证据?”喻泰再次问道。
    靳棠的心开始狂乱,手足无措。沉默了许久才点头道:“有。”
    “那为什么不继续查下去?”
    “因为,殿下想······”
    “因为他想包庇祁青陈还是因为他本身就有参与?”喻泰怒吼着打断了靳棠,靳棠抬起头,连忙否认,“不是!殿下没想包庇,更没有参与!”
    “靳棠!”喻泰震怒,“朕以为你是刚直之人,却没想到,连你也会说谎,朕很失望!”
    靳棠想要分辩,但是喻泰根本不再看他,而是看向喻孤箫,恨恨地道:“还有你,谎话连篇。你让朕如何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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