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西烛从山上回来,就一直魂不守舍的。她守在玉姑的床边,眼神十分空洞,好似在想些什么。窗外头的鸟雀在枝头上蹿下跳着,虽说是白日,洞里头却如黑夜一般。喻平修拍了拍西烛的肩膀,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有。想是乏了。”西烛的脸上有些尴尬,她搓着手,抬眼瞧见,他背上那大半的血渍,起身说道:“你坐着下,我帮你清清伤口。”她出去打一盆热水,从架上拿了些许金疮药,还有纱布,以及麻沸散。他脱去袍子,里衣和伤口紧紧黏在一起,若要硬扒,非得将他背上的那层皮连带下来。西烛拧着从热水中撩上来的帕子,将它蒙在平修的伤口上,用手轻轻压着,帕子不一会就透出喻平修的血迹。喻平修低着头,额上冒着如黄豆般大的汗珠,他的双拳紧握着,他紧紧咬着牙关,依旧会听到几声低哼声。西烛拿起银刀,放在火上烤。她拿起一旁的麻沸散丢到平修面前,说道:“若是真的受不了,就用这个吧!”
    平修将麻沸散放回到桌面,道:“无妨。”银刀剥离着和血痂连在一起的里衣,疼痛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发出“啧啧啧”的声音。他伤的深深,三道抓痕掀起他的一层皮,里头血肉模糊,依稀可以看见白白的骨头。血继续淌着很快的染红了这快帕子,铜盆中原来的清水也开始泛着红。她将金疮药洒在伤口上,用纱布包裹着伤口。西烛看着他左胸上的剑痕,用手指划过那个伤疤,轻声说:“子瑛。”
    “啊。”喻平修一副好似没听见的样子。
    西烛看了他一眼,先前都酝酿好的情绪全被他打破了,她将纱布全丢到桌子上说道“问你还痛不痛了。”
    喻平修笑了一下说道:“先前有些,现在好多了。”他捡起地上的衣物欲要穿上,却被西烛一把夺了去,说道:“都破了,你还往身上穿。”
    “依你之理,糟糠之妻老了便要休是吗”
    西烛开了柜子,好似在找什么,并将喻平修的衣服丢到一旁,说道“你们男人不是都这样的吗见一个爱一个,三妻六妾不是很正常,哪里还记得糟糠之妻。”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件黛色的长衫,还有一套干净的里衣,递给他。
    西烛一直盯着喻平修,看着他有些怪不好意思的,他也不好换衣裳,于是平修说说道:“西烛姑娘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在说你这样看着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你害臊什么啊,你全身上下,我该看的地方也看过了,不该看的也看过了。实在不好意思我就幻化成男人,我们当兄弟处。”话没说完,西烛便幻化成一个俊美的男子,靠在门框上看着他。
    喻平修实在瞧不下去,于是背朝着西烛换上里衣。西烛看着他的小蛮腰,轻声走到他的身旁,轻轻捏了下,调戏道:“喻道长,好腰。”平修立马套上里衣,朝了过去,只见西烛蹲在一旁捧腹大笑,他看着她,心中又气又好笑。
    他换上衣物,身形依旧如当初一样,看似没变,却变了很多,真要说变了什么,或许少了当初的少年气。她的少年回来,就站在他的面前,她笑着就入当初遇见的一样面若桃花,目如秋水。
    他一直往前走着,西烛则在后面跟着,当走到洞口时西烛喊住了他:“顾子瑛。”他停了下来,看一直在追着他的小狐狸,回道:“干嘛”
    “没事,我想你了。”西烛站在哪里,说出了那句话,她想他,想了十来年,对于一个妖精来说,十载一眨眼便过去了,对于尹西烛来说,就如同度日如年,她好似过了几个世纪一样。
    “这几日怎么样了。”陆姌将脚翘在一个小竹椅的间杠上,一副老爷的坐派,竹凳子前坐着童知,替她“镇压四方。”
    阿余走到童知面前,变出一个糖葫芦,说道:“童知你起来,你师父铁定摔。”
    “童知,你别听余师叔的,她想让你师父出糗,你乖师父给你五个糖葫芦。”
    童知看了他两说道“师父你把脚放下来,好好坐着就不会摔了啊。”
    阿余听了童知这话立马转脸嘲讽陆姌,说道“你阿你,怎么好意思当童知的师父啊,还要她教你。”
    明卿则在一旁笑着,每次她看陆姌和阿余斗嘴每次都乐的不行,他两可真是天生的冤家。
    “我问你呢!这几日城中这么样了”先前还在斗嘴的两个人,立马变得正经起来。
    “安静的很,说来也奇怪了,这狼精本来三天大波两天一小波的闹腾,这几日放到安静了。”
    “那喻平修那边知道没啊!”
    “都放出去了,估摸着早就知道了。”
    “如今线和饵都放出去了,就等鱼了。”陆姌的脸上尽显得意。
    忽然旁边浮现两个一黑一白的身影,突然冒出的身影把阿余吓到拔剑,他对陆姌使了一个眼色问道“他两谁和谁。”
    陆姌全然当没瞧见,便笑道“原来是七爷和八爷啊,坐坐,别客气!”
    “七爷?八也?他们认识?”阿余心中默念着,他走到陆姌身旁问道“你们认识啊!”
    陆姌点了点头,说道“他们是酆都的人。”又一面给他们斟茶。
    黑白两人笑道“哪里敢称七爷和八爷,偶遇掌司便进来打声招呼。”他们对着阿余点头行礼,说道“不请自来,多有得罪。”
    “在下,黑无常。”
    “在下,白无常。”两人装束一样,只是颜色不一,头上戴着纸做的高帽,腰间皆挂着金绦和通往酆都的玉牌,手拿着千斤的锁魂链。
    陆姌瞧着他们,笑道:“七爷和八爷两人近日可忙吗”
    “别提了,这几日连消失了好些魂,都是莫名其妙消失的,细细加起来都有二三十个了,阎王爷特派我兄弟二人来查看,将那些勾人的小事都交给了牛头马面,所以才偷得半日闲在掌司这喝茶。”
    陆姌哪里不知道他们兄弟心里那些小九九,说道“你们哪里是来我这喝茶的,明明是来打探消息的。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所知道的,可是并不是免费给的,你们要替我跑趟腿。”
    兄弟二齐问:“大人有何吩咐”
    “叫安歌,在润十一月初七那日带上往生薄来找我。”
    两人听到安歌的名字就开始叫苦连连,说道:“大人,你就别为难小的了,安歌大人是什么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之前也说过在也不会来人间了,连阎王爷派她来人间游历,她也不肯啊。”
    陆姌坐了一个等等的手势,她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递给了他两,说道:“你把这个交给她,她一定会明白的。”待他两走后,站在一旁的阿余才说话,他问道:“你这是在赌。”
    陆姌叹了一口气说道:“没有办法,情势所逼,我们只能铤而走险,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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