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真的很开心,谢谢你,胡医生,谢谢你给我修复了一个这么漂亮的鼻子……”
    她眼皮慢慢往下掉,闭目安睡过去,护士熟门熟路地过来张望了一下,“开眼角?”
    “嗯,现在觉得眼睛太小了。”胡悦说,她居高临下地望着这张清秀又精致的面孔,在心底构思着手术,“她的经历,挺跌宕的,我也不知道,这样的改变是好还是不好。”
    开眼角不是太复杂的手术,护士都很有兴趣八卦,听她说完这两个做鼻子出状况的病人,也都不禁感慨,“那个小郑,我可能给他做过麻醉哦,家里是挺有钱的,男孩子人也挺单纯,麻醉以前和我聊天,印象蛮好的。”
    “人生无常啊,她运气算是好的了,因祸得福,这一哭,还哭了个金龟婿出来。”
    是吗?胡悦想,她微微地笑了,在一年以前,谁能想得到,文小姐的运气有这样好?十年以后,再回来看,又有谁能说清,她此刻遇到这个人,运气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一台整容手术,耗时不久,但几乎是每一个踏入十九层的客户,在以后的人生中也都会常来造访,在一台台不同的手术中,同一个人的故事被拉得这么长,折射出的悲欢离合,个中三昧,该如何言说?胡悦做这行三年,到如今才大概慢慢品出点滋味,她有一些感触,找不到合适的人倾诉,却也不想憋着,做完手术,她想拿起手机给某个人发条微信,报告一下旧客户的新进展,可,才拿起手机就怔了一下。——十几个未接来电,这是出什么事了?
    她赶忙推开锁屏,看了一下,全都是一个s市的陌生号码,胡悦犹豫了一下,还是回拨了——她觉得不是骚扰电话,应该的确是有人有事找她。
    “喂,你好。”电话接通,她自报家门,“请问刚才是有人打这个——噢!是你啊。”
    随着对面的叙述,她的眉毛越皱越紧,“我……我知道了,你稍等,先坚持一下,我一会就给你回拨,我——我现在就给师医生打电话……”
    第226章 折腾
    “师医生,你好,好久不见了。”
    悄无声息,一辆黑色奔驰滑入会所宽敞的门厅,门童上前拉开车门,“今晚要在俱乐部用饭吗?”
    “已经约了朋友来见面的。”师雩说,他冲女伴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不必惊动stanly了,聊一会就走。”
    “好的,请问要给您开间休息室吗?”大厅经理无缝接上,stanly大概是会所的老板,从师雩的语气听起来,他和stanly应该是熟朋友,所以经理对他当然也特别客气。
    “开一间吧。”师雩说,“面对花园的就好了。”
    休息室很快就开好了,窗外是一整个花木葱茏的英式温室,s市寸土寸金,在这里,奢侈不是名牌瓷器,不是精致的装潢,奢侈是不必在狭小的网红店里,就着小圆桌,膝盖碰着膝盖喝high tea,奢侈是两个人能在五十几平方米的茶室里,欣赏这么一片漂亮的景色,享受充足的私人空间。至于食物和茶点,用料当然精良,但这已不是重点。
    奇怪的是,一般能随意出入这种场所的客人,又往往无法享用这种奢侈,胡悦只喝了几口茶就放下杯子,请示性地看看师雩,“我现在过去了?”
    “嗯,低调点,要是房间里还有别人,你就叫服务生过来。”师雩说,又顿了一下,“不过,应该也不会有人过来的,不然,她也不会给你打电话。”
    胡悦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猜得肯定不如师雩准,不过这并不关她的事情,她按计划行事就行,开门出去,走到走廊过来第三间门口,看看房号,她敲敲门,推门进去,“朱小姐?”
    眼神一扫,先没看到人,但地上忽然有东西蠕动了一下,胡悦这才注意到地上伏着一个人,她吃了一惊,忙奔过去,“朱小姐,还好吗?怎么趴下了?”
    “有点……痛。”
    朱小姐当然已失去平时的精致,头发蓬着,衣衫凌乱,脸色都变了,她抬头的动作很勉强,“刚才被打了一下肚子,现在,动一下都疼,坐不住,伏起来好一些……”
    胡悦脸色骤变,“哪里疼?”
    她边说边赶紧给师雩发消息,叫他也过来,肚子疼这可大可小,如果是在斗殴中受伤,要考虑到脾脏受伤,如果真的脾破裂,必须立刻叫救护车,否则极有可能出人命。
    还好,她让朱小姐维持原位,轻轻触诊:不是脾脏的位置,在肋骨那边,应该是被打骨折了,或者骨裂,当时不觉得,现在开始痛起来,才不便移位。不过胡悦仍不能放心,谨慎起见,她建议朱小姐立刻叫救护车。“可能有内出血,不管你有什么顾虑,不想出新闻也好,不想闹大也罢,朱小姐,我劝你一句话,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朱小姐休息了一下,大概是有点力气,她把脸抬起来,气息奄奄却仍很坚持,“不叫救护车……嘶——”
    说这几句话,大概是牵动了腹部肌肉,她都痛得倒抽了一口气,也不再那么坚持,“救护车……还是别叫120啊,师医生,你——”
    师雩自然是有私立医院门路的,他和胡悦对视一眼,“我打电话——你确定,不叫你男朋友过来?”
    “他在美国出差,谈上市的事情。”朱小姐说,她在胡悦的帮助下慢慢换了个较舒服的姿势,佝偻着半趴半扶,靠在沙发边沿喘气,缓了一会,又说,“现在应该还没醒,能给我拍几张照吗?”
    她痛得脸色发白,却仍是强撑着叫胡悦给她拍照,气息奄奄地编辑着微信,一边打字,一边迫不及待地问,“看看我的脸,我的脸……师医生,我的鼻子怎么样,歪了吗?要不要……嘶,修复手术?”
    这可能都快死了,还这么关心脸……
    胡悦能说什么呢?朱小姐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只说了自己被打了,在某某会所,现在自己不便出来,想请她过来看看脸,顺便带上师雩——他有这家会所的会员,朱小姐是知道的。胡悦还当是应酬间有什么不快,朱小姐又被赏了巴掌,来了才知道竟这么严重,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而朱小姐最关心的,却还是自己的脸。
    “师医生——”
    她祈求而急切地望向师雩,催促着他上前诊治,“是不是——是不是——”
    胡悦和师雩交换了个眼色,师雩耸耸肩,没什么表情,胡悦叹口气:满脸的青紫,眼睛高高肿起,鼻子难道还用说吗?那个角度,自己都看出不对了啊,更何况,她难道不觉得疼吗?
    “被打断了啊。”她别无选择,只能说出这个残忍的真相,“手术估计是肯定要做的,朱小姐,你自己没感觉的吗?鼻子,已经被打骨折了呀。”
    朱小姐的表情忽然凝固,她的脸,曾经大气而美丽,风情万种,手术后,在现实中看略有些夸张,但依然不失为倾城倾国的大美人,可现在,这张肿胀又扭曲的脸,甚至仿佛和鬼面女一样吓人,美丽轻而易举地被摧毁,留下的只有伤痕。
    事发以后,她可能一直都没有哭,眼角的妆仍完整,直到此刻,眼泪冲开了睫毛膏,顺着红肿的擦伤往下流,她低下头,边哭边抽得发出痛哼,狼狈已到了极点,胡悦居高临下,望着她的后脑勺,不知怎么,又想到了文小姐——一年前,哪里想得到一年后的今天?
    “可以修复好的。”她讲,有些徒劳地安慰朱小姐,“先去医院做个b超什么的,看一下面部有没有别的骨折,没有就都是小问题,鼻子骨折其实满常见,手艺好的话,也许可以修复到不留痕迹的。还是先确定一下你没有内出血比较好——命真的比脸重要啊,朱小姐。还有,你要是哭了,一会免不得流鼻涕,那情况只会更糟。”
    朱小姐现在连头都不能摇,大概动作一大肚子就痛,她做了个想拭泪的动作,胡悦抽两张纸帮她擦——她没肿起来的那只眼睛倒还是那么秀丽。“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新戏来不及了,马上开拍的大制作,女主角被打成这样,该怎么办?恢复期要多久?要是鼻子再也修复不好,会不会被换角?会不会,从此再也不能在演艺圈发展?
    “其实,我根本没想和他怎么样,都是他自己……”救护车还没来,朱小姐断断续续地讲,“都是他自己想的,但是,他太太不这样想……”
    不必说得太透,其余的事,胡悦自己都能想到:朱小姐的男朋友,自然是有妻子的,大概手中势力也不小,乘老公出国的机会,给狐狸精一点教训,还不是理直气壮?大概其中也有些矛盾的导火索和朱小姐有关,她才因此成为泄愤的对象。甚至可能,其中也有些眼红朱小姐发展的人暗中挑拨,不然,怎么会这么准?上来就把她的鼻子给打断了,这肯定是知道她做过鼻子,而且还修复过,相较于别的部位更脆弱,才会找准了来下手。
    这鼻子,一手把她推上了人生的巅峰,却也因此从此成了她的软肋,别说朱小姐,就连胡悦这个旁观者也没想到,朱小姐还会第二次栽在这上头,她一阵无语,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大家都是出来混的,对这种纷争,她说不上有什么立场。
    只是,欠的人情要还,也因此,胡悦才明知情况不会太简单,仍一叫就来。她说,“你现在不要想那些,朱小姐,我马上给你找个好医生——这种鼻骨支撑手术,我们不专业,要做得没痕迹,最好是专业做这个的医生手最熟——会诊费,你没问题的吧?”
    仍是辛苦地摇头,朱小姐断断续续地讲,“钱,我有……我现在好多钱了……”
    她当时做整容,想在演艺圈出人头地,归根到底,还不是为了钱?没想到名还没怎么出,钱对她来说已没太大意义,现在,钱有了,事业却快没了,朱小姐昔年的得意和气魄,现在都不知去了哪里,脸色苍白地蜷缩在那里,看起来格外瘦小,她低声说,“其实,她心里清楚的,和我,真的没有关系,我又没有爱过他,我从来没想过和他长久……”
    “这人间……真的可怕……”
    却哪还有当时放出手段来笼络她的三分从容?
    胡悦伸出手,为她擦擦缓缓流出的鼻血,心中暗自有些担忧:这可能是鼻骨受伤,损伤到毛细血管,因此流出的鼻血,也可能是内出血的表现……唉,或许应该直接叫120的……那个私人医院,救护车还有多久才到?
    看看表,她轻声说,“你也要注意后续安全,朱小姐。”
    “她也不敢打死我,”还好,朱小姐的疼痛似在渐渐好转,她挪了一下,调整到更舒服的姿势,疲惫地长出了一口气,半是呜咽,半是呻吟地说,“她也不敢惹得他太过分的……”
    疼痛渐渐消退,那个熟悉的她,似乎又回来了,朱小姐抬手像是想摸鼻子,举到了半空,又慢慢放下来,她自失地一笑,“她这也是自误,本来,真的没什么的,各取所需,过不了几年,我自立门户,他也玩厌了,自然会去找新的人,不是我,也有别人……”
    但,现在,鼻子骨折了,如果痊愈得不好,鼻梁上留的瑕疵,日常生活中看不太出来,却经不起镜头的考验,朱小姐,很可能就要被迫转换目标了。那位正房太太,本来安安稳稳,两边秋毫无犯,现在,倒是可能给自己树了一个强敌……
    胡悦仍记得那个最初的朱小姐,眼中流露出的勃勃野心,这野心点缀着她的美,让她看来格外的大气,气场就像是火焰,为她提升了身高,她望着现在这个苍白虚弱、落魄狼狈的女孩子,又一次感受到了熟悉的惋惜:有一种美,终究是无可挽回地逝去了。
    “人世太无常了,”她轻声说,“谁能预料得到将来呢?”
    不知为何,耳边又响起了郭小姐的话,这世界太美,花花世界,让我迷了路,找不到归途。
    她语气里的情绪,让朱小姐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温情,她久久地凝视着胡悦,像是险些又落下泪来。
    “人世怎么能这么无常?”她哽咽着问,“怎么能这样残忍?我真的没想过害人,胡医生,我真的没有想过害人。”
    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事情发生的时候,谁也管不了你究竟是怎么想,到底是怎么样,能做的,也只有英国人常讲的那句话,keep calm and carry on。
    胡悦把展览柜里的瓷器指给朱小姐看,“那上面的英文是这个意思,这是英国瓷器吗?为了致敬他们的二战名言烧造出来的吧,保持冷静,继续前行。”
    “keep calm and carry on……”
    这句话有点用,朱小姐的鼻血慢慢停了,她捏着被染红的餐巾纸,一遍遍地低声读着,念着念着,忽然又含泪笑了起来。
    “有道理。”她讲,吸吸鼻子,抬起手拢了一下头发,“这句话说得真有道理。”
    她靠着沙发,无奈地笑了,“折腾吧,随便折腾,我还是我,我管这世界怎么折腾。”
    管它潮起潮落,管这命运这么跌宕起伏,她也依然是她,那个想要做点事情出来的朱小姐——想当演员,是想做点事情,真的若再当不了演员,她也一样有许多办法,能做出她的事情。朱小姐是永远不会被这种糟烂污打败的,她的意志力,远远超越了这个层次。
    她看起来又像是那个倾国倾城的大美女了——脸上仍是一片青紫,令人心惊,但风韵重新点亮了她的眼睛。胡悦望着朱小姐——她的人生,胡悦当然不羡慕,但亦不得不佩服她的坚定,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这花花世界找到自己的路,而朱小姐显然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她瞥了屏幕一眼,表情猛地一变,一转脸就又成了那个恐慌瑟缩的小女人,朱小姐接了facetime,未语泪先流,“亲爱的……”
    “她找人来打你了?——怎么打成这样子!”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男朋友急得一点风度都没有了,他还穿着睡衣,在电话那头连珠炮一样地咒骂着妻子,“你没事吧?现在在哪里?叫医生了没有……”
    朱小姐只是哭,并不回答,她男朋友更是心急如焚,又心疼又愤怒又着急,“你先别哭,你先别哭,我一定给你做主,回来我就收拾她……”
    从她表演的劲头来看,应该不是内出血,纵有,也不严重——如果是脾破裂,这会应该都断气了。胡悦不引人注目地退后几步,转身退出房间,给朱小姐留出足够隐私——也不想在这样的事情里牵扯太深。
    她走到师雩身边,他正站在走廊窗前,和一名中年男子低声谈话,见到她出来,瞥她一眼,“电话打过来了?”
    “嗯。”胡悦很安静,对男人笑了一下,她猜这个人就是会所的主人stanly。
    “接下来就是他们的家事了,stanly。”师雩说,证实了她的猜测,“应该都不会牵扯到你的——救护车马上就到,已经开进来了。”
    这个角度,的确可以看到进门的车道。stanly稍微松了口气,“那就好,何兄爱宠在我的俱乐部出事,我真不好意思见他——daniel,这次还要多谢你及时通知我,不然,要是闹出大事,后果不堪设想。”
    要说刚才会所里有人闹事他不知道,这当然是假话,但,朱小姐被大太太略施薄惩是一回事,要是真打出内出血,一个上升期的女明星死在会所里,这完全是另一回事了。stanly的感谢,师雩收得很坦然,又给他介绍胡悦,“是她做的诊断,我徒弟,以后要是我不做整容了,烦请你多照顾她生意。”
    “那是当然。”stanly一口答应,伸手和胡悦寒暄,又讲,“怎么不做整容?你那个事情,还没搞定?”
    他消息当然灵通,冲屋里努努嘴,“公安那里,今天帮了这么大忙,和何兄讲一下啊。至于执照的事情,信得过我,我倒是可以帮你跑跑。”
    “听天由命吧,我还没想好以后做什么,有想法随时找老兄,先说声谢。”师雩笑着说,“啊,救护车到了。”
    不愧是私人医院的专用车辆,不但车身装饰低调,而且从业人员都极专业迅速,全程不用两个医生帮忙,迅速把朱小姐扶上车带走,全程没惊动其余客人。师雩和胡悦作为朱小姐现在唯一能指望上的人,责无旁贷,跟车到了医院,为她办了住院,联系了s市最好的手术医生,又帮朱小姐打电话叫来助理,一切办妥,可以从医院脱身,已是入夜,两个人都有点饿,但却也都没什么胃口,在医院门口,不约而同停住脚步:车还停在会所呢,还得回去取车。
    “其实距离也不远。”师雩对她说,双手插在兜里,脸藏在夜色中,“两三公里——要不,我们走着去?”
    整件事,事发突然,在电话里商谈好,他们见了面就驱车直奔会所,车上交流也不多,到了会所以后胡悦就一直在照顾朱小姐,总担心她会不会下一秒就吐血死掉,师雩出去联络各方人士,摆平此事,说是久别重逢,但两人各忙各的,交流自然,倒是一点生疏没有,仿佛重回半年前在手术台上的配合。直到此刻,胡悦才有点实感:她终于是见到了师雩,他们的关系,也的确是在两次见面之间,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秘密没有了,压力没有了,猜忌没有了,伪装也没有了,这些全都是他们共享的面具,如今,全都没有了。
    一个全新的师医生——不是师霁,而是师雩,就站在那里,双手插袋,等着她的答复。
    要一起走回去取车吗?
    胡悦犹豫了一下,这一瞬间,她脑海里掠过了万千星河,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想,只是凭本能点了点头。
    “好啊。”
    第227章 瞬间永恒
    “还好,不是内出血,肋骨骨裂而已。”
    “是,如果骨折刺伤了内脏器,那就麻烦了,骨裂而已,疼归疼,非要受伤的话,算是最能接受的结果了。”
    天气又入秋了,夜里风很凉,从医院走出来,是一条窄窄的主干道,道路两边种满了法国梧桐,泛黄的树叶在秋风中沙沙落下,这是s市最富诗意的季节。两个人并肩走在秋风里,时不时有车从不远处安静地滑过,像是夜色中的游鱼。
    刚开始,自然是聊才发生的戏剧性事件,师雩说,“应该是早就安排好了,带的人都是老手,时间不久,但是每一拳都在脆弱部位,鼻子、胸口、下腹部,何总花名在外,何太太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火,估计,这里有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内情。”
    这是想要直接废掉朱小姐,胡悦大概也有感觉,只是不像是师雩,对这种事好像已司空见惯,没有任何触动——她已不会像是刚进十六院一样,一惊一乍、热血沸腾,但依然有唏嘘不忍的感觉。“太狠了。”
    “不为自己担心?”师雩问,语气反而有点好笑,他轻声说,“还是那么不会抓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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