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言却不放手,极耐心的又说了一遍:“把脚抬起来。”
    “哦。”祁怜没法子,只好把脚稍稍抬离地面。
    贺言平素是不打扫卫生的,每隔两天就会有专人过来清扫,而他又是个不着家的,这房子的意义于他来说跟酒店没什么区别。
    家里头没人,自然也没有弄脏的机会,地面上也没什么灰尘。
    饶是如此,贺言在抬起她的脚时,还用手蹭了蹭祁怜的脚底,才小心的把拖鞋套进去。
    两只脚都穿好,他也没立即起来,左手往上一勾,拉住了女人垂在身侧的手,借着力起来,顺势把人撞进怀里。
    祁怜下意识的往后一仰,随后才把手轻轻的搭上他的肩头:“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累。”
    贺言的头低下窝在她的脖颈处,脸颊正好贴在脖子的动脉处,能感受到对方隐藏在肌.肤之下的脉搏跳动,“还有点想你。”
    祁怜拥着他,有点想问对方是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才会这样带着一身疲惫回来。
    她想了想,到底还是没忍心开口,不想破坏此刻的宁静。
    时间过了有一会的,没有人开口说话,抱着自己的人也是半点声响没有,只听得见那绵长又规律的呼吸声。
    祁怜怕对方就这样站着睡着了,伸出指头,轻轻的在他的背上挠了两下:“别站在这了,你要是累了,进去睡一会好不好?”
    贺言不出声,她又挠了两下:“贺先生?贺……”
    “别闹。”贺言反手过去把那只不安分的手拉下来,攥到手心里,声音很轻,“待会还有事,我还得出去,没时间睡了。”
    祁怜的声音略微有些诧异:“这么快又要走,是要去哪?”
    怕对方以为自己在追问行程,忙加了一句,“我是说你看起来不太好,如果不是重要的事,稍微晚一些也没事。”
    不是不知道对方干嘛去了,她仍旧这么问的原因,其实是想知道那对母女于贺言来说,是不是真的那么重要。甚至能让他罔顾自己,甚至比……她还要重要。
    “有那么一件事,我离不开,得在。”
    贺言似乎并没有仔细交代的意思,只含糊过去了,又有些愧疚的说:“我不知道你在,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
    是干脆不回来了,还是会早点回来?
    祁怜笑了笑,很善解人意的说:“你有事就去忙,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什么事处理不了?也不必要你一直陪着,我很独立的,你知道的。”
    她这么说,不禁让贺言想起了祝媛,两个人一对比,差别就出来了。
    一个是怎么也不愿意麻烦自己,什么事都能自己抗下;另一个则是习惯于依赖,更显得柔弱一些。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不闹腾的人总是容易被忽略,贺言不知道祁怜是本性如此,还是因为家庭变故之后,才变得这样不喜欢麻烦人。
    两个人在一起,本就是要互相亏欠,你欠我一点,我麻烦你一点,这样你来我往的,关系才能变的更加亲近。
    偏偏祁怜坚强的就跟光滑的竹子一样,叫人完全使不上力,偶尔会觉得很受挫败。
    “嗯,于你来说,好像有没有我在,都不那么关键。”
    祁怜心里剧烈的跳动了一下,想解释,到了出口时,却变成了催促:“你不是还有事吗?别在这耽搁了,快去吧。”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了,鬼晓得刚才是不是鬼上身了,竟然说出这么一番口不对心的话来。
    “嗯。”贺言也答应了一声,从善如流的放开了手,好似要应了她的话立刻离开。
    祁怜下意识的一皱眉,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岂料贺言只是往前走了两步,把刚才随手扔在玄关矮柜上的外套拿了,朝她一抬下巴:“时间还早,陪你再睡会。”
    说罢,就转身去了浴室,连句话的时间也没给她。
    祁怜脸悄悄的红了,心中暗啐一口:哪个要你陪了?爱走不走。
    等贺言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没了人,转身进了卧室也不见人,倒是床上拱起了一块,也只是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对着自己。
    “睡着还是醒着,吱个声。”
    祁怜不答,脖子又往下缩了缩。
    过了一会,床往下陷了一点。
    有个人在她身边躺下,即使没有转头,祁怜也知道对方正在看着自己。
    贺言定定的看了一会,伸手把被子往下拽了拽,又替她理了理挡住脸的头发,道:“捂得这么严严实实,也不怕憋死。”
    原以为对方还要继续装睡,没想到祁怜一把把头转过来,回了句,“那你呢?心里头憋了多少事也不说,就不怕憋死?”
    贺言眸色一动,意识到了什么,却不急着说出口,想了想说:“都是些琐事,我以为你不会想知道。”
    “你又没问过,怎么知道我不想知道?”
    “所以你想知道什么?”
    “我……”祁怜冷哼一声,又往下缩了缩,声音闷闷的,“不说就算了,我也并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
    有一瞬间,他是想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的,又觉得时机不对,也没这个必要。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安安静静的过去,重新提及只会徒增烦恼,实在不必。
    他也庆幸,祁怜并没有问什么,不然若她真的问了,自己也不会刻意隐瞒。
    假装若无其事,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去糊弄,谁也不是傻子,只会把情况弄的越发糟糕而已。
    不管真假,她既然不开口,那便当这事是揭过,反正所有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时间会抹平一切。
    贺言隔着被子把人拥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幽幽的说:“有些事你不用去管,我会处理好,不叫你烦心。我也知道,你最怕麻烦了,往后,不会再有麻烦出现在你面前,我会先扫平再叫你来走。”
    “听你这意思,是要铺一条康庄大道给我走?”祁怜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多像是万恶的资本主义者画的大饼,我看起来那么天真?”
    “我是说真的。”贺言无奈道。
    “哪个又跟你说假的了?”祁怜带了几分严肃道,“我的事,通通要我自己来处理,你不许自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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