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冠后,他常常想起云奈,想起贺兰大人绝望的眼神。
    他并非罗家嫡子,他父亲死后,罗家人一直想要致他于死地。当罗家人知道他在东鹤后,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害了云奈。
    只是用药让她的病早发了而已,贺兰府也没有查出其中详情。
    云奈离去的很痛苦,她的眼中全是留恋,用最后的力气交代完所有的事便去了另一处天地。她的遗言中竟然也有罗子恪的一份,她要他好好做人。
    贺兰大人想要收他为养子,他没有答应,独自去了东境,在那里遇见了罗常念。
    之后的种种,就和江湖传说一样,罗常念在东境失踪,只有罗子恪知道,罗常念是跟着他去处理罗家的事。罗常念是罗子恪最好的刀,有她的帮助,又借着朝廷的势力,罗子恪很快成为罗家少主,坐镇一番。
    他以为他早已经忘记云奈对他的教导了,现在看见云笙,他又勾起了心中对云奈的那一点儿愧疚。
    云笙的性格和眉眼都很温柔,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就算是成了家也是要被夫君哄着来的那一种。可这样一个人,在遇到逆境的时候就像是彻彻底底变了另外一个人,什么都不害怕。
    她还能为平阳侯来到南疆战场。
    罗子恪一时竟不知该感叹造化弄人还是云笙隐藏的太深。
    他看着云笙,云笙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她的长发垂在地上,所有的一切撩拨着他的心弦。
    于是,他伸出手,解了云笙的穴道。
    未过几时,云笙睁开眼,环顾四周,将自己缩成一团,警惕心很高,问凑到自己眼前的罗子恪:“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罗子恪撇撇嘴,双手抱在胸前,玩味看着云笙,说,“月黑风高,孤男寡女,你说我能干什么。”
    “你敢?”云笙再也不敢在罗子恪身边待下去,她嘴上说着不怕心中对罗子恪这样的人还是没有什么底,云笙早已经红了眼睛,立马站起身要往一旁走。
    “我不敢,你怕什么。”罗子恪拦着云笙,不管不顾将她按在青石上,月光从他身后照进,云笙被圈在阴影中。
    罗子恪一手按着她的双手,靠了过去,另一只手点了云笙的哑穴并且摸上了她的腰,云笙挣扎不得。
    他笑着看云笙惨白的脸,她在哭,还在发抖。
    “你昏迷的时候,我早就抱过你了,不然你以为你是怎么到这里的。你说,要是让萧致和知道了,他会不会杀了我?”罗子恪自认为不是个好人,可一想到云奈,他心中有一块地方就忍不住柔软下来。
    他刚刚是一时兴起,想和云笙开一个玩笑,与他同西海姑娘在一样的玩笑。
    可一看到云笙的脸,他就觉得自己很无聊,为什么要和她开这种玩笑。
    于是,他收回笑意,也收回放在她腰间的手,他正要放开云笙的时候,感觉身后有人袭来,转身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捱了杨凤歌一脚。
    “罗子恪你还是不是人?”杨凤歌从来打不过罗子恪,所以她也没想到刚刚自己真的踹到了罗子恪,愣神的功夫她又看见云笙,云笙趴在青石板上哭,无奈哑穴被点,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杨凤歌更是气愤,同为女子,她能明白云笙此时的心情。也不知道是为自己那一点点同情还是为侯爷不平,她看见罗子恪还在不知羞耻的笑就气不打一处来,提着剑要上前与他厮杀。
    “你还来的挺快的,没我想的那么笨。”罗子恪皱着眉头拍拍衣服上的灰,抽出泥金小扇挡住杨凤歌的进攻,几个回合下来,杨凤歌竟然没有占到他一点好处。
    此时,长弓也围了过来,一共六个人将罗子恪围在正中。
    杨凤歌退出,默默走到云笙身边,任由云笙趴在她肩头哭。
    “夫人,没事了。”杨凤歌蹲在地上,从怀中拿出手绢,递给云笙,又帮云笙解开穴道,咬牙切齿问:“那个畜生没对你做什么吧?”
    从小到大,云笙都是爷爷的掌上明珠,整个云府都待她如宝,何曾遭遇过这种烂糟事。云笙拿着帕子擦干净眼泪,凝了凝神才说:“没有。”
    她难过于罗子恪的行为,可更加让她难过的是罗子恪的那番话。
    东鹤礼法严苛,虽说罗子恪也没有占到她什么便宜,要是在青州流言蜚语早就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云笙忽然想起爷爷说过关于德明太子的故事,她知道那是她及笄之礼时爷爷给她的忠告。
    不行,她还没有见到侯爷。她千里迢迢自青州而来,吃了太多的苦,还没有听到他安康的消息,要她如何放心。
    想到这里,云笙提了一口气。
    杨凤歌也松了一口气,她冷眼看着罗子恪,心中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罗子恪好像也感觉到了杨凤歌的气息,右手一翻,从泥金小扇中又射出一根毒针来。他心想,今天可真是倒霉,光是对付杨凤歌就用掉了四根毒针,他很喜欢这把扇子还不想这么早让这把扇子变成不中用的死物。
    长弓是澹台由亲自调教出来的暗卫,罗子恪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很难以一敌六,更何况此时又加入了一位更加难缠的杨家姑娘。
    长弓好不容易寻到罗子恪一个破绽,手执长剑刺去,罗子恪不得已弃了他的宝贝扇子打飞了长剑。一回头,却见杨凤歌的宝剑朝着胸口直直刺来,罗子恪往后退了几步,杨凤歌更加欺进。
    云笙看见罗子恪袖中寒光一点,大呼一声小心。
    杨凤歌出剑快收剑更快,她听到杨凤歌的喊声便看见罗子恪从衣袖中弹出一把软剑,剑花几欲飞起,没想到罗子恪的剑术这么好。
    好在杨凤歌撤的快,黑夜中,软剑刮进皮肉,割破了她的左肩,霎时鲜血如注。
    杨凤歌哼了一声,忍痛捂着左肩,鲜血从她指间流下。
    “杨姑娘。”云笙上前来,趁罗子恪与长弓交战之际,捡起剑割下衣裙小心翼翼为她包扎伤口。
    就在此时,山河万里灯火,云笙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奇异的景象。
    像是有鼓点指引,除却敌营,南疆的瞭望台由远及近全都亮起火来,每一处明亮暗灭都及其有规律,三长一短。
    风声入耳,河山如画,烽烟明灭,明灯从北方蜿蜒而来,看不到尽头。
    杨凤歌站起身来,看着万里明河喃喃自语:“诛杀平阳侯。”
    知道了结果,却再也流不出眼泪。
    杨凤歌的心沉到了海底,冰冷且孤寂,也许这就是杨家人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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