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出了事,人们本应闭门不出,然而此刻街上到处都是人。人们行色匆匆,不约而同走向同一个方向:城门。
    二人奇怪,就算是昨晚的事情传遍全程,也不应该如此着急离开。
    路简拦住一个大叔,“大叔,发生什么事了?”
    大叔道:“出事了,出事了,今天早上好几个人突然发狂,咬伤了好多人。听说赶来帮忙的道士,都被咬伤了好几个。”
    事情严重到出乎意料,还跟他们想象得不一样。路简问:“然后呢?”
    大叔道:“什么然后,然后我就跑了呀。”
    听着话的意思,大叔也在现场。
    “那些发狂的人怎么各样了?”
    大叔道:“这谁顾得上,不说了,我得走了。你们也赶紧走吧。”
    说话间,城门那边传来骚动。他们恰好离城门不远,决定过去看看。只见一群人围在城门,惊惶未定看着城门口,却没有人敢向前走。
    路简挤到人前,问道:“怎么了?”
    一个人脸色发白,“闹,闹鬼了。”
    这人说得莫名其毛,路简索性自己去看。城门跟往日一样,并没有任何异象。
    另一个人解释:“城门出不去。”
    眼前城门大敞,一条大路通向城外。开着却出不去,莫不是被人设下结界。路简一边伸手摸索着,一边向城外走去。就在他踏出城门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发生变化,他竟然面朝城内,出城的路变成了进程的路!
    门口的人们都看到这一幕,他们早就知道甚至亲身体验过,可路简是道士,竟然也毫无办法。人们在门口议论纷纷,恐惧的氛围迅速蔓延。
    一人吓的腿和嘴一起哆嗦:“我我我我我我我们,会会会、会不会死?”
    每个人都有这种疑虑,被人说出来,恐惧便被瞬间放大。
    路简安抚大家:“大家先回家,这几天尽量不要出门。千万不要害怕,鬼是无法伤害不害怕他的人。”
    最后一句话是胡诌的,他想不到让人们冷静的方法。可谁也不敢动,虽然有异象的是城门,但毕竟是白天,而且这里人多阳气重,总比一个人落单强。
    偏偏有人散播恐慌:“我们会死的,别忘了那些发狂的人。万一谁发狂,会咬死我们的!”
    刚刚还觉得安全无比的人群,现在变成了最恐怖的聚集。大家纷纷惊恐万分,开始保持距离,警惕着后退,好像除自己以外的人随时会发狂。恐惧在人们的心头裂开一道缝隙,接着不知是谁尖叫一声,缝彻底裂开。人们感觉头皮一紧,也尖叫着四散逃开。
    路简焦急大喊:“你们不要乱跑,小心脚下。”
    没有人听到他的声音,人们被恐惧支配,做出最原始的反应。
    路简见没人离他,也不喊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只有问题得到解决,恐惧才能被消灭,人们才能真正的安下心。
    “路简?”
    背后突然传来轻声呼唤,路简回头,一个中年妇女正慈爱的看着他。若不是他知道真相,他都怀疑眼前的妇女才是他失散多年的生母。
    路简疑惑地看向燕尧,燕尧回他一个眼神:“人家喊你看我干嘛?”
    那妇女有些激动,向前走了两步。
    “你是路简,是路简对吧?”
    路简指着自己,不确定地问道:“我是路简,你认得我?”
    妇女兴奋地说:“你是路简,我终于见到你了,太好了!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路简刚想问他们是谁,之间妇女头顶冒起一阵青烟,两眼一翻眼看就要晕过去。路简眼疾手快接住她。
    燕尧皱眉:“看来认识你的不是她,是附在她身上的邪灵。”
    路简发愁:“我知道,可现在怎么办?”
    远处的人流中,一个年轻人站在原地四处乱瞧瞅,像是在寻人,几次险些被人群撞翻。路简施了一个小法术,将他引来。年轻人果然是在找妇女,对路简道谢后带着妇女回家了。
    二人站在街头沉默良久,路简先说出结论:“看来被邪灵附体不一定会发狂。”
    燕尧:“也不一定会痴傻。”
    路简:“难道这城内有两拨魂灵,一方向恶,一方向善?”
    燕尧肯定:“不排除这种可能,而且其中一方认识你。”
    “那究竟是哪一方与伏念观有仇呢?”
    燕尧道:“如果站在伏念观的角度来看,两方都未必是善。本来正邪不两立,现在其中一方还针对他们。倒是你,不是怕鬼嘛?怎么会认识一群死魂?”
    路简直言:“我真的不知道,别说是死状惨烈的人,就是动物的死状,我也是怕的。”
    说完路简像是想到什么不愉快的经历,脸色也沉了下来。
    听他这么说,燕尧又想到另一种可能:“会不会,他们是在死之前认识你,死后并没有忘记你。”
    他顺着燕尧的思路往下想,道:“是有这种可能,可我想不出来是谁。”
    “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回去慢慢想吧。现在先去找陆湜和蜀大夫,看看他们有没有办法,解决眼下的问题。”
    路简赞同,他没有注意到,他的思绪已经被燕尧不着痕迹的转移,忘记了不愉快的回忆。
    二人回到李宅时,偌大的宅子竟然挤满了人。每个人身上都缠着厚厚的绷带,有些人的绷带上还在渗血,看样子都伤得不轻。
    陆湜端着一托盘汤药出来,一眼看到他们,道:“你回来的正好,快来帮忙。”
    路简和燕尧绕开几个在地上哀嚎不止的人,接过汤药,按照陆湜的知识分发给伤患。
    等做完之后,路简问:“这是怎么回事?”
    陆湜道:“你们走了不久,他们就被送过了。”
    原来因为城里的人都在逃命,全程的医馆都不开门。恰巧昨天蜀茴带人回来时说过自己是大夫,伤患的家属便来求蜀茴。
    燕尧道:“蜀大夫呢?”
    陆湜指着后院,道:“还有几个痴傻的,他正在治疗呢。这边的伤患已经处理过了,我在这儿看着就行,你们赶紧过去帮他。”
    二人刚赶到后院,就听见东西摔碎的声音。几个痴傻的人,在院子胡乱打砸得不亦乐乎。蜀茴正抓着一个想要跳池游泳的人,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路简上前制止住那人的活动,道:“你为什么不把他们绑起来?”
    又跑来一个想要跳池的人,一把捞住那人的后领,道:“先别,让我观察一下。”
    燕尧揪住一个企图上树的人,问:“观察什么?”
    蜀茴把手中的人交给路简,找到一个数蚂蚁的,问他:“数多少只了?”
    “一千四百二十七只。”那人乖巧答道,他一低头,状似苦恼抱怨道:“呀,你不要跟我说话,我找不到刚刚数的那只了!”
    蜀茴捡起一根树枝,指着其中一只道:“这只。”
    那人对蜀茴说了声谢谢,又开始开开心心地数蚂蚁。
    蜀茴看差不多了,终于施法,定住了在场所有的痴傻的人。
    路简头一次看见蜀茴用妖术,惊讶道:“你原来会用法术!”
    蜀茴道:“好歹我也是只妖,不过这么多年藏在人间,确实好多年未用法术了。”
    燕尧吧话题拉回来:“蜀大夫刚才说在观察什么?”
    蜀茴正色道:“你们看到了,刚刚那个人会数蚂蚁。”接着,他又指着因为被定住,姿势千奇百怪的人,依次说道:“那个在爬树,那两个要游泳,还有一个想上房揭瓦。”
    蜀大夫说完,又指着身后的房间,“而昨天那个,只会流口水抓头发。”
    路简不懂,“什么意思?”
    蜀茴解释:“虽然都是傻了,但是状况明显不同。”
    燕尧当即明了,“昨天的像是完全失了智,连话都不会说。而今天的人,更像是退化成孩童。”
    蜀茴赞许:“没错,这两拨人完全是不同的。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没有外伤没有生病。哦,还有痴呆前都发了狂。”
    路简补充:“都被邪灵附体,也都被道士驱过灵。”
    “没有。”蜀茴否认:“我问过家属了,他们突然发狂,咬伤人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路简愕然,他原本已经确认,这件事是伏念观的人动用了禁术,没想到竟不是这么回事。
    燕尧想到路简所思,他道:“看来真的有两方魂灵,一波针对伏念观,一波针对所有人,无差别攻击。这么算来,伏念山的道士,一共是三方。若是他们两两对立,或许还能形成制衡,但显然针对伏念观的魂灵,与针对所有人的恶灵,并没有对立。”
    “所以,现在要怎么办?”
    “我私自猜测,与伏念观对立的魂灵是认识你的。或许可以利用你找出他们,一起对付恶灵。形成两两对立的局面,应该是最有效的。这比让它们放下与伏念观的仇恨,合作对付恶灵可能性更大。”
    路简赞同,可问题是:“要怎么利用我找出他们?”
    燕尧一怔,显然没有想到擅长找人的路简,并不擅长找魂。他道:“我以为你会有办法。”
    路简道:“我要是找得出来,昨天就带你去找魂直接解决问题。”
    “解决什么问题?”
    路简和燕尧闻声望去,入眼是一袭熟悉的红色,悦人醒了。
    路简惊喜道:“你终于醒了,太好了,我爹他知道了吗?”
    悦人道:“我见过他了。能说说平城的事吗?”
    路简有些激动,险些喜极而泣,话都说不清楚。还是燕尧冷静,向她解释来龙去脉,同时也说了自己的猜测。
    悦人听完不予置否,只道:“不如我们上街找找看,顺道去看杂耍,好久没看过热闹了。”
    路简想起之前的约定,自然是愿意的,只是:“不知道街上还有没有艺人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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