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偀发现在赵贤的殿里见不着自己,肯定能查到自己在哪儿。如今,也差不多该来了。
    赵从眼睛闪过一丝冷光,道:“你要见她么?”
    连草拿起睡前放在枕边的红秋葵,看着它道:“见,我想好好问问她,到底为什么。”
    “她派了人来,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了,说是接你回去。”赵从轻声道。
    连草抬头:“她没亲自来?”
    赵从摇头:“没有。”
    连草愣了一会儿,开始苦笑,都已经这样了,连偀仍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以为随便叫个人来,她就会像从前一样乖乖回去。
    她问:“能把她派来的人叫进来吗?”
    连草已经不再叫连偀姑姑,而是用‘她’来代替。
    赵从自然应允,他道:“李年,去请贵妃的人进来。”
    “是。”
    不一会儿,便见连偀身边的红叶进来,她瞧见眼前的场面,不由得一愣。
    连草已经换过一身衣裳,散着头发坐在床上,而赵从坐在她身边,正歪头看着她,两个人的姿态瞧着甚是亲密。
    二姑娘和七皇子何时这样要好了?她不是见了他便想跑的吗?
    本来贵妃叫她来叫人,她心里便有些犯难。
    说是叫二姑娘去给六皇子送东西,结果人一去不复返,二姑娘的奶娘钱氏已经慌得要去找,却被拦住,过了好一会儿,贵妃才慢悠悠地出去,却是到紫宸殿请陛下出去赏花,半分要找人的意思都没有。
    结果过了半个时辰,贵妃便独自一人满脸阴沉的回来了,回来后二话不说,便叫她进去,吩咐她到七殿下的宿明殿去,将二姑娘接回来。
    红叶当时便心里一惊,知道出事儿了。
    虽然具体是什么事情她并不清楚,但大体跟二姑娘有关,只怕她这次不会那么容易回来。
    果然,她一到宿明殿,便吃了个闭门羹,被晾在日头底下站了好大一会儿。
    红叶原以为既然叫了她进来,就说明二姑娘是愿意跟他回去的,可瞧着她散乱着头发,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
    她心里有些没底,上前道:“二姑娘在七殿下这里待得时间也够了,贵妃娘娘还在宫里等着姑娘用午膳呢,请姑娘这就随奴婢回吧。”
    说着,便要上前搀起连草。
    连草冷着脸,淡淡道:“我喜欢这里,贵妃的云溪宫太过奢靡高贵,我高攀不起。”
    红叶的手立时顿住,脸上分外尴尬。
    二姑娘这是怎么了?早上出门时还高高兴兴地叫她姐姐,怎么几个时辰过去,便开始对她冷眼相对?态度变化如此之大,叫她惊讶不已。
    红叶愣了一会儿,忙重新带上笑容,道:“姑娘说的哪里的话,云溪宫是贵妃住的地方,自然就是您的家,自己家里,哪儿有什么高不高攀的?”
    沉默已久的赵从冷笑道:“自己家?说得好,可我想问一句,贵妃娘娘真的拿自己当二姑娘的至亲血肉?”
    红叶被唬了一跳,忙道:“殿下这话是怎么说的?娘娘是二姑娘的姑姑,怎会不拿自己当她的亲人?您在云溪宫还住过一段日子,我们娘娘待二姑娘如何,想必您是看在眼里的。”
    赵从冷笑,他自然是看在眼里。
    衣食供应不缺,可这些原本就不需要她操心,自然有宫人去办,而一到关键时刻,便能瞧出她的不用心,好多次,连草不见踪影,她也只是事后问问,说话做事,更是照着自己的喜好来,从未问过连草的意见。
    而今日,她又做出那样的事情,若不是他恰巧路过赵贤寝宫,连草便被他给毁了,这算哪门子的至亲血肉?
    红叶见赵从冷着面孔,气势骇人,心里直打颤。
    她转头去喊连草:“姑娘,您就跟奴婢回吧,有什么话与贵妃娘娘当面说开,姑侄两没有隔夜的仇,说开了,照旧还是要一起过日子不是?”
    连草穿上绣鞋,从床上下来。
    红叶一喜,道:“就知道姑娘是个通情达理的。”
    说着就要上前来搀连草回去,没成想,却被她推开。
    红叶愣了愣:“姑娘?”
    连草展开右手,那里躺着一朵残败不堪的红秋葵,她看着它,道:
    “这是今早出门前,贵妃给我簪上的,如今物归原主,烦请转告贵妃,若她对连家、对我,还有一丝一毫的情义,就请她到这儿来,将事情原原本本的给我讲清楚,也好叫我这个做侄女的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说着,便伸手给红叶将红秋葵递过去。
    红叶叫她方才的那番话给唬住了,她隐约猜到了一些事情,但却完全不敢相信。
    她双手向上展开,接过连草手中的红秋葵,不再劝她,慢慢退了出去。
    连草见她的身影消失,转身坐回穿上,垂下头发呆。
    赵从给她递过去一杯茶,道:“喝了吧,也许心里能好受些。”
    “多谢。”连草接过茶杯,握在手中,继续发呆。
    他见不得她这样伤心的样子,总想叫她快活起来,便道:“你猜赵贤如今如何了?”
    连草听见这个名字,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扭过头去:“我不知道。”
    她一想到这个人,就直犯恶心。
    赵从看着心疼,但还是道:“我狠狠揍了他一顿,把他脱光了扔在屋里的地上,又往他身上倒了许多冰块,只怕往后,他都是个废人了。”
    连草心里一惊,扭头,看着赵从道:“你......你不怕陛下——”
    赵从费尽心机,好不容易得了陛下看重,若被他知道赵从将自己的另一个儿子弄成了废人,那陛下会怎么做?他可能会将他如今拥有的一切都尽数收回,将他打回原形,继续到长青院受苦受累去。
    赵从见她紧张自己,忍不住弯起唇角,一向锋利的眼睛此时满是笑意,“你在担心我?”
    连草道:“我是不想欠你的人情。”
    赵从轻笑,站起身来,道:“我知道,就算你只是随口一问,看见你方才那样子,我也高兴。”
    两世了,这是她第一次对他主动表露关心,着实不容易。
    连草终于被他逗笑,往日的神采又回来了些,她看着赵从道:“好了,你是个心里有谱的人,到底怎么样?快说。”
    赵从道:“你放心,我一进去,就蒙了他的眼睛,没人知道是我打的,众人只会以为是他自己被关疯了,喝了药失了智,将自己给毁了。”
    “若是有人看见了,指认你呢?”连草倚在床头,问道。
    宫里眼线这样杂,指不定就有什么人看见他进去了。
    赵从道:“傻姑娘,这世上有的是抵死不认账的说法,我说我只是在宫里随处逛逛,便遇见了你,然后硬拉着你来宿明殿谈心,谁又能说什么?”
    连草笑了笑,心情总算好一些,若是在明面上能与赵贤不产生任何关联,那真是再好不过。
    可弯起的嘴角还没放下,便听外头道:“殿下,二姑娘,贵妃娘娘来了。”
    连草刚放缓的脸色立刻又冷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晚上发~
    第27章 决裂
    已过正午, 日头格外炽热,晒得人发晕。
    连偀站在宿明殿外,涂满蔻丹的指甲将手心掐出一道印子, 脸色很是不好看。
    方才,她诳着赵深去看赵贤,然而她抬脚进去, 只一眼,便察觉到了异样。
    殿里的摆件并没有预想中的杂乱,地上更是干干净净, 屋中的气味也无异常。
    那一刻,她便知道, 连草不在屋里。
    那之后, 众人发现赵贤裸露着身子躺在地上, 身上是还未化完的冰渣。赵深当场便急了,令人快速传太医来瞧。
    而太医来后, 却说赵贤的身子,可能要废了......
    连偀收紧下颚, 闭上了眼睛。
    往后再不能行人伦之事,可不就是废了么?
    一个不能有后嗣的皇子,他还可能当上太子么?答案是, 不。
    连偀心情不好,而比她心情更不好的是赵深,他费心保护培养的儿子, 一转眼,便成了废人,这叫他如何能接受?
    随后,自然是发怒、派人彻查。
    连偀冷眼瞧着这场闹剧, 选择了将事情压下。
    赵贤不能成为太子,那便失去了利用价值,她没必要为了这样一个人冒险,就算说出连草曾来过,也只是将她白白牵扯进来,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
    如今的赵贤,已经不值得连家赔上一个女儿。
    ......
    连偀抬脚进去,众人行礼:“参见贵妃娘娘!”
    她环顾四周,没有见到连草和赵从的身影,便直直地往里走去。
    大红的裙摆扫过青石板,曳地而行。
    李年连忙上前拦着:“娘娘,您先在偏殿等着,等二姑娘收拾妥当了,定然会去见您。”
    连草闻言,停下脚步,将视线看着他,冷笑一声道:“李公公是吧?如今七殿下飞黄腾达,你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李年忙道:“哎呦,娘娘,您折煞奴才了,奴才不过是跟着殿下混口饭吃罢了,哪儿当得起您这一声公公?您直接喊奴才的贱名就成。”
    他抱着拂尘,弯身将头低下。
    连偀懒得跟他多费口舌,道:“不管叫什么,你若是再挡本宫的路,只怕便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说着,便推开李年,直往赵从所在的寝殿冲去。
    “娘娘,娘娘——?”
    李年脚步放缓,伸着脖子喊,见连偀带着人走远了,便收了那副急切的样子,抬手弹了下身上的衣服,轻笑起来。
    连偀气势冲冲地往前走,见前方殿门大开,抓住裙摆便抬脚进去。
    她一抬头,眼前的景象便让她忍不住气血上涌。
    连草分明是一副沐浴过后的样子,身上的衣衫已经换掉,她坐在凳子上,拿梳篦正在梳理着自己的散乱的头发,一边梳还一边与一旁的赵从说话。
    两人听见动静,齐齐往她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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