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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
    炎震颤的眼眸里明明白白印刻着乌斯曼的面庞,只见他慢慢地睁开眼,那双绿眸如此鲜艳,就像青翠欲滴的翡翠,他看着炎,只是那双眼里还蒙着氤氲,宛若薄云遮着明月。
    炎的身体晃了晃,脸上血色全无,浑身上下更如一桶冰水迎头浇下,冰寒彻骨,止不住地瑟瑟冷颤:“乌、乌斯曼……怎么会……”
    “炎炎,”乌斯曼回神过来,看着炎那满面骇然的表情,立刻问道,“你怎么满头的汗,可是那大燕皇帝说你什么了?”
    炎却如同惊弓之鸟般往后一弹,然后他疯了似的冲向摇篮,将熟睡的煜儿抱起在怀里,煜儿被炎的动作惊醒,嗯哼唧唧地咧开小嘴,开始啼哭。
    “炎炎?”乌斯曼很是诧异,炎方才不是出去见大燕特使了吗?这是怎么了?
    “乌斯曼,”炎紧抱着哇哇直哭的儿子,声音喑哑,“你……到底是谁?是乌斯曼,还是……丹尔曼?”·
    “什么?”乌斯曼浑身僵硬地站在那儿,绿眸颤动,似乎不敢相信丹尔曼竟然在炎的面前展露了他们二人的秘密……
    “你说啊!”炎突然暴怒,“你说过不会再骗我!你说你身上有鸦灵之力,那是祭司塔搞的名堂,与你无关。但原来……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你甚至都不是……!”
    炎无法说出“不是人”这三个字,他就像做着一场醒不了的噩梦,乌斯曼竟然就是丹尔曼?既然如此,丹尔曼又如何杀的了乌斯曼?
    “大骗子……你说的……都是假的。”炎哆嗦着嘴唇,满心疮痍,“丹尔曼说的对,你一直在骗我。”
    “不,炎炎,我……”看着炎如此崩溃,儿子又哭得小脸通红,乌斯曼心如刀绞,想要上前安抚他们,想要从头到尾的解释这一切,但他的靠近却让炎更加神经紧绷。
    “不准过来!”炎侧身护着儿子,连给乌斯曼看一眼都不肯。
    伊利亚和沈方宇闻声赶来,他们从未见炎这么大声、这么凶的训斥乌斯曼,有些愕然。
    以前炎和乌斯曼拌嘴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纯粹闹着玩的,可今日的气氛显然不对。
    “炎,你这是干什么?” 伊利亚被惊到了,战战兢兢地说,“发这么大火,小煜儿都吓哭了。”
    “是啊,王后,您有什么话就坐下来慢慢说。”沈方宇也劝道,很不解地看着炎,“殿下这么小,可经不起吓。”
    “你们把煜儿抱走,交给景霆瑞照顾。”炎气息依然紊乱,脸色煞白,“没我的准许,谁也不许接近他一步。”
    “炎炎!”乌斯曼欲上前阻拦,“煜儿他是我的……”
    “乌斯曼!你站那别动!煜儿和你没关系……他是我的儿子。”炎护犊心切,满面凶煞,乌斯曼的面色亦苍白如纸,气息瞬间瞬凝,很显然炎的话就和拿刀子扎他心窝没差别。
    “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了?”伊利亚看着满面心碎却有口难言的君上,再看着出离愤怒、六亲不认的炎,急得原地直跺脚,“刚还你侬我侬的!怎么就吵成世仇了?炎,就算你再生气,怎么可以不让君上看孩子!”
    “因为他……不是君上。” 炎冷冷地盯着乌斯曼,眼眶却是通红的,“煜儿不能和他在一起。”
    “炎,你在胡说什么啊?”伊利亚也好,还是沈方宇,都觉得炎是不是气晕头了,伊利亚更是哭笑不得地说,“君上不是君上,那还能是谁啊?”
    “王后,您若是哪儿不舒服,卑职去请北斗大夫来……”沈方宇柔声说着,神情很是担忧。
    “他是……是……丹尔曼。” 炎突然闭上眼睛,众人看到泪水从他眼角滚落,更是愕然。
    “丹尔曼?” 伊利亚和沈方宇相视一眼,完全懵了。
    “炎炎,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谈谈,好吗?”乌斯曼眼圈赤红,紧握的双手轻轻地发抖,“我真的很爱你。”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话?”炎望着乌斯曼,仿佛直到今日才认得他似的,眼里充满着失望,以及畏惧,“若不是丹尔曼主动现身,我是不是这辈子都不知道你是谁。”
    突然,炎又嗤笑了一下:“呵……就算我知道了,也还是搞不懂你是‘谁’。”
    “炎炎……”乌斯曼的眼泪簌簌落下,想要上前,“我……”
    “你别过来,我……呜!”炎的气息突然一窒,脸孔憋得通红,那模样像极一时气急攻心而失语,伊利亚赶忙上前拍抚炎的脊背,帮他顺气:“炎儿,你别那么动气,万一气坏了……”
    伊利亚话音未落,炎就猛地咳呛出来,好大一口鲜血!喷溅在孩子的襁褓上,连小脸蛋上沾着点点血腥。
    “煜儿!”炎气息依然不稳,却第一时间伸手擦拭小脸蛋上的血,煜儿哭得快要岔气,被炎那么一摸小脸,倒是缓和了些。
    “炎,你这是干什么呀!”伊利亚跟着哭起来,他看看像丢了魂魄似的君上,再看看极其崩溃、急促呼吸的炎,急得满头是汗。
    “把孩子抱走。”炎却把煜儿往伊利亚的怀里一放,“记得,除了景霆瑞、北斗和你们二人,不准任何人靠近煜儿。”
    伊利亚着急地望向君上,想知道君上是什么意思。什么君上就是丹尔曼,这种话怎么可能是真的。可是君上面白如纸,眼睛里只有炎,都没有看他一眼,更没有任何的指示。
    “王后。”满面震骇的沈方宇好不容易回神过来,他抱过伊利亚臂弯里哭闹着的小煜儿,问炎道,“卑职斗胆问一句,您说的话可都是真的?”
    炎不由看了沈方宇一眼,那又沉又痛、仿若分崩离析的眼神让沈方宇心头一滞,瞬时明了,不禁把怀里的小王子抱得更紧一些,然后对伊利亚道:“我们走。”
    “什么?你也跟着胡闹上了……”伊利亚看着沈方宇头也不回地往殿外走去,没办法只得重重一跺脚后,追了出去。
    第152章 “乌斯曼,你到底想要什么?”
    沈方宇心下是骇然的, 这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虽然不知道乌斯曼是怎么办到的, 但炎方才说的显然就是——乌斯曼和丹尔曼是同一个人。
    这太离奇,太不可思议!这里面涉及多少阴谋,会危害到大燕吗?他沈方宇全然不知, 他只知道炎方才做出一个选择,那便是无论如何, 要先护住孩子。
    沈方宇的步子迈得又快又稳, 伊利亚跑起来才能追在他身后:“沈方宇!你倒是说句话啊, 就这么留下他们不管吗?他们看起来都像疯了似的!”
    “是的,都疯了。”沈方宇忽地驻足, 他的唇角流下一丝鲜血,难以抑制的怒火让他咬破了嘴唇,眼里满是愤恨:“乌斯曼竟如此摆布炎,早知如此, 我就不该退让的……”
    花园里,忽然出现大批的西凉侍卫。
    沈方宇怀里抱着嗷嗷直哭的小王子,他们当然不会让他离开。
    济纳雅莉站在头一个,她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但从沈方宇的表情里看出了不一般。
    “沈方宇, 你带着小王子想去哪?我可没接到君上让殿下离宫的旨意……”
    “不管如何,我今天是一定会带殿下离开这里的。”把孩子送到景霆瑞那里是炎的嘱托, 沈方宇觉得哪怕要与济纳雅莉兵刃相见,也一定要完成对炎的承诺。
    伊利亚看到这么多士兵包围着他们, 脑门上都是汗,但很快,沈方宇带来的大燕侍卫也纷纷冲出来,列阵迎敌。
    伊利亚看到这一触即发的阵势,又急又慌的抓乱头发:“真他娘的全疯了吧!”
    “叮叮当当!”激烈的短兵交接之声!
    “快!拦住他们!一个都不准放走!”是济纳雅莉用西凉语在嘶声叱呵!本就纷繁杂沓的脚步声更是炸裂般砰砰作响,外边又来了一拨侍卫,与沈方宇的卫队激烈地纠斗在一起。
    炎听着那声响,赤红的双眼一直瞪视着乌斯曼,眉头亦深深拧起着:“乌斯曼,你下旨让他们走。”
    “炎炎,我不能让煜儿离开……”乌斯曼完全不知丹尔曼是怎么出来的?更不知他瞒着自己做过哪些事,在事情明了之前,煜儿留在宫里是最安全的,至少还有武卫营保护他。
    炎冷冷一叹,转身就往殿外走,然而他才走出两步,身子就被什么东西捆住而动弹不得。
    “什么!”炎猛一挣扎,那东西就捆得越紧,他低头清楚看见衣袖上都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炎炎,我不能让你出去。”乌斯曼抬手操控着鸦灵之力,它就像一条扭曲的气流从乌斯曼的掌尖而出,从肩膀开始往下绕行,形成十多道螺旋圈,牢牢锁套住炎。
    不用鸦灵之力的话,乌斯曼根本拦不住他。
    “你放开!”炎瞋目切齿,怒不可遏,“乌斯曼!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我知道你会。为了保护煜儿,你什么都做得到。可是炎炎,我也是煜儿的亲生父亲,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他的,你让他留下来吧。”
    “你不配做煜儿的父亲。”炎疾言厉色道,“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
    “炎……我确实和普通人不一样,我不是从娘胎里生出来的,我出生在祭司塔的祭台上,在那充满血腥和痛苦的仪式里,承受着一个孩子根本不可能承受的痛苦。一次又一次,我皮开肉绽、筋骨寸断,血淋淋得像被乌鸦啄啃过,就这样……我降生于世,拥有着鸦灵之力,我确实非人,但我也确确实实地活在这世上……”
    在记忆被解封的那刻,乌斯曼也回忆起那惨无人道的施法过程,白木法虽然成功的“创造”出了他,但因为鸦灵之力太过强大,而孩子的躯体太过弱小,于是他的力量时常暴走。
    而丹尔曼会趁他虚弱的时候冒出来,鸦灵之力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木法从未想过还会发生这样的事,连同神女先知再次举行仪式,让他一次又一次的“降生”。尔后又因为他力量的不稳定,造成不少鸦灵术士的死伤,不得不进行封印仪式……对乌斯曼来说,就好比往骨头里扎入一枚枚铁钉,不管是承袭力量还是封印力量,都是极其痛苦的过程。
    而这所有的痛苦都由他来承担,同时他也拯救下了——丹尔曼那幼小残破的躯体。
    “你说什么……生于祭台?”
    对于乌斯曼来说,祭司塔也好,还是鸦灵之力都是从远古传承而来,所以并不会感到惊奇,但是对于炎而言,那无异于天方夜谭,还是最匪夷所思的那种。
    人怎么可能出生在祭台?炎越发觉得乌斯曼是个“妖怪”,因为只有妖怪这种东西是他从小知道并且能够理解的。
    而炎,从小最怕的就是妖魔鬼怪了。
    “炎炎,不管我以何种方式来到这个世上,我依然是我,和丹尔曼是不同的。我不会伤害你或者我们的儿子。”乌斯曼恨不得剖开自己的心,来向炎证明自己句句属实。没能察觉到丹尔曼的动静,是他的严重失误,让丹尔曼趁机向炎下手更是罪不可恕。
    “在你说‘不同’之前,可有认真照过镜子?除了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不一样,你们明明就是同一个人!”炎的内心已经完全崩溃,声音更是嘶哑,“你说你不会伤害我,可你现在就用鸦灵之力捆着我,不让我出去救煜儿。乌斯曼,对你来说,我是不是特别好骗?从我遇见你的那天起,你就一直耍着我玩。先是假扮西凉商人接近我,再来又骗我结盟。你自己说,你派过多少细作来刺探我?连我最信任的萨哈也是你的奸细……对了,你还在我不知情之下,睡了我两次……呵呵。”
    “炎炎……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不好……”乌斯曼哽咽着不住道歉,他那时还不知自己对炎抱有爱意,他对人的基本情感都严重缺乏认知,表达喜爱的方式更是错得离谱。
    “你不用和我说抱歉,我明知道你是这样狡猾无耻的人,还……”炎的身子摇晃着,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我这是喝了迷魂汤,还是自我作践,怎么就爱上了你……一个满口谎话的混账!哪怕是现在,你还在说你和丹尔曼是不同的,还想继续狡辩!乌斯曼,你明明什么都清楚,却什么都不说。让我连睡在自己枕边的人究竟是谁都不知道!你太无情!我只要一想到丹尔曼随时都可以杀了我,杀了煜儿,我的心……就好痛,煜儿还这么小,如果他因为我而稀里糊涂的死掉,我也活不下去。”
    炎真的无法接受让煜儿生活在如此危险的境地,而促成这一切的还是自己,是自己毫无察觉,与狼为伍!
    “炎炎,我会解决丹尔曼的,我向你发誓,我一定会找出一个办法,让他彻底消失……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你信我……”乌斯曼六神无主,声音发颤。从炎的话里他听出决绝之意,为了保护孩子,炎可以连命都不要,何况只是舍弃一个满口谎言的夫君。
    “乌斯曼,你到底想要什么?”炎却打断乌斯曼的话,目光如霜。
    “我一直以来想要的都只有你。”乌斯曼定定地望着炎,肝胆俱裂。
    “我?你不是已经得到了吗?我们连孩子都有了。”炎冲乌斯曼不冷不热地一笑,“所以,你现在可以放了我吗?”
    “炎炎。”乌斯曼再也忍受不了,上前想要去轻抚炎的脸颊,但是炎侧脸避开了,那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乌斯曼,让我和孩子走吧。”炎眼睫低垂,复又抬起,“还是说,你想要多睡我几次,还是那个丹尔曼也想睡我?你们不是一直在戏耍我?”
    “不,炎炎……”
    “不是就放我走!”炎狠瞪着乌斯曼,“乌斯曼,这辈子我最后悔的,就是着了你的道。”
    “炎炎……对不起,我不能让你走。”乌斯曼落着泪,一掌击晕了炎。
    景霆瑞抱着小煜儿进殿来时,就看到乌斯曼用力抱着炎,跪坐在地上,无声的哭着。
    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景霆瑞一时沉默,倒是沈方宇看了他们一眼,小声地问济纳雅莉:“怎么办?”
    济纳雅莉从没见过这样悲痛欲绝的君上,而方才景霆瑞带兵冲进来,及时阻止他们的内斗之后,就把乌斯曼和丹尔曼的事情简单解释了一下。
    济纳雅莉听得一愣一愣的,乌斯曼和丹尔曼是同一个人,至少身体是同一个,这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来,她可是无数次想要刺杀丹尔曼,幸好没成功。
    伊利亚虽然已经知晓,可是再听景霆瑞说一遍,依然听得如坠云雾。祭司塔居然这么厉害吗,能把两个人合二为一?还是把一个人一分为二,那炎嫁的到底是君上,还是丹尔曼?他整个人都是懵呆的。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不知是生气打不过沈方宇还是单纯心疼君上,济纳雅莉发起脾气,“你问我,我去问谁!”
    景霆瑞沉沉地叹口气,抱着哭累了,正在睡觉的小煜儿,走上前道:“你就这样抱着炎直到地老天荒,炎也不会留下来。”
    “……。”乌斯曼的肩头微微一颤,反倒把炎抱得更紧。
    “炎从小就拧得很,认死理。说真的,我从没想过他真的会和你在一起,毕竟他那时是那么讨厌你,”景霆瑞继续道,“他能摒弃前嫌地嫁给你,还给你生孩子,说明他是真的爱你,而他既然爱你,就不会轻易放开你。所以,不管他现在说了什么话,你都不要太当真,不过都是些气话罢了。”
    “气话?”乌斯曼缓缓抬起头,双眼红得不像话,“可是炎炎,真的很讨厌我……”
    “这么大的事,他一直被蒙在鼓里,还是丹尔曼突然跑出来挑明的,换做谁都会受到不小的惊吓。”景霆瑞轻揉了一把小煜儿的脚丫子,“他还当了爹,自然要替孩子考虑,才会又气又惊,恨不得立刻与你斩断关系。等他回过神来,会想明白这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一定是把你当成妖怪了吧?”
    “……。”乌斯曼没说话,但那受伤的表情足以言明。
    “你应该早点打晕他的。”
    “什么?”乌斯曼拧眉,甚至有点生景霆瑞的气。
    “这混小子一旦认定什么想法的时候,特别难沟通。你越解释就越火上浇油,倒不如打晕了再说。”
    “所以,炎炎讨厌你不是没理由的。”乌斯曼的眼神幽怨极了,“你出的什么鬼主意,我是担心炎炎气坏身子,不得已才放倒他的。”
    “可这结果不都是一样的吗?”景霆瑞说道,“把炎放床榻上去,然后把你的儿子抱去。”
    “你抱着煜儿吧。”乌斯曼嗓音沙哑,“他在你怀里很乖。”
    “是的,摄政王,这孩子很喜欢你。”沈方宇也注意到了,小煜儿方才一直哭嚎,哭得小脸通红,都快岔气了,不管他怎么抱,怎么哄都没用,可是景霆瑞来了,这娃一到他手里,被他轻轻地颠了两颠,立刻收住哭声。
    “不亏是当爹的人。”伊利亚知道景霆瑞有一儿一女,这哄孩子果然有一手。
    “你说过,用不着我帮你们带孩子。”景霆瑞额头上的青筋突跳着,至于他这么会哄孩子,那可是从带卿儿就开始的,还有卿儿的弟弟妹妹们,自然很有经验。
    可这不意味着他还要给乌斯曼和炎的孩子当保姆,外头这么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炎原本就说,要把煜儿带给你照顾。”乌斯曼应道,“你就安心带着他吧,我不知道丹尔曼何时会出来,我带着煜儿会有危险,还有,你们就住在宫里,我会安排好的。”
    “……。”这是强塞过来的意思吗?还说什么安心带着。景霆瑞眯起眼,心里一通腹诽:这两人是吃准自己奉旨而来所以没办法说不?他算是明白了,炎怎么会看上乌斯曼的,他们两根本就是“什么锅配什么盖”,登对得不能再登对了。
    “伊利亚,你留在这里照顾炎炎。”乌斯曼却不再理睬景霆瑞,而是小心翼翼的抱起炎放到床榻上。
    景霆瑞看了眼在自己臂弯里睡得安逸的小煜儿,再看看有意回避自己目光的沈方宇和济纳雅莉,还能怎么着,只能拉长着脸带着娃儿走了。
    “他要不要紧啊?”济纳雅莉望着景霆瑞的背影,“看起来很不爽。”
    “摄政王自从来到这里,就一直被君上和王后牵着鼻子走,难免会不开心,但他很疼孩子的,你大可以放心。”沈方宇道。
    “我去加强王宫里的戒备,”济纳雅莉神情严肃道,“这宫里随处可见大燕士兵。”
    君上和王后一闹矛盾,大燕士兵立刻举刀相向,济纳雅莉明白到这大燕兵到底是向着大燕人的,而景霆瑞刚才还带了一大拨人马来,她得调动武卫营去制约大燕兵。
    “济纳雅莉,你不用紧张,我们不是敌人。”沈方宇解释道,“这都是误会。”
    “误会?”济纳雅莉冷笑,“等到不是误会的时候,再调兵遣将就晚了。”
    对此,沈方宇也无话可说,不管如何,他都会护着炎。
    乌斯曼安顿好炎,并叮嘱沈方宇要守卫好王后的寝宫,因为从现在开始,他不能再靠近炎了。
    “不能靠近王后?”沈方宇不明白。
    “我不知道丹尔曼什么时候会出来。”乌斯曼说道,“我会待在御书房里,等我弄明白丹尔曼是怎么出来的,又做过什么事之后,不……等我杀了丹尔曼之后,我再来找炎炎。”
    “您是说,杀了丹尔曼?”沈方宇不知道这要怎么做到,他们不是一体的吗?
    “白木法有句话说的对,我和丹尔曼本来就不可能共存……是我,或是他,总该有一个人离开。”乌斯曼说着站起身,想要离去,可是走了两步,他又不舍地回过头,看着炎。
    沈方宇方才还对乌斯曼恨得咬牙切齿,此时心里又觉得唏嘘,这种事情若发生在他的身上,恐怕也是有口难言。光是想一想自己身体内还活着另外一个人,就觉得浑身涌起鸡皮疙瘩,乌斯曼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
    沈方宇开始同情乌斯曼了,尤其当他知道乌斯曼瞒着炎,完全是因为不想炎担心的时候,对乌斯曼的怒气顿时消散。
    只是……乌斯曼离开后,沈方宇走到床边看着昏睡着的炎,心里百感交集,被乌斯曼骗得最惨的人是炎,正所谓爱有多深便有多心寒,无论炎想要怎么做,他都站在炎这一边。
    “炎儿没事吧?”北斗急匆匆的赶来了,他之前去集市采买西凉特有的药材,刚回宫就听说出大事了。
    第153章 真相大白
    在回后宫的半道上, 北斗还遇到景霆瑞, 见他一边哄着煜儿, 一边在和侍卫说话感到很惊讶。
    景霆瑞便把这事与他说了,并交代他要照顾好炎。
    北斗听得愣愣的,身为御医, 他也听说过拥有两种性格的病人,但他们的容貌是一致的, 乌斯曼和丹尔曼的情况是头发和眼睛均可以改变, 且两人拥有的力量也完全不同。
    北斗觉得这一趟来西凉真是太值了, 他从没遇见过这样神奇的人。如果可以,他更想去“照顾”乌斯曼, 说不定还能帮他想出解决之道。
    景霆瑞自然看出他蠢蠢欲动的心思,提醒他不要插手干预西凉内务,不然挑起两国大战,柯卫卿会很生气的。
    “你的眼睛也太毒了吧。”北斗吃惊地瞪着景霆瑞, 他怎么就知道自己“最怕”的人是柯卫卿呢?
    每当柯卫卿难过或者郁闷,他也会跟着难过和郁闷,只是这份情愫埋得很深,深到他这辈子都不会说出口。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景霆瑞先是微微一笑, 语气肯定, 尔后神色一正,肃然道, “我当然得了解每个在爱卿身边出没的人的‘弱点’是什么?”
    “怪不得炎儿讨厌你。”说完这话,北斗就跑了, 接着又在寝殿门口遇到了乌斯曼。
    “北斗神医,”乌斯曼低头看着他道,“麻烦您照看炎炎了。”
    “这是自然的,西凉王……您的面色不佳,”北斗关切道,“要不,在下先帮您搭把脉。”
    “不用了。”乌斯曼低声应道,转身离去。
    “可惜啊……”北斗望着他高大却分外孤寂的身影道,“那么好的研习材料……西凉巫术果然名不虚传。”
    北斗大步迈进寝殿内,看了眼床榻上面色略苍白、昏睡的炎,感叹道:“……卫卿的孩子也这么不顺啊。”
    听见北斗毫不见外的直呼皇太后的名讳,沈方宇只能当做没听到,他躬身道:“卑职在外候着,神医有事传卑职便可。”
    沈方宇出去了,伊利亚还在,满面心焦。
    北斗右手搭在炎的寸脉上,细细诊道:“炎儿的脉细如线,气息空浮无力,是急火攻心后损着心脉了。”
    “对的,神医。”伊利亚连连点头,“炎他吐了好大的一口血!”
    “哎,可怜的孩子,跟你的爹爹一样,都是情关难过……”北斗爱怜地看着炎微皱的眉心,唉声叹道,“就让他先这样睡着吧,养养精神也好。”
    “是!”
    北斗将炎的手塞回厚实的毛毯下:“我写一张安神养心的方子,你去御药房取药材来,我们熬药给他喝。”
    “好。”伊利亚领命,对北斗的指示不敢有丝毫疏忽。
    “轰!”
    御书房的一切瞬时崩裂,花瓶、书卷、笔架统统成了碎片,当空飞舞!
    “出来!丹尔曼!你给我滚出来!”鸦灵之力缠绕在乌斯曼的周身,宛若狂怒的游龙,将触及的一切瞬间撕碎。
    霜牙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小狼们早就跑光了。
    “别给我装死!你到底想对炎炎做什么?!”乌斯曼一伸手,一块破碎的瓷片被吸入自己掌中,他用力紧握,血立刻涌出,滴滴答答地掉落在地。
    疼痛让感官更加敏锐,丹尔曼一直在,却不出声,但他能感受到掌心尖锐的痛,也怕自己的躯体受到更重的损伤。
    “住手!乌斯曼,你除去自残就没别的法子叫我出来了?”丹尔曼嘲讽的声音响起在乌斯曼的脑海里,“你不疼,我还疼。”
    这种仿佛中邪一般的感受是很折磨的人的事,自己的头脑有另一个人的声音,乌斯曼一直强迫自己适应这一点,因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承袭鸦灵之力后,丹尔曼本该“死去”的,不知道为何一直存在着,就如同花圃里的杂草,永远都除之不尽。
    “乌斯曼,”丹尔曼接着道,“你一定很气愤你和淳于炎的大好姻缘被我给破坏了,但我这么做,有我的理由。”
    “什么理由?”乌斯曼沉声问,他紧紧攥着瓷片,任由鲜血滴淌。
    “因为你从来都没有爱上他。”
    “你在胡说什么?!”乌斯曼怒不可遏,锋利的瓷片入骨,血汹涌而出。
    “呜!”丹尔曼吃痛地一哼,然后道,“我没有胡说,如果不是我,你永远都不会对淳于炎说:我爱你。”
    “……?!”
    “白木法一直说你是半人半仙半颗心,因为你很失败,没能在降生的时候杀死我,让我拥有了另外的半颗心,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死不了的原因。”丹尔曼说道,“而你之所以还能爱上淳于炎,不是因为你那半颗心动了情,而是因为我,我也爱上了淳于炎,我们各自的半颗心才得以合二为一,你才能‘开窍’,感觉到自己对炎的爱。所以,你说即便没有心也能爱上炎,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就凭你那半颗比石头还要冷硬的心,才不会对他如此死心塌地。乌斯曼,炎要是知道,你对他的爱都是假的,他会怎么想?”
    “你骗人!你从小就爱骗人!”
    “是,我不否认我爱骗人,尤其爱戏耍那些分不清我们的人,可是乌斯曼,我爱不爱淳于炎,旁的人不知道,你的心里难道还没数吗?”
    “……!”
    “你一直都知道的,所以才这么防备着我。”丹尔曼呵呵地笑着,“可惜啊,聪明反被聪明误,自以为把我防的严严实实,却忘记最重要的一件事。”
    “什么?”
    “我就是你啊。”丹尔曼直言道,“只要你一直待在炎的身边,我也能一直待在炎的身边,这机会不是很多么?”
    “你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母亲在你沉睡的时候,教会我摄魂术。每当你入睡或者走神时,我都能趁机向你施展,诚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但只要有一次,我就能亲眼见到炎,看着他安然入睡的样子,静静地守在他身边,这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乌斯曼愕然地立在那里,他一直自信于控制住丹尔曼,结果是反被丹尔曼玩弄于鼓掌。
    “丹尔曼,你到底要干什么?炎炎是我的,他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这话该我问你,乌斯曼,你到底要干什么?我早就警告过你,你们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可是你不听!非要去招惹他,让他爱上你。”丹尔曼的声音忽然忧伤起来,“你知道么……母亲身为神女先知,早已预料到今日的结果,所以她才想要杀了你。”
    “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我们都是祭品,不管你愿不愿意,这都是我们的宿命。母亲恨祭司塔骗了她,杀了你,等同毁了祭司塔、毁了西凉的未来。母亲想要所有人给我陪葬,她是疯了,因为她爱我,所以彻底疯了。”
    “我已经毁了祭司塔,我不会再被这些咒术随意摆布了。”
    “呵呵……‘弟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天真了?”丹尔曼低语道,“祭司塔即便是彻底完蛋了,我们依然还是祭品,这一点不会有任何改变。不信的话,你可以去看御案最底下的东西。”
    乌斯曼大步走向御案,桌子已经破碎不堪,他一抬手,将最底下那只还算完整的抽屉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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