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赶紧抛弃了大春,侧头瞪他:“喂,都是要当歌手的人了,抽那么多烟干什么?对嗓子有影响你不知道?”
    “今天一天都没抽,刚才又录了那么多遍,有点累。”靳远掏出一根烟,朝他比了比,“就一支?”
    胖子哼了一声。
    结果准备点火时,摸遍全身才发现没带打火机,靳远失笑:“我下楼买只打火机。”
    “快去快回,不然错过了郑姐的通知,我绝对不会再跟你重复一遍我们即将如何走红的全过程。”胖子一本正经地傲娇。
    大春随手拿了张d盒子扔他身上:“行啊你,还没走红就有巨星范了?”
    靳远边笑,边推门走了出去。
    大厦外面有家报亭,他走到窗口,递了十元钱过去:“一只打火机。”
    老板接过钱来,抬头问了句:“有一块的,两块的,五块的,十块的,你要哪一种?”
    “随便来一只就成。”
    老板说好,弯下腰去从柜子里给他拿打火机。趁着这个空隙,靳远随意地在书摊上扫了几眼,移开视线后的一刹那,他仿佛忽然回过神来,猛地又盯了回去。
    是今天的报纸娱乐版。
    他看了两秒钟,一把从书摊上拿起那份报纸,哗的一下抖开,急不可耐地看起来,拿住报纸两端的手起初只是微微颤抖,到后来已然拿不住报纸。
    老板果然是会做生意的人,放着便宜的打火机没给他,从柜子最下面拿了只十块钱的打火机,直起腰来说:“这种可以不?比较适合你们这种年轻帅哥,金属质感,有个性。”
    看见靳远神情专注地盯着那份报纸,他仰头瞄了两眼,笑道:“哦,在看那个建筑师**的事?哎呀,现在的年轻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前途一片光明,又是知名人物,偏要做这种败坏风气的事情,啧啧啧……”
    靳远仿佛没有听进去,只是飞快地把那些文字纳入眼底,然后再一次看着那张拼接大图。画面并没有太清晰,但也足以认出上面的人了。
    是南桥和易嘉言,在不同的场合做着亲密的举动,面上是浓到化不开的甜蜜,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老板还在说话:“你说他们父母看到这种东西可不得气死?一双儿女居然**,哎哟,我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怎么……这种事情说出来都丢死人,不知道他们以后该怎么抬头做人。”
    大概是一个人做生意,没人聊天也闲得发慌,他就一个人絮絮叨叨地念着那些和他毫不相干的事情,说着一堆悲天悯人的话。
    靳远终于回过神来,猛地把报纸扔回书摊上,一言不发地快步走了。
    老板一头雾水地在后面叫他:“诶,诶,你的打火机还要不要了?帅哥,帅哥?”
    但靳远已经大步流星地走远了,走着走着,忽然变成了一路奔跑,在街边招手拦下一辆计程车,头也不回地坐了进去。
    他开始给南桥打电话,只可惜冰冷的忙音提醒他对方已关机。他又给沈茜打电话,得知沈茜也刚看到那则新闻,和他一样依然没拨通南桥的手机。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居然上了报,成了热门新闻!”沈茜在那边心急如焚地说,“我看了手机,几乎所有的网络平台都在推送这个新闻,就好像易嘉言是多了不起的大明星似的,闹个绯闻也值得闹成这样!南桥该怎么办啊?”
    南桥该怎么办?
    靳远拿着手机一言不发地坐在计程车上,片刻后在沈茜的连声追问中,缓慢却坚定地说:“我现在立马赶过去。”
    沈茜一愣,下意识地反问:“去哪里?”
    片刻后又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问他:“你要去上海?去找南桥?”
    “是。”
    “你不是在录音室录歌吗?不是要发单曲了吗?你现在在哪里?”沈茜静默片刻,听到了公路上的喧哗声,急不可耐地吼起来,“你走了?你已经在去上海的路上了?阿靳,你理智一点,南桥的事情我们都心急,但是插不上手也帮不上忙。她有易嘉言,易嘉言有那么多人脉那么大的能力,所有事情都会解决的。你的当务之急是把自己的梦想做好,你唱了多少年了,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机会,难道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赶去做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
    “无能为力是一回事,做不做是一回事。”靳远平静地叫她的名字,“沈茜,唱歌这种事情,我唱了那么多年,再缓一缓也不要紧。但是南桥不可以缓,她现在正在经历的事情容不得她缓,也容不得我缓。”
    “你去了又能帮得上什么忙?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心心念念地凡事都把她放在第一位?你难道不知道她根本不喜欢你吗?她眼里只有一个易嘉言,你这么眼巴巴地跑过去到底是为了什么?”沈茜已经控制不住情绪了,在电话那头歇斯底里地吼起来。
    靳远沉默片刻,才轻声说:“就好像你守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你也知道我眼里一直都只有南桥,那你又是为什么这么眼巴巴地等着我?”
    刹那间,电话那头没了任何声音,前一刻还在歇斯底里的人像是被按下消音键,失去了语言能力。
    沈茜拿着手机,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
    他知道?
    他竟然一直都知道。
    是,她来北市并不完全是为了南桥,而是为了他。因为他来了,所以她来了。
    不是因为南桥心有所属,所以才在和她重逢的半年后才告诉靳远这个消息,而是因为舍不得,因为私心里其实并不希望他们也重逢。
    其实她一直在盼着有一天,有一天靳远回过头来,发现是她一直陪在他身旁。
    ……
    脑子里纷纷杂杂的念头乱成一团,而她听到靳远平静地说出了结束语:“就这样吧,我到机场了,有什么事情再联系。”
    她还未曾来得及再说上一个字,通话就终止了。
    ***
    另一头,易嘉言与南桥相拥而眠一整夜,人生里头一次共同睡在同一张床上,却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失去了那种平和喜悦的心情。
    楼下的记者不知道走了没,南桥只是缩在他的怀里,慢慢地放松下来。
    但睡着的时候仍然会下意识地紧张,每每醒过来时,都会又惊又怕地回想起那则新闻,忍不住去想明天会是什么样子,又会有什么新的噩梦。
    每一次,易嘉言都能察觉到她的惊醒,只是一言不发地把她揽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于是她又恍惚有了种错觉,就算天塌下来,也有他替她撑着。
    岂曰无衣,与子偕行。
    这样想着想着,半夜里又慢慢地睡了过去,再醒过来时,天已经亮了。
    她揉揉眼睛,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坐起身来时,才看见床头柜上的字条,是易嘉言的笔迹,一笔一划,苍劲有力。
    “南桥,待在酒店里,好好休息一天,看场电影。厨房里有早餐,牛奶热一热再喝。我去参加签约仪式了,你放心,一切都会顺利解决的。等我回来。”
    她一愣,赤脚跳下车,跑到窗户边上拉开窗帘往外看,大门外的媒体已然消失不见。大概是易嘉言要出席签约仪式,所以所有的记者都追了过去。
    签约仪式。
    一想到这四个字,她心里一紧,紧张到胃都有些抽搐。
    真正的战场,不正是今天的签约仪式?还说什么与子偕行,他居然丢下她一个人跑去面对那场枪林弹雨了……
    南桥眼眶一热,咬着嘴唇松开手,那张字条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无声无息。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三十层高的大厦,热闹非凡的会场。
    除了原本通知的十三家媒体以外,现场涌入了更多媒体,远远超过了当初的预计。主办方尚在犹豫地商量着是否放行,那群扛着摄像机、拿着麦克风的人就已经潮水般涌进了大厅。
    现场已然无人关心所谓的签约仪式是什么,跨地域合作是什么,这个项目又能为公众带来什么便利什么好处,这些统统不重要。重要的是,易嘉言马上就来了。
    是的,易嘉言,国际知名建筑设计师,一天前因为和其妹**的八卦成功跻身微博头条,关于他的新闻这两日随处可见。
    现场的主管站在角落里跟高层打电话,询问该如何是好,现场的热度超过预期太多,为媒体准备的座位供不应求,空间有限,提供的宾客供给也出现短缺现象。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反问一句:“有这么大的关注度是好事,怎么你倒显得忧心忡忡的?我们从来都不怕媒体来,只怕请都请不来。”
    最后一句是带着笑意说出来的。
    主管放了心,笑着点头:“是是是,是我没远见,就想着现场供给不够怎么办,没想到这一层。”
    大厅里灯火通明,摄像头与麦克风都架了起来。
    早晨十点整,一辆黑色凯迪拉克停在大门外,随着男人推门下车,媒体都轰动了。记者举着麦克风争先恐后地冲出了门,齐齐堵在红地毯上,将来人围作一团。
    匆忙赶来的大刘和另一名助理架都架不开,司机也下来帮忙,但纯属白费力气。
    无数只麦克风伸向了男人,记者们争先恐后地发问:“易先生,您对于昨天的新闻有什么话要说吗?”
    “此次与光原集团的合作在上海举行签约仪式,您从前并未代表公司出席过类似活动,请问这一次破例来了上海,是不是为了表面上出差,暗地里与南小姐见面?”
    “请问你们的父母知道这件事吗?”
    “公众对于您与南小姐的关系有诸多猜测,听说您与南小姐下榻于同一间酒店,同一间房,请问这算是坐实了昨天的新闻标题吗?”
    ……
    易嘉言沉默地站在人群里,像是一株白杨,笔直,安静。
    那些麦克风争先恐后地朝他探来,其中一只还打在了大刘的侧脑门儿上。大刘拦都拦不住,扭头皱眉骂了句:“看着点儿伸啊,乱伸什么呢,差点儿打着我脸了你赔得起吗?”
    可是没有人搭理他,所有人都在这里等待着易嘉言的到来,他一来,现场就乱了套。
    易嘉言一直没开口,只是艰难地和助理一起向前移动着,直到听到突如其来的一句质问:“听说南桥小姐正在上海就读研究生学位,请问这件事情会对她今后的生活造成影响吗?您又打算如何解决?”
    他猛地顿住了脚步,抬头看着那名记者。记者先是被他那样一个锋利冰冷的眼神吓得一顿,片刻后不甘示弱地补充了一句:“难道您还不知道您和南桥小姐的信息已经在网络上被人公布出来了?我只负责搜集资料,信息并不是我爆出来的。”
    所以南桥的学校和其他资料都统统被爆了出来?
    易嘉言眉心更沉几分,伸手剥开那些伸在他面前的麦克风,一言不发地朝会场走去。
    大刘在后面跟着嚷嚷:“让一让,让一让,今天的主题是签约仪式,有什么事情请留到仪式结束再说,不要耽误了正事。麻烦让一让。”
    所谓的仪式无非是领导发言,发言,再发言。那些赘述着项目的未来多么辉煌的发言没有任何听进去的必要,易嘉言由始至终漠然地坐在主席台上,直到最后一刻起身接过酒杯,举杯喝下了香槟。
    台下的闪光灯多半都集中在他身上,所有相机噼里啪啦闪着,咔嚓的声音是最突兀的伴奏。
    他知道,他们也知道,所有人不过是在进行片刻的修整,一切都只为了最后的那个环节:媒体发问。
    十点四十分,主持人有请现场媒体发问,所有的眼睛都在这一刻亮了起来。
    媒体争先恐后站了起来,高声询问着易嘉言与南桥的事情,问题来来去去都是那些,虽无人明说是**二字,但万变不离其宗。
    第一个站起来的记者迫不及待地问道:“请问对于昨天的新闻,易先生是打算否认,还是承认?”
    全场陷入短暂的寂静中,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易嘉言身上。
    主席台上的男人平平地投来一眼,一字一句地说:“否认。”
    然后就是一片哗然,现场就跟炸开了锅一样,沸腾起来。
    有人追问:“可是关于你们的亲密照片已经巨细无遗地被人披露出来,您怎么解释那些照片上的行为?”
    易嘉言仍然平静地说:“我与南桥并无血缘关系,我姓易,她姓南。且不提我们有没有谈恋爱,就算是谈了,也绝对构不成所谓的**一说,我为什么要承认?又为什么要解释?”
    他这几句话说得平淡冷静,可字字句句都犀利至极,眼神更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凛然。
    现场竟然又凝滞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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