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叫关心你爱着你的人听到了又不高兴。”
    “因为不会死了,所以我才说。要是会死,我怎么会故意说这些让姐姐不开心。姐姐应该听说了吧,哥哥已经找到了和我骨髓配型一样的人了,并且他也愿意捐。那个大哥哥真是个好人,等我好了,我也要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不再任性胡闹了。”
    楚寻凉凉的看着他,只觉得满满的讽刺,她表情一变,“与你骨髓配型一样的人?非亲属关系也能找到,大海捞针,真的不得不叹一句你们高家真有能耐。”
    小皓听姐姐语气不对,歪着头看了她一眼。
    “看来我今天是白来了,原以为你们一家都巴巴的等着我救命呢。”
    小皓听着古怪,迟疑的喊了声,“阿寻姐姐……”
    “怎么?”楚寻冷了脸,“没人告诉你,我也可以给你捐骨髓吗?”
    小皓一怔,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你想要我的骨髓救命吗?我听说亲人间的骨髓亲和度更大一些,比用外人的要好许多,而且你一旦用了那人的骨髓往后若是再犯病只能用那人的,咱们是亲姐弟,我可以保证你予取予求,你想要吗?”
    小皓有些被姐姐阴冷的透着些寒意的语气给吓到了,结结巴巴道:“不,不用,姐姐……姐姐怀孕了,我……”
    “没人告诉你吗?我流产了。”
    “……”小皓瞪圆了眼,一脸的震惊不解。
    楚寻眸中寒意毕现,声音冷冽,宛若冰刀,“你的好母亲,为了逼我给你捐骨髓,带着大帮记者冲进我住的地方,连同你那个怜惜姐姐……”她摘了口罩,面上笑意寒彻入骨,“现在我来了,你们居然告诉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给你捐骨髓了,你们高家人做事可真够不负责任的呢……”她又笑,丝丝凉意,宛若千万根针扎在小皓心头。
    楚寻说完这些,也不再耽误时间,而是站起身,摘了手套,眼睛看向病房内悬挂着的摄像头,“我还有事要忙,有需要的话请随时和我联系,别说是骨髓了,就是器官血肉,只要你需要,我身上哪块零件你看着有用,只管拿去!”言毕头也不回出了病房。
    老太太紧赶慢赶到了医院,可人还是先她一步走了。她心中叹了一声,小皓仍旧是侧身躺在床上,面朝里,不过此刻不似之前的装睡——巴巴的盼着有人来看她,屋子内要是有一星半点儿的动静,都探头瞅瞅。
    老太太走到小皓身边,准备问他几句楚寻跟他都说了些什么,却见他满脸的泪。老太太大惊,忙问出了什么事。
    小皓抽噎着没说话,护理员也大为奇怪,急急解释,“老太太,我们一直可都是尽心的照顾小皓,没半点委屈亏待他啊,就是他姐姐方才来,我们也没敢走远,听里面他们有说有笑的,小皓也是精神大好。不会是因为他姐姐走了,现在想他姐姐吧。”
    老太太心中狐疑,沉声问道:“是不是阿寻跟你说了什么?”
    “不是,不是,”小皓连忙擦了泪,“是我看到了姐姐,想到妈妈都有半个多月没来看我了,突然感觉特别想她,就忍不住哭了。”
    奶奶放了心,又嗔怪了句,“没出息的样儿,怎么这么大个孩子还离不开妈。你哥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巴拉巴拉说了一通,临了说道:“放心吧,我会让你爸和你妈联系,让她尽快回来看你。”说完这些又不自觉嘀咕道:“真不知道你这妈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惦记着她,也对,她千不好万不好都是你妈,心里头疼你倒是真心实意的。”
    老太太临走的时候又是对他好一番安慰叮嘱,又借机问了些楚寻的事,小皓只说姐姐是来探病关心他的,其他话绝口不提。老太太见从小皓嘴里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才失望的走了。
    高以泽知道这事已经是晚上了,是奶奶打了电话让他过来的,祖孙俩人一起回放了楚寻去看小皓那会儿的那段视频,画面上俩姐弟有说有笑,虽然听不到声音,但也能感到俩人感情亲厚,画面最后定格在楚寻正面看向监控。
    老太太放下遥控器,指着屏幕道:“你看阿寻她气色不错,你该放心了吧?”
    高以泽看着那画面,反应有些迟钝,怔怔的没有回话。
    “阿寻是个好孩子,发生了那样的事,她仍旧愿意放下仇恨去探望小皓,足可以看出阿寻真是个善良的孩子。那件事,你也该放下了。到底是一家人,伤了筋骨连着皮,韩宛若再不是,她也是小皓的妈。大不了往后老死不相往来,但是你真不能对她动手,你要想着你弟弟。难道你想往后和你兄弟反目成仇?这点,阿寻就比你做的好,她能那么大度,让我感到安慰。只是委屈了她,不过日子还长,只要你往后待她好,好好补偿她就好,夫妻同心,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高以泽没有说,老太太又劝了他许多,才放他回去。晚上他一个人将自己关阳平别墅里,喝了一晚上的白酒,第二日按照惯例开早会,经语死活联系不上他,后来亲自跑了趟阳平别墅,才发现他竟人事不省的躺在地板上,手脚冰凉,呕吐物里混合着暗红的血。
    经语吓个半死,急急打了120,好歹将高以泽救回了一条命。酒精中毒,导致胃出血,需要在医院静养一段时间。
    这事儿,经语也没敢告诉老太太,只告诉了高宗翰一声。家里一连串发生这么多事,如今顶梁柱也住院了,只急的高宗翰也跟着犯了眩晕症。
    不过高以泽住院的事根本瞒不住,只到了下午老太太就得了信儿,见到孙子那样儿,又心疼又气恼,只一条声儿的骂他不懂事,家里都这么多事了,他也不让她省心。
    高以泽病恹恹的不想说话,其实昨儿晚上,他就是心里头发闷,谁想竟自斟自饮喝多了,而后就无意识的越喝越多,什么时候喝吐了,经语什么时候将他送的医院,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奶奶训过他后,又去了小皓那,俩兄弟住在同一家医院,也真是够了。
    小皓睁着眼睛呆愣愣的,见到奶奶后第一句就是,“奶奶,我妈什么时候过来?”
    奶奶正烦心,来之前就听医生说了,小皓自昨天开始就不大配合治疗,还闹起了脾气,现在听小皓巴巴的要妈妈,心里更烦,“你们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也罢也罢,我这就叫你妈来陪你。”言毕就让南希打了个电话回老宅,让韩宛若过来照顾她儿子。
    奶奶离开了小皓那里,又去了趟阿泽那里,见到经语还在,就拉了她到一边,“阿寻和你联系过吗?你能找到阿寻吗?”
    经语对楚寻怀孕的事有所耳闻,只是最近见高以泽明显状态不对,心头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但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此时见老太太问,为难的摇了摇头,“我已经很久没和她联系了,虽然以前关系很好,但现在疏淡了许多。”
    奶奶失望的闭了嘴。经语见奶奶那样,又说道:“不过我有她经纪人的电话,我试着跟她联系下吧。”
    老太太面上闪过喜色,“那最好,你就告诉她阿泽现在病的重,拜托她来看看他。你也看到了,阿泽这样子不是医生能救得了的,全是心病啦。”
    奶奶刚从医院离开,韩宛若就来了医院,她直奔儿子的病房而去,或许是因为太高兴,皮鞋踩的蹬蹬响,引得医生护士都看向了她。
    尚未进门,韩宛若就带着哭腔喊道:“小皓,妈妈来了!”她几步上前,抓了小皓的手,就落泪,“听奶奶说你想我,我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我的宝贝……”
    小皓抽回了手,韩宛若也未在意,此时护理员提醒道:“韩姐,为了小皓,你最好戴上手套和口罩。”
    韩宛若猛然反应过来,懊恼的直跺脚,“瞧我!瞧我!”急忙的戴好,又挨到小皓身侧,满眼的泪,“妈妈不在身边,你吃的可好,睡的可好?看你的样子,没吃好啊,你们俩个一定没有尽心照顾小皓……”
    韩宛若转头又找护理员的麻烦,不等护理员大呼冤枉,小皓就不耐烦的出了声,“阿姨,你们先出去吧,我和我妈有话要说。”
    护理员巴不得离开,省的被韩宛若挑刺儿,急忙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小皓已经坐起了身子,靠在床上,韩宛若又嘘寒问暖的关心他想吃些什么。
    “你最近怎么没来看我?”
    韩宛若一愣,面上尴尬,支吾着,小皓又说:“听爸爸说你出国散心去了?”
    “啊,是是是。”韩宛若赶紧应道。
    小皓又故意说道:“我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出国玩,看来你平时口口声声说最关心我,也是假的。”
    韩宛若急的忙解释,“小皓,你可千万别瞎想,你可是妈妈唯一的依靠,妈妈怎么可能不关心你,你别听你爸胡扯,我根本没有出国,你是妈妈的心头肉,你的病一日不好我哪有心思出去玩。”
    “那你去哪儿了?我知道就算妈妈遇到天塌下来的事也不会丢下我不管,是吗?”小皓一句话将她的所有借口堵死,韩宛若想找借口搪塞都搪塞不了,最后索性直说:“还不是你那个奶奶,就因为我得罪了她,她将我给关了起来。所以小皓啊,你可要快快好起来,没有你,他们都合起伙来欺负我,呜呜……”
    小皓心中益发的冷了,“他们为什么欺负你?是你又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韩宛若旋即就想到了昨天楚寻来看过小皓,心中猜测大概楚寻跟小皓说了她什么坏话,顿时心中大急,生怕儿子和自己不是一条心,遂急着辩白道:“小皓啊!你可不能听了那些外人在你面前胡言乱语就信了他们!我可是你的亲妈,我的所作所为还不是为了你!我不比那些人,他们有他们的生活和圈子,你的生死于他们没有太大影响。但是你可是我的命啊,没有你,我也活不成了。”
    小皓一听那句“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你”当即眼泪就在眼眶内打转了,强忍着哭腔故作平静的说道:“所以呢?你做了什么才被奶奶关了起来?奶奶不是那种无缘无故随便罚人的人,你到底干什么了?”
    韩宛若一愣,心道:“难道楚寻并没有和他说什么?”那楚寻昨天突然出现,任何人都没找独独看望了小皓是什么意思?
    回想昨日俩姐弟相谈甚欢非常亲密的样子,韩宛若不免心思多转了一个弯儿,腾地,她心头一惊,便想明白了。
    是了,楚寻这是来耍离间计的,她故意和小皓交好,然后慢慢的让小皓疏远自己,让自己孤立无援,好狠的一招离间计啊!
    韩宛若一想到这当即恨的牙痒痒,一秒钟都坐不住了,愤怒又激动的拔高了几个音阶,“你还叫她姐姐?她凭什么当你姐姐啊!全家上下都抽了血做骨髓配型齐心合力的想救你。,就她一个迟迟不来,要不是我厚着脸皮去片场堵她将她强行带到医院,恐怕她连看都不会来看你一眼。不过让我万万没想到的事,那么多人,竟然就她一个和你配上了。这下子她更绝了,明明知道你情况那么危机,还刻意躲起来,让我们找不到她!你说,天下间有她那样狠心的姐姐吗?妈妈为了你的病哭干了眼泪,她却躲在别处逍遥自在。我怎么就生了那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简直就一白眼狼,混账玩意,贱胚子……”韩宛若将自己这连日来所受到的委屈全都发泄到了楚寻身上,因此骂的难听异常。
    小皓越听表情越难看,可韩宛若压根就没注意,最后小皓突然情绪崩溃一般的捂着耳朵嚎啕大哭,“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靠在外间的俩护理员又匆匆跑了进来,也不敢问怎么回事,就站在门口朝里张望。
    韩宛若还当小皓哭是因为没想到姐姐是那种人,因此也假惺惺的抹着泪,继续说道:“你也别难过了,楚寻那样无情无义,又不是你我的错。要怪就怪她坏到根本去了。你放心吧,这样的人总有老天收她,如今她不是连孩子都没了嘛!总算是恶有恶报了。你别难过了,好好养身体,反正能给你捐骨髓的人已经找到了,咱不用再求她了。”
    韩宛若抚上小皓的肩膀,想安慰他,却被小皓猛的一掌挥开,他声嘶力竭的吼道:“你走!你走!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韩宛若始料未及,瞪圆了眼睛,“小皓,你说什么啊!我是你妈啊!”
    “我情愿没有你这样的妈!”小皓哭着。
    韩宛若惨白了脸,哆哆嗦嗦的指着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是这种人!明明我和姐姐都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就可以那样对她?难道就因为我姓高,她姓楚。我能给你带来利益和好处,而姐姐不能!你知道我有多喜欢姐姐吗?可你连对别人家的女儿都能和颜悦色给予母爱,偏偏姐姐不行,这就算了,你还一次又一次的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陷害而无动于衷,并且还帮着那些人让姐姐痛苦!为什么?为什么?这次你又为了我,害的姐姐流产,她不欠我们的,你凭什么这么对她!我情愿死掉,也不要你这样害姐姐……”
    小皓越哭越厉害,最后竟接不上了气,后来惊动了医生,医生不得不推搡着让韩宛若先离开,暂时让小皓平复心情。
    韩宛若又气又急又害怕,恨得自己这张嘴没把住风,直扇自己耳光。
    ☆、第九十一章
    一个人若是刻意躲起来或许不大好找,可是既然她现了身,就绝没有你想找而找不到的道理了,除非你根本就不愿意找。
    经语受了高老太的嘱托,当晚她便和达令刘联系上了,达令刘肯接她电话,这让她很惊喜。但是达令刘并不愿意帮她传话,而是语气古怪的说:“拜托你们不要再招惹阿寻了,为了她好,也为了你们好……”后面的话他并未说话,听着像是楚寻在和他说话,他急急挂了电话。
    但是傍晚,经语还是找到了楚寻,这很简单,因为楚寻并没有刻意隐藏行踪。而她作为宏泰董事长的秘书,这么多年摸爬滚打,自然有属于她自己的人脉交际网。
    楚寻去的那家高级会所,经语因着高以泽的vip会员的身份,很容易就混了进去。可是刚要推开那包厢就被从迎面走过来的达令刘给逮到了。
    他急急的拦住她,虚张声势的吓她叫她走,但是经语不肯,连连求他。
    达令刘全然不像之前的嬉皮笑脸,而是严肃又紧张,“我也求你了,你走吧,她现在不去找你们,你们就该谢天谢地了,老死不相往来不是很好吗?你好我好大家好!”
    达令刘和她挨的近,经语一眼看到达令刘脖子上有一条明显的勒痕,随即关切的问道:“你脖子上怎么回事?”
    达令刘顿了下,慌忙的拢起领子扣上,表情大不自在,“昨天剧组缺临时演员,我客串了下,结果那角儿下手太狠,我皮肤又嫩……”
    达令刘兀自絮叨,一个不留神,经语走到他身后,溜进了包厢,达令刘喊都没喊的及。
    豪华的包厢内,楚寻和一名男士并排坐,俩人靠在沙发上说说笑笑,男人搂着楚寻的肩头,关系异常亲密的样子。
    经语怔愣当场,达令刘跟在身后,懊恼又无奈。
    门口的动静很快吸引了正在说笑的俩人的注意力,但楚寻只是淡淡扫过,无动于衷。而坐在她身侧的男子与经语目光对上时,经语惊的后退了一步,面上惨白一片。
    君钺笑了,一双宛若猎鹰般的眸子盯的经语呼吸都开始紊乱了,他似乎很满意经语见到他后的反应,嘴角一勾,“好久不见,欧阳小姐。”
    经语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般,只顿了几秒,而后掉头就跑了。
    达令刘觉得莫名其妙,下意识的追了出去。
    楚寻若有所思的看向君钺,刚好君钺也看向她,“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不是吗?”
    “是你太吓人了吧?”
    君钺笑,作势就要吻她,却被楚寻用手挡开,并移开一人座的距离。
    君钺挑眉,“你这忽冷忽热,忽远忽近,到底是耍着我玩呢?还是拿我当傻子做戏给人看呢?”
    楚寻倒也不惧他,飘飘忽忽一笑,“各取所需,不好吗?”
    又一个钟头后,君钺先离开了会所,楚寻在包厢内又坐了会,这才起身离开。达令刘看着她的眼神满是忧虑,楚寻却在这时抬手抚上他的脖颈,“好些了吗?”
    达令刘表情复杂,“没什么要紧的,现在回家吗?”
    楚寻点点头。
    达令刘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帮她拿起洒落在沙发上的皮草手提包,紧紧跟在她身后。
    出了会所大门,达令刘去开车,楚寻站在门口等他,突然经语自一角走了出来,见到她后,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阿寻!”
    楚寻仿似被攥到痛处,猛的挥开她,眉头紧拧。
    经语不知缘故,只道是阿寻厌恶自己,怔怔的站在两步开外的地方,双目含泪,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
    楚寻一眼瞄到她眼中的泪就不大高兴,偏过头,冷声道:“有什么话直说。”
    经语喉头哽咽,竟一个字都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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