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泰还是有些疲累,他心里更难受。他知道喻孤箫前段时间的动作就是为了查办祁青陈的时候少些障碍和牵涉,但是现在,看上去也像是在为祁青陈开脱,帮他扫清所有对他有威胁的人,也是对他自己有威胁的人。
    他其实并不相信喻孤箫和祁青陈合谋,但是许舟是喻孤箫身边最亲近的人,上次许舟回京也只是在东宫待了半天便再也没有回去,难免让人有些猜忌,许舟如果真的和喻孤箫不和,那他所写的有八成以上是真的,
    最令喻泰生气的是喻孤箫竟然不为自己辩解,只一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回应了自己的质疑,那他到底是清者,还是浊者?不为自己辩解到底是懒得辩解还是无话可说?
    越是相信他,现在就越是怀疑。
    各种想法在脑子里乱撞,撞得喻泰脑袋一阵一阵隐隐作痛,他托着头卧在龙榻上,紧紧地闭着眼睛。
    余方知道喻泰心中烦躁,安安静静地给他捏着肩,手下轻柔,喻泰很快便放松下来,在龙榻上睡着了,待他喘息声渐渐平稳,余方轻声唤了一声“陛下”,见他没有反应才停下手,肃立在一旁。
    一个小太监轻轻地跑进来,看了看榻上的喻泰,向余方招了招手,余方会意,轻轻地下来,压低声音询问:“什么事?”
    “余公公,徐太尉求见,陛下······”
    “陛下睡下了,你让他先回去吧,要是有急事,就在外面等等。”余方说完转身要回去,刚转过身来突然意识到徐太尉的来意,忽地又转回来,拉住那个小太监,轻声道:“我去吧。”
    余方出了兴庆宫,徐太尉正在外面急躁不安地踱来踱去,不时地搓搓手,见余方出来立刻迎了上去,气气地道:“余公公,陛下······”
    “陛下睡下了。”余方轻声道。
    徐太尉面露失落的神色,余方轻笑,问道:“太尉所来,可是为了太子殿下的事情?”
    徐太尉点点头,“朝中大臣们都在打探消息,找到我那里去我才知道,他们就让我过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余方板着脸道:“将太子收押刑部是陛下的旨意,陛下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等案子审理清楚,太尉自然会清楚的,”
    “公公?”虽然徐太尉知道自己在余方这里不可能问出什么,但是还是有些失落,府上还有很多官员在等他回去,“还请公公指教······”徐太尉愈发恭敬,躬身道。
    余方往周围瞧了瞧,拉着徐太尉往远处走了走,压低声音道:“你回去告诉诸位大人们,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来求情,晚上您把他们都叫到府上,我找时间过去。”
    徐太尉有些惊讶地点点头,刚要道谢,又被余方拉回来,“不要跟他们说我会去,还有,把五殿下也请过去。”
    “公公放心!”徐太尉道,“我回去的时候叫人去告诉五殿下,也不让他过来了。”
    余方满意地点点头,直起身子,笑道:“大人若是没有急事就请回吧,改个时间过来。”
    徐太尉躬身一礼,“有劳公公了!”说着转身退下了。
    余方看着他的背影,沉沉地叹了口气。
    ······
    入夜,余方趁喻泰睡下,悄悄地出了宫,到了太尉府。
    太尉府上集结了喻孤箫提拔起来的各位青年才俊还有一些忠直老臣,各个都满面忧色,大多都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多少都有些焦躁。
    余方大摇大摆地进来,众位官员都站起身来,余方毫不气地走进去,很自然地坐在了上座,张力颇有些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但也不敢多嘴。
    “听说诸位大人们想要为太子殿下求情?”余方板着脸问道。
    “公公误会了,我们也没有要为殿下求情,只是想知道,殿下到底犯了何罪至于如此境地。”徐太尉恭恭敬敬地道。
    余方深沉地点点头,“待刑部将案子审理清楚,你们不就都知道了?”
    “审理清楚?”张力站起来,怒吼一声,“怎么可能审理清楚!沈丘能审清楚吗!”
    余方白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张大人,那不知道何人能审理清楚呢?”
    “当然是靳棠大人!”张力毫不妥协,大声道。
    余方轻笑,“今日在殿上,为何陛下削去靳棠的官职命其回家反省呢?就是因为陛下认为靳棠偏袒太子殿下,在太子殿下与祁国舅一案上,有合谋的嫌疑。”
    “不可能!”陈会永也站起来,瞪着余方。
    “冲我耍什么威风?”余方低吼道,“又不是我说的!”
    徐太尉见势头不对,连忙起身劝慰,将张力和陈会永两人按下,又跟余方赔着笑脸,轻声道:“公公息怒,他们二人只是为殿下着急,没有恶意,请公公见谅。”
    余方笑起来,“太尉气了,在您府上,我也不敢造次。”
    张力和陈会永气恼地坐着,不再出声。
    余方笑了笑,道:“今天陛下做的决定都已成定局,诸位再不满,再愤怒也无益。”
    “公公不让我们去求情,到底是何意?”喻孤白轻声问道。
    “五殿下,陛下的脾气您应该了解,越是气头上就越是倔强,不管别人说再多的好话也没有助益,而且,你们越是求情,陛下对殿下的那份气恼就越是严重,还不如都安安静静地,等他自己把气消了,想通了,说不定还有指望。”余方轻声道。
    在座的大臣都噤了声,心中思忖着,觉得余方说的有些道理。喻孤白暗自嗟叹,没想到洛凝儿的思虑竟和余方相似。
    “这会子觉得我说的有理了?”余方看了看张力,笑眯眯地说道,“你们年轻人呢,就是毛躁!殿下提拔你们,你们就要好好地为殿下着想,不要一时冲动害了殿下。”
    张力叹了口气,有些愧疚地看了看余方,低声道:“一时鲁莽,请公公见谅。”
    余方大笑,“算了!和你们计较,也太跌分量了!”
    “公公,”徐太尉还是有些不解,“那我们不求情,能做什么?”
    “什么也做不了。”余方干脆地说道,“现在什么也不做就是最好的办法,越是什么都不做,陛下就越是会觉得殿下所选的人都是忠心为了大宁朝,都是忠君的,而不是殿下为自己铺好的后路,越是这样,陛下才能相信殿下的清白。”
    徐太尉沉思片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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