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蘅愣了愣,不免生气:“对啊,我就是小人如何?我就是想要看你笑话,我就是故意来嘲笑你的,怎么着?”
    “真是难为你了,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是小人,”苏蘅面色不忿:“就这样你也不肯和离,我也不知道你是在为难我还是为难你自己。”
    苏蘅想着想着,便有些悲愤:“你当是我自己愿意做这小人吗?”若是当初没有嫁他,苏蘅相信自己也可以做一个平顺温和的人,而不是像而今这样,生生让自己变得面目可憎起来,尤其是薛牧青,他明明才是使得她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到头来却好意思指责她枉做小人。
    “没关系,我也不是什么君子,”薛牧青轻轻摇头:“阿蘅你无论是什么模样什么性情,只要你还愿意见我,我都是甘之如饴。”
    “阿蘅你别生气,”薛牧青伸手拿过苏蘅先前搁在一旁的汤碗:“既然你希望我喝,那么我便听你的。”
    顿了顿,他又道:“别说只是食补罢了……哪怕你真给我端来一碗□□,只要是你端来的,我都会喝的。”
    苏蘅原本还在气着,听得他这样说,想起自己的确是起过这样的心思,不免有些心虚,眼见他喝完,又给他盛,薛牧青沉默地任由她乱来,苏蘅觉得差不多了,才罢了手,苏蘅不肯放过他:“怎么样,不管怎么补,都还是觉得自己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如何?”
    薛牧青神色有些许的委屈,瞥了苏蘅一眼,好气又好笑:“这得是长年累月喝下来却没半分效果,才可能会有那样的心情吧。”
    薛牧青摇了摇头:“我身子本来就没毛病,何来的无力感?”
    “你就自欺欺人吧,”苏蘅只当他是在逞强:“既然你觉得次数太少没什么成效,那以后我每天都给你送来。”一时没有,迟早也要他体会这种挫败感。
    薛牧青看着她:“阿蘅你就不怕弄巧成拙吗?”
    苏蘅愣了愣:“你少吓唬我。”又觉得他说得在理,万一她本来想要羞辱他结果却是误打误撞治好了他的毛病怎么办,苏蘅心中想了想,大不了以后她将一些有用的药材去掉,徒留其形好了。
    薛牧青盯着她好半晌,叹口气道:“阿蘅,你还是别做这些事了。”
    “虽然知道你居心不良,可是你若是一直这般的话……”薛牧青低头:“我难保自己不会误会什么。”
    苏蘅瞪他一眼:“误会什么?”
    薛牧青轻声道:“我怕我会误会你其实是真的希望我好起来……我会误会你是打算收回当初你我的约定……我会误以为……你其实是想跟我圆房的。”
    苏蘅脸皮到底没有薛牧青那般厚,听他这样说,不免稍稍脸热了一下,随即又想到薛牧青的身子状况根本不足为惧,也不过只是口头上占上风而已,自然是不甘示弱:“兴许你没误会呢。”
    见薛牧青看着她,苏蘅不愿意露怯,硬着头皮道:“兴许我真的盼着你好呢。”反正只是说说而已,反正她知道,薛牧青是没有机会“好转”的。
    见薛牧青一脸的揶揄与不信,苏蘅索性心一横,伸手抓着薛牧青的前襟,迫使薛牧青低下头,苏蘅便学着薛牧青的模样,将唇贴向他,薛牧青被她的举止下了一跳,没有迎合她反而是又退后了几步,却是退到了书架前。
    薛牧青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稍稍喘着气,声音干涩:“阿蘅你想做什么。”
    见他这幅唯恐避之而不及的模样,苏蘅更是确定了他对自己没有威胁,想着上次自己被他吓成那般,而今终于有机会扳回一城,苏蘅哪里肯放过他,推着他身子让他后背抵着书架。
    苏蘅想要贴近他,薛牧青似乎很是不安,手从书架上抽出一卷书册,挡在身前,隔开了两人的身子,薛牧青舔了舔嘴唇:“阿蘅,你千万别乱来。”
    苏蘅自觉好笑,而今他跟她的角色倒似与那日他酒后的情形对调过来,苏蘅便拿了他的话噎他:“你说的,夫妻敦伦天经地义,你是打算把我推开吗?”
    薛牧青听不得她激他,眸色变得深沉起来,他盯着苏蘅,声音低哑:“阿蘅,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吗?”
    苏蘅很无所谓地点点头:“你我是夫妻,总不能真的一辈子不圆房吧,迟早都是有那么一天的——”
    薛牧青终于伸手抓住苏蘅的肩膀,两人的位置反过来,换成苏蘅的后背抵着书架,苏蘅心中并没有害怕,只是觉得背后的书架硌得慌。
    察觉到苏蘅的不满,薛牧青便牵着她往里走,原来书房最里边有一张小床,薛牧青拉着苏蘅坐下,侧过头来吻她,苏蘅当他又打算吓自己,不甘示弱地回应,薛牧青并没有多余的举动,双手规规矩矩的抵在苏蘅脑后,苏蘅身子渐渐被压低,两人的唇舌才分开,薛牧青的眼睛里,有太多的东西,苏蘅有那么一瞬间,几乎怀疑薛牧青是不是隐藏了什么。
    然而怀疑也只是一瞬的事情罢了,无论如何,苏蘅没打算停下来,薛牧青似乎也是,眼见薛牧青又要贴近,外边却突然听到彦书的敲门声:“少爷,车马已经备好了——”
    薛牧青没有理会,似乎打算继续下去,彦书又道:“少爷你还在里边吗?”
    似乎是问了别人,知道薛牧青没有离开过,彦书的声音继续响起:“少爷,再不走只怕是来不及了。”
    薛牧青有些泄气,恋恋不舍地舔了舔苏蘅的下唇,这才起身,轻轻说了一句:“若不是知道彦书是个忠心的——”
    苏蘅也回过神来,她差一点便能嘲笑薛牧青了,结果临到头又被人打断,不免有些不高兴:“哦,忠心的?”
    苏蘅免不了多想——是不是薛牧青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怕自己在苏蘅面前丢脸,一早便让彦书在特定的时刻打断,不让苏蘅有机会呢。
    “差点忘了这事,”薛牧青有些懊恼:“今日要出门,可能要过些时日才回来,本来是要吩咐人去跟你说一声的,结果你突然起意来看我,我一时欣喜却忘记了,”
    他忍不住在苏蘅唇上轻轻啄了一下:“阿蘅……你等我回来……”
    苏蘅觉得莫名其妙的,等他回来做什么?
    薛牧青帮她整理好衣物,又让苏蘅帮他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妥,这才起身:“阿蘅,我送你出去吧。”
    苏蘅歪着头看他:“你这书房里有什么东西,是我不能看不能碰的吗?”
    薛牧青愣了愣,想了想摇了摇头:“并没有。”
    “那你自去吧,”苏蘅轻轻道:“我要找找看,有没有我没看过的书。”
    薛牧青有些迟疑:“你要找什么书告诉我我帮你找。”
    “不用,我自己找,”苏蘅想了想:“那年你说要给我带些新书,可是却一直没有看到。”
    薛牧青面色变得柔和:“你还记得这件事。”
    他拉着苏蘅起来,带着她过去,苏蘅推他:“你自去吧,我慢慢找——外边还在等着你呢。”
    好不容易把薛牧青劝走,苏蘅站在书房里,眼神便冷淡了下来。
    她要找的,才不是书呢。
    好不容易在薛牧青书房内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苏蘅看了一眼,暂且又将东西放回原处,这才出了书房的门,在书房外踟躇了一下,没有直接回自己小院中,而是去了薛老夫人那里。
    这些日子以来,她也铺垫得够久了,也该再次试探试探薛老夫人了。
    秦五郎孩子弥月,苏蘅邀薛老夫人与自己一道去,回来的时候,故意跟薛老夫人坐一辆马车回来,面色却是满满的哀愁。
    薛老夫人忍不住问她怎么了。
    苏蘅长叹一声:“秦家的小侄儿,看起来煞是可爱。”
    薛老夫人点了点头,然而却还是不明白苏蘅为何面上并不见喜色。
    苏蘅想起上辈子的淼淼,想起那两个跟自己无缘的孩子,不由得鼻头一酸:“我也想要个孩子。”
    薛老夫人愣了愣,面上有些不自在,一路上都是低着头沉默着,许久之后方才开口:“要不……过些时日,我们在族中找一个孩子过继吧。”
    薛老夫人安慰道:“反正你们还年轻,过继个年纪小一点的……也好跟你们亲近些——”
    苏蘅摇头:“我是说,我想要个自己生的孩子。”
    “我知道,不该有这种想法,”苏蘅不顾薛老夫人尴尬的脸色,落泪道:“这些日子以来,老夫人你给他找的大夫,他一次都没见过,而我给他送的药膳,他也一次都没用过——”
    “我不知道薛牧青是什么意思,”苏蘅犹自落泪:“就算他身子有……什么不妥,也该让大夫好好诊治一番,无论如何,不该是这样无所谓的态度。”
    “你们都说,薛牧青对我是真心的,可是我却看不到他的诚心,”苏蘅哭诉道:“我们是夫妻,这种事,本该有商有量一起承担,可是薛牧青这般,却是将我置于何地?他不能生,却又不肯和离——不肯和离便罢了,还讳疾忌医不肯医治……”
    “我身子无碍,不能生的又不是我,可我担忧他身子,他却从不放在心上,只是一味地逃避和推诿,”苏蘅抬头看着薛老夫人,泪眼婆娑:“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薛牧青要这般对我,他这般哪里像是对我有情谊……其实是恨我吧,否则怎么偏偏要我承受这些……”
    “过继来的孩子,再怎么说也不是自己亲生的,谁知道会不会生分?”苏蘅将身子靠向薛老夫人,抓着她手臂:“老夫人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薛牧青要这样对我?”
    薛老夫人被苏蘅吓了一跳,呆了一呆,才后知后觉地拍着苏蘅的背:“阿蘅你没做错什么……这事的确是青儿他不对,回头我说说他。”
    苏蘅仍旧只是哭,薛老夫人有些手足无措:“阿蘅你别难过,回头我一定帮你劝他——就算不能劝他不要继续这般拖着你,至少也要劝他好好让大夫看一看,不能这般任性妄为……你别哭了……你这样……我觉得特别不自在特别对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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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牧青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后了。
    洗去身上的风霜之后,薛牧青便去跟薛老爷与薛老夫人问安,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见苏蘅还在等着他,倒是有些惊异:“阿蘅,怎么还没歇息?”
    随即又有些了然,颇有些无奈的样子:“阿蘅,你是在等我吗?”
    苏蘅只是看着他:“他们跟你说了什么?”
    薛牧青觑了她一眼,别开目光:“什么都没说。”
    “怎么会?”苏蘅有些失望,随即又点点头:“也对,也许是要过几日才跟你说。”毕竟他刚回来,想来也很累,不好在这时候跟他提起这些——要么就是忘记了,苏蘅打算找机会再给薛老夫人提醒一下。
    薛牧青原本是站得挺远的,似乎是打算看过她一眼便又去书房,此刻却走到苏蘅跟前,轻轻叹口气:“阿蘅,你就真的不能让我省心些吗?”
    “我为什么要让你省心?”苏蘅反驳道,又旧事重提:“你想要省心还不简单——”
    薛牧青捂住她的嘴,不让她把和离二字说出来,见苏蘅安静了,薛牧青摇了摇头:“当初我该真找个更好的借口的……当时不过是一时情急,随口那么一说,而今却是把自己给陷进去了,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现在是不是不管我怎么解释,你们都不信了?”薛牧青很是无奈:“我不看大夫,明明是怕大夫看出我没毛病,怎么到了你们眼里,就成了是我讳疾忌医不肯医治了呢?”
    “我自己身子如何……难道我会不知道吗?”薛牧青叹了口气:“阿蘅,我不想为了证明自己,去逼迫你或者去找别人,阿蘅,你也放过我一次,不要再拿这事来说事了好吗?”
    “他们会如何我是无所谓的,反正我只相信眼见为实,”苏蘅瞥了他腰下几眼:“既然是事实,你凭什么不让我说?”
    薛牧青沉默,摇了摇头:“阿蘅你难道非得要逼我做什么你才肯信我吗?”
    “那你来啊,”苏蘅干脆向里让了几步,有恃无恐:“你来跟我证明啊。”
    薛牧青顿了顿:“阿蘅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怎么,在你眼里,我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苏蘅挑衅道:“上次我便与你说了,不是误会,我们之前说的那事不作数,既然你我是夫妻,那么这事本就是理所当然——还是说……你不行?”
    薛牧青身子凑近她,半垂着眼睛:“阿蘅……你是真的想这样吗?”
    “那么多废话干嘛!堂堂男儿,这般磨磨蹭蹭像什么样!”苏蘅看不惯他这模样:“要么你今夜留下来我们圆房,要么你立刻出去去书房也好哪里都行,不管怎么样干脆一点不行吗?”
    “好,我听你的——”薛牧青眼神变得深沉,在她唇边轻轻吻了一下,随后却又退开,苏蘅以为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去书房,不免又想要出声嘲讽,薛牧青却只是熄灭了灯又再度折回来,褪去了外衫,扶着苏蘅一道躺下,在苏蘅身后深吸了一口气,却只是道:“阿蘅,我知道你现在只是在说气话而已,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不急于在这一时。”
    他伸手环抱住苏蘅:“阿蘅,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
    苏蘅原本是有些紧张的,听得他这样说,反而安下心来,在他怀里转了身子,面对着他,贴近了他吻向他脖子,手却顺着领口探入抵在他胸膛上。
    薛牧青咽了咽口水,声音都变了:“阿蘅,你别这样。”
    苏蘅不理他,收回手沿着胸口一直往下摸去,在腰间时被薛牧青的手握住,薛牧青似乎是心里挣扎了一番,放开苏蘅的手想要起身:“阿蘅,我还是去书房吧。”
    苏蘅压下他的身子,跨坐在薛牧青身上,不理会被自己压在身下的薛牧青手,欺身靠近了薛牧青,学着以往薛牧青撩拨她的手段对付他。
    薛牧青原本还想挣扎的,渐渐地便放软了身子,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苏蘅感觉他身子发烫,正迟疑着自己要不要继续,却已经被薛牧青反过来压在了身下。
    薛牧青的声音带着轻喘:“阿蘅,这是你想要的吗?”
    苏蘅心中不忿:“否则呢?你是要我守一辈子活寡还是让我红杏出墙去找别人?”
    薛牧青声音低沉:“不会。”
    如果说苏蘅之前所为是青涩的话,薛牧青此刻却已经是驾轻就熟,因为只当薛牧青是在吓她,苏蘅也没有防备,任他为所欲为。
    薛牧青将面颊贴近了苏蘅,带着热气与汗湿,却还是要问苏蘅:“阿蘅,你确定要如此吗?”
    苏蘅不答,只是回吻他,薛牧青喘息着轻轻退开,又欺身过来:“阿蘅,你不要后悔。”
    苏蘅刚想说才不会后悔,却被疼得想要破口大骂,只是所有的话都被薛牧青的唇堵住,苏蘅气得咬着他的唇才能让自己不那么难受。
    云消雨霁之后,苏蘅许久方才回过神来,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又做了这样的傻事,背过身去生闷气——
    她还真不敢说自己后悔,毕竟是自己自找的,薛牧青几次想走,却是生生被她给留下的,闹到这地步,也算是她自作自受,自作孽不可活。
    薛牧青的身子贴近她:“阿蘅,你别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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