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时明白了刑修炜话中的含义,平梅对于自己的眼力见有些羞赧。不过今日是不是太过了一些?也不知王妃的身子受不受得住。
    净室里又换了一拨热汤,陆朝宗带着苏阮出来。
    穿着亵衣亵裤的苏阮面颊泛红,浑身粉嫩嫩的都是水蒸气,似乎在睡着。
    陆朝宗伸手拿过平梅手里的干帕子给苏阮绞在头上,然后靠上榻。
    主屋门口处有婆子来报,说是通政使乔邵军的夫人来寻王妃。
    陆朝宗缓慢勾起唇角,俯身亲了一口苏阮。
    作者有话要说:
    邢太太:跟主子久了,我发现我的撩妹技巧手到擒来
    平梅:这人莫不是有病
    ☆、151独发
    再次瞧见乔夫人, 苏阮惊诧于她那憔悴的面色,因为即便施了脂粉, 点了唇脂, 却依旧遮掩不住那满面的沧桑疲感,就好似一瞬老了十岁。
    “乔夫人。”苏阮上前, 伸手握住乔夫人的手。
    乔夫人瑟缩的往后躲了躲, 然后敛眉垂目的与苏阮行礼道:“给王妃请安。”
    “乔夫人,坐吧。”苏阮引着乔夫人进到内室, 让平梅端来两碗温茶。
    乔夫人坐到罗汉塌上,面色苍白, 捏着绣帕的手还在轻颤。
    苏阮也不急着说话, 只等乔夫人自己说。
    乔夫人饮了一碗茶, 然后终于是开了口,“王妃,我今次来, 你想求王妃助我,逃离乔府。”乔夫人能面对着苏阮将这句话说出来已经十分的不容易了。
    苏阮又给乔夫人添了一碗茶, 然后伸手搭住乔夫人的手道:“乔夫人,但说无妨。”
    乔夫人叹息一声,然后含泪起身挽起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大袖。只见那原本应当素白的肌肤上密密麻麻的带着伤痕, 有些是旧痕,有些是新痕,洁白的中衣窄袖处沾着血肉的伤口被硬生生的撕扯开,艳色的血滴落在苏阮铺着厚毯的地上, 触目惊心。
    苏阮猛地一下起身,暗暗蜷紧了手,“乔夫人,你这伤到底是谁打的?”
    “是我夫君。”乔夫人缓慢放下自己的大袖,然后又伸出自己的右手道:“我这手已然伸不直了。”
    苏阮低头,看了一眼乔夫人那只颤颤巍巍犹如年迈老者的手,禁不住的心头一酸。到底是如何残暴之人才能这样的心狠手辣,对手无寸铁的女子做出这等事。
    “我的夫君,是通政使乔邵军,有名的‘孝廉’人。”说到这里,乔夫人的脸上显出一抹讥笑。
    苏阮上手扶过乔夫人,小心翼翼的将人扶回罗汉塌上道:“乔夫人,我去给你拿药。”
    乔夫人双眸怔怔的坐在那处,还在自言自语的说话,“我的孩子,被他给打掉了,大夫说我日后,不可能会再有孩子了。”
    苏阮翻找着药物的手一顿,良久才干涩的开口道:“乔夫人,世事无绝对,像你这般的心善人,上天会厚待的。”
    乔夫人垂眸摇头,左手按上自己的右手,整个背部蜷缩,下意识的显出一个明显的防备姿态。但这姿势在苏阮看来却自卑又怯弱。
    看了一眼乔夫人盖在左手下的右手,苏阮的面色也有些不大好看,她拿着手里的药瓶过来,又端了银盆,拿了巾帕,给乔夫人擦拭伤口。
    从大袖内露出的伤口一看就是被利器所伤,而且有一寸之长,皮开肉绽的看上去十分可怖。但乔夫人却好似习惯了一般,只木木的看着苏阮给自己处理伤口,就像那伤不是落在她的身上一样。
    “乔夫人,你这是被什么东西伤的?”苏阮蹙着秀眉,捏着湿帕的手都在轻颤。
    “昨晚上我给他端茶,那茶没拿稳磕在了茶案上,晃出了几滴茶水。然后他便把茶碗砸了,这伤就是用瓷片划出来的。”
    “竟只是为了几滴茶水?”听到乔夫人的话,苏阮的嗓音一瞬拉高不少,她气愤的直喘气,捏着湿帕的手颤抖的厉害,“牲畜不如的东西!”
    乔夫人摇头,“是我太过怯弱,一直不敢反抗,所以才会任由他如此下去。”
    “那其余之人就没管管的吗?”苏阮抬眸看了一眼紧闭的绮窗和主屋大门,压下心头火气。
    一提到那通政使乔邵军,乔夫人就脸色惨白,她抖着唇瓣开口道:“哪里有人敢管,连母亲他都打。”
    “那乔邵军的生母?哈,好一个‘孝廉’人。”苏阮气得猛拍了一把面前的茶案,然后端起那半盏茶水一饮而尽,显然是被气得厉害了。
    “他最会做戏,每次打完我或母亲,就会跪在地上求我们原谅。男儿膝下有黄金,头一次时,我原以为他是真心改过,可是后来他却越发不收敛。”乔夫人收回自己的手,缓慢将大袖掩好,说话时声音哽咽。
    苏阮看着乔夫人那颤颤巍巍的右手,稳下情绪道:“乔夫人便没想过要找娘家人求助吗?”
    “我娘家人远在绵州,根本就不知我的近况,便是我想写信,他也总是要看,一句话不合心意便又是一顿毒打。”乔夫人摇头叹息,泪眼涟涟。
    苏阮沉静片刻,然后道:“乔夫人,合离吧。”
    乔夫人又使劲摇头,“他不肯,我这手便是这样被他打折的。”
    “那寻官府打官司,官府不管便去告御状,总归是有人会管的。”苏阮严肃道:“乔夫人,你先别回乔府了,就在我这处住吧。”
    “不行的,母亲还在乔府,如果没有我在,我怕他会将母亲打死。”乔夫人是个心善的人,不忍心丢下那年迈的老母亲。
    “乔夫人,你与我说实话,你迟迟未来寻我,是不是与那乔邵军的老母亲有关?”
    “这……”乔夫人面露难色。
    “乔夫人,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是不能与我说的呢?”看到乔夫人这副犹犹豫豫的模样,苏阮便知还有隐情。
    庭院内传来小丫鬟嘻嘻笑闹的声音,被平梅赶着人去了。微凛的寒风打在绮窗上,“噼里啪啦”的就像是敲在乔夫人的心尖上一样。现在的乔夫人惊恐紧张,似乎只要有一点动静她就会被吓破胆。
    乔夫人用力的按着自己的右手,深到指尖处都能沁出血渍。深吸一口气,乔夫人终于开口道:“母亲爱子心切,即便是被打的下不得床了,也还要拉着我的手让我不要责怪他。”
    “糊涂!”苏阮气急,又猛拍了一把身边的茶案,震的那茶水四溢,掌心也麻麻木木的疼。
    乔夫人瞧见滴在茶案上的茶水,赶紧用绣帕擦了,神色急切,浑身发颤。
    “乔夫人。”苏阮伸手握住乔夫人的手,压着喉咙里面的怒气,“你怎么这么糊涂呀。”苏阮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骂你我都嫌嘴疼。”
    听到苏阮的话,乔夫人的脸上显出一抹尴尬微红。
    她也知晓这事是自个儿不对,可是一个年迈的老者颤颤巍巍的跪在自己面前祈求自己,乔夫人真的不能做到熟视无睹。
    “眼不见为净,乔夫人你就住在我这处。”说完,苏阮径直起身让平梅去安排婆子将侧院打扫出来给乔夫人住。
    乔夫人随在苏阮身后走到主屋门口,看到那蹲在回廊处翻着花绳的苏惠德。
    “那是我的四妹妹。”苏阮让平梅领了苏惠德去,然后抬脚走到庭院内。
    初春之际,万物复苏,枯败的枝桠开始抽出新条,鲜嫩的芽儿冒出来,颤颤巍巍的带着一点雨星子。
    苏阮伸手抚住面前的那点绿芽,然后转头看向乔夫人道:“乔夫人瞧,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树尚能抽枝发芽,何况是人呢?”
    “是啊。”乔夫人点头。她一个人,怎能比不过这等死物呢。
    微凉的清风迎面打来,乔夫人突兀觉得自个儿就跟这新抽出的嫩芽一般,重获了新生。
    有小丫鬟领着乔夫人去了侧院,苏阮吩咐小厨房去做些清淡粥食给乔夫人送去,然后又让人去请了朱大夫过来为乔夫人看诊。
    今日天色晴好,天际处烟霞远岫,犹如酒红初上脸的女子。
    陆朝宗从一旁书房内走出,将手里的披风给苏阮兜在身上。
    苏阮转身看向面前的陆朝宗,然后突然伸手勾住了他的指尖。陆朝宗被苏阮引着往主屋内去,脸上擒着一抹浅笑。
    屋内罗汉塌上的茶案已然被收拾干净,被褥也已经换过,清冷的檀香萦绕在内室之中,温香暖人。
    苏阮斜斜的靠在罗汉塌上,手里的绣帕搭在陆朝宗的脖颈处轻滑。那细滑的布料顺着他的脖颈上移,勾住下颚。
    陆朝宗眯眼,喉结滚动,修长的手掌交握置于身后,语气低哑,带着危险暗欲,“阿阮,你这般躺着,是很危险的。”
    苏阮轻掀开眼帘看了一眼面前的陆朝宗,眼尾上挑,显出一抹媚意。
    为人妇后,苏阮眉间的媚色更重,尤其是这般刻意勾人的时候,那眼神酥麻麻的看过来,直能让人心神恍惚。
    涂抹着凤仙花色的指尖点在唇瓣上,苏阮朝着陆朝宗歪了歪头,说话时声音软媚,带上了几分刻意。“凡夫俗子,要尝尝狐仙娘娘的味道吗?”
    陆朝宗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然后陡然一把将苏阮从罗汉塌上给拉了起来。
    “阿阮。”盯着面前的苏阮,陆朝宗的臂弯箍在她的腰肢处,暗暗收紧,“你这是在玩火。”
    “我不玩火,玩你。”苏阮勾住陆朝宗的衣襟,带着人往罗汉塌上倒去。
    罗汉塌上铺着厚实的被褥,苏阮纤细的身子嵌在里面,青丝四散,勾着眼的模样就与那媚狐一模一样。
    “我的阿阮莫不真是那狐仙娘娘转世?”陆朝宗抚着苏阮的面颊,细薄唇瓣轻抿,一点一点的慢慢落到她的眉间,鼻头,最后抵住那唇。
    “嘘。”白嫩的指尖抵住陆朝宗的唇,苏阮声音细软的开口道:“我有事要与你说。”
    “阿阮如此,便是要我的命都与你。”陆朝宗抽出自己的绶带,宽大的袄袍散开,将苏阮结结实实的罩在身下。
    “谁要你的命,我可不稀罕。”苏阮嘻嘻笑着,伸出藕臂勾住陆朝宗的脖颈拉近自己,然后贴在他的耳畔处道:“我要那通政使乔邵军的命。”
    陆朝宗偏头,喉咙里头滚出一声笑。“阿阮,在我的塌上,你若是提了别的男人,那这人怕是没几日的好活头了。”
    “那就让他没好活头吧,反正这人你迟早也要收拾的。”苏阮朝着陆朝宗眨了眨眼,鸦羽似得的睫毛轻颤,扇在近在咫尺的陆朝宗的脸上。
    晚霞倾泻,从半透的绮窗处照进来,苏阮搂着陆朝宗的腰,缓慢将脸贴在他的心口处。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福气,能遇到这样的人呢?唔,如果能再少折腾她一点,她会更开心,虽然这次是她自己自作自受。
    翌日,乔府的人来请乔夫人回府,被苏阮给打发了回去,说除非那通政使乔邵军亲自来请,不然她这处定是不会放人的。
    而那通政使乔邵军也算是个聪明人,听出了苏阮的言外之意,赶紧就急匆匆的登门拜访。
    苏阮未让门房将人放进来,硬生生的晾了那乔邵军一个多时辰,直至这人受不住,自个儿挥袖去了。
    乔夫人面色担忧的坐在苏阮身旁,不停地掐着自己的右手,“王妃,他回去定然会为难母亲,我有些担忧母亲。”
    “既如此,那咱们就去看看,将他抓个现行。”苏阮提议道。
    乔夫人摇头,“母亲最是袒护他,即便是被打落了牙,也只说是自己摔得。”说到这里,乔夫人一顿,“母亲对我极好,犹如亲生一般,我还是不放心要回去看看。”
    见乔夫人执意,苏阮也无奈,只能放乔夫人回去了,又拨了几个苏府身强力壮的家仆跟着。
    乔夫人一走,大姐苏惠苒便来了,她的面色不大好,身后跟着同样面色不好的厉蕴贺。
    苏阮奇怪的看了两人一眼,然后让平梅去给他们端了茶来。
    花厅内,三人坐在一处吃茶,苏阮先是看了一眼苏惠苒的脸色,然后又看了一眼闷头吃茶不说话的厉蕴贺,抬手让平梅拿了一篓子桃花瓣过来。
    “大姐,今日做胭脂膏,你帮我挑些桃花瓣吧,我去院内再摘些新鲜的来。”
    “好。”苏惠苒点头,开始给苏阮挑拣桃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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