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七名老大难学生开完会,晚饭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艾其峰想起来,他老婆带着女儿还有他的岳父岳母出去旅行了,早回家也是孤灯独火,只剩他一个人,晚饭没着落。那个家他早就呆腻了,实在是犯不着早回去。难道是看着四面墙壁打坐发愣,回忆伤心往事吗?
    艾其峰起身去寻找吃东西的地方,本来想在食堂里凑合吃一口算了,但是想到在食堂里要不停的和碰到的熟人打招呼。无论是熟悉的老师还是同学,都会一边笑嘻嘻的和你打招呼,一边用眼神不停的打量你托盘里的饭菜。你说的太好也不行,吃的太差也不对。肉菜多了,人家会说你奢侈,不注意三高。都是素菜的话,人家又会嘲笑你吃饭太节俭,为人太仔细。反正那眼神里都是奚落,没有什么好意。艾其峰讨厌在学在课堂以外的地方,被大家认出来。于是他拖着疲倦的身躯,走向学校外面的美食街。
    天气渐寒,围绕着校园的树木都只剩下枯枝,树根部统一刷了厚厚的白漆,用来防寒,看起来是很整齐,这种整齐让艾其峰感到十分舒服,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也是一个讲究的人。是这样的婚姻,这样的经历,这样的遭遇,让他变成了一个得过且过的人,连他自己都忘记了本心初衷。
    艾其峰找了一处干净的店面,点了一份干炒牛河,要了一碗紫菜蛋花汤。腾腾的热气扑打在他的眼镜上,世界都迷离了,到处一片白雾,等白雾散去的时候,艾其峰的眼前多了一个人。那人高高的个子,充满年轻朝气的脸颊,认真地凝望着自己,一幅似笑非笑的表情,正是艾其峰的七个神秘学生中的一员——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但是看起来特别像本地人的liu学生——周游。
    周游恭敬地问道:“老师,我能坐你对面吗?”
    艾其峰点点头:“当然,你吃什么?我请。”
    周游看了一眼摆在艾其峰面前的干炒牛河和汤,小心翼翼道:“老师,你吃的是什么?看起来味道不错。”
    艾其峰听他这样一说,明显受到了鼓励,轻松高兴道:“这是干炒牛河,味道不错,好的,我也给你点一份。”
    师生二人一起吃饭,艾其峰说:“我看过了,你的笔记资料收集得很全,读书报告做的也不错,题目要尽量定下来,因为写作的时间不多,否则会很吃亏。就像白清江,我敢打赌,他什么资料都没有收集,但误打误撞,选了个有趣的题目。什么古代殡仪文化研究,我听起来都扯淡。但人家就是可行,而且角度还很新颖,几乎没有人做过。所以他直到现在,虽然还没什么材料,但后期肯定是事半功倍。周游,你也要加油了。”
    周游点点头:“老师,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艾其峰一愣:“当然,老师的功能之一不就是解答问题吗?”
    周游严肃道:“论文之外的问题。”
    艾其峰又是一愣:“当然也可以。”
    周游眨眨眼睛:“老师,除了我、张可为和郑峰,其余几名同学本来都不打算来的,您是怎么把他们招齐的?”
    艾其峰想了想,喝口汤道:“很简单,末尾淘汰。”
    周游纳闷道:“末位淘汰?”
    艾其峰的眼神沉重而又庆幸,代表着他极为复杂而又矛盾统一的心情。他幽幽道:“嗯,在召集这几位的时候,我借鉴了学校的方法——末位淘汰。我给不肯来的几位发微信,告诉他们你们不来也可以,但我会根据你们最终的出勤情况,实行末位淘汰。就是说一次不肯来的人,我也不带你们了。我是全系最差的老师,被延年君还甩了好几条街,连我都不肯带的学生,肯定其他老师更不会收留你们。是,你们是可以留级和延期毕业,但这样一来,估计明年也没有人肯带你们。这样一吓唬,他们都来了,大概谁也不想把事情玩大吧?像贺飞飞、甄大器那样想出名的人,一定会爱惜自己的羽毛的。”艾其峰说完,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周游点头:“艾老师,您的办法不错,主意也很好,您刚才说的那番话都对,但只有一句我不同意。”艾其峰扶了扶眼镜:“哪句不对?”
    周游认真道:“您不是全系最差的老师。”
    艾其峰一愣,眼泪在眼角浮现了一下。
    周小森和赵品凡带着小林和伊诺去看儿童剧,舞台上铺着红绒地毯,吊着灯球和彩色气球,金银丝带。一个戴着黑色礼帽的魔术师,手里提着一个金色的鸟笼子,笼中空空,他一会儿变出一只*来,一会儿又把鸟变没了,最后变出了一只小兔子。
    小林看着高兴,使劲拍手鼓掌。散场后,赵品凡带着小林和伊诺去卫生间,他明明看到小林进了一个厕格,等他很快出来之后,看到小林还没出来,就带着伊诺去洗手,等他们洗完手,发现小林还没有出来。
    赵品凡伸手敲门:“小林,小林。”没人答应。
    赵品凡半蹲下来,看看厕格内,没有小林的鞋子。
    赵品凡心中一惊,推开门,发现小林早就不在里面了。
    赵品凡大骇,领着伊诺走出卫生间,只见走廊里都是散场后离开的人,人头攒动,根本没有小林。
    赵品凡继续喊道:“小林,小林。”没人应答。
    剧院出口,周小森等在那里。
    赵品凡焦急道:“有没有看到小林出去?”
    周小森摇头:“没有哇,小林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赵品凡脸色大变:“我带他们两个去卫生间,一没留神,小林就不见了。我一路追出来,没看到他。你仔细看过了吧,小林没有离开剧院吧?”
    周小森脸色苍白:“没看到,我看散场的人多,怕和你们走散了,就一直等在出口,两只眼睛紧盯着离开的人,没有看到小林。”
    赵品凡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小林一定还在剧院内,我们返回去找。我外和剧院的工作人员说一声,让他们也帮忙找。”
    周赵二人带着伊诺返回剧院内去寻找小林,工作人员也帮忙,但是几乎把剧院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
    周小森非常担心:“小林已经很长时间,都不乱跑了,为什么又这样?”
    剧院的工作人员说:“你们别担心,我去调监控。”
    监控里,小林从卫生间出来,看到那个戴着黑色礼帽的魔术师经过,便一直跟着魔术师。他们两个朝出与口相反的方向走去,走廊的尽头,是一面装修的花里胡哨,画满涂鸦的墙。后来,忽然白光一闪,魔术师和小林都不见了,只剩下那面花花绿绿的墙。
    周游的同袍之一,电竞女神贺飞飞晚上难得不打比赛,摊开历史课本看了几眼,困意袭来,呵欠连天。她趴在书桌上,往事浮上心头:自幼父母离异的贺飞飞终于拿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虽然是她不喜欢的历史系,但是也不影响她爷爷的开心。因为父母离异后,贺飞飞就一直跟着爷爷生活。年迈的爷爷感慨万分,贺家终于出了个大学生。但是贺飞飞在向叔叔借学费的时候却遭到了冷遇,叔叔说:“女孩子家上什么大学,赶紧找人嫁了吧。”这时,爷爷收到母亲寄来的一笔钱,贺飞飞有了学费,拜别爷爷,暗中偷偷拿到了生母的地址。
    生母正好嫁到了t城,贺飞飞来到t城大学,安顿好一切后,按照生母的地址,找到她的住处,发现是一座豪华的别墅,她母亲拒绝见面,贺飞飞伤心欲绝。历史系的课程她又实在不喜欢,这时看到班中几个同学打游戏,为了解闷,她也参与进来。没想到,她居然天赋异禀,是个打游戏的天才,入行晚,但是进步神速,很快崭露头角,令她欣喜的是居然可以赚到钱。这就解决了她的生活费难题,不用让爷爷为难,也不看叔叔的脸色,更不用再去求那个拒不见面的生母,贺飞飞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自己赚钱自己花,居然是一件这么痛快的事情。
    贺飞飞在电竞的路上越走越远,一去不回头。实现了财务自由的她,有钱装扮自己,本来她就盘靓条顺,稍微打扮一下,就更是女神范儿了。为了配合自己的职业特质,她选择了中性化的打扮,这样一来,粉丝更多了,男生女生都喜欢她。
    她本来想选择退学的,但是一想到她刚刚考上大学时,爷爷那开心的样子,她就不忍心退学了。前三年的考试,贺飞飞靠聪明、记忆力好,临时突击,整夜背诵,也倒能勉强及格;就算挂科,补考时注意一点儿,也就过了,一直摇摇晃晃混到了大四。
    大四面临毕业论文写作,这对于她来说,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且系里又把她分给了艾其峰这位问题老师,更是前途难卜。但是她又心高气傲,不愿意找qaing手代劳,想干干净净、坦坦荡荡,凭自己的本事拿到毕业,这样才对得起她爷爷。所以当艾其峰给她发微信,说是会末尾淘汰,如果自己再不露面,就连他也不肯带自己的时候,贺飞飞推了一场比赛,参加了艾其峰的召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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