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霞悄声问邹丽:
    “黑山奶奶拿定主意没有?熟人我已经找好,医生说再大就有风险。”
    邹丽摇着头说:
    “奶奶自己拿不定主意,想生下来又怕孩子缺胳膊少腿有缺陷,而且也怕怀不住。你知道她和三公公都没有自己孩子,肚子里这个肯定是不想打掉。三公公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说这么大年纪生孩子对大人很危险,所以坚决主张把孩子拿掉,但我知道他心里肯定也想生下来。唉……他们又不要我跟黑山和黑山爸妈说,说是让他们知道后自己老脸没地方搁。我就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可丢脸的,俩人又不是没打结婚证。”
    “他们肯定觉得丢脸,回头儿子跟曾孙子一起上学,整个龙江市都会轰动,说不定可以载入地方志中。”
    邹丽捂着嘴小声娇笑:
    “这倒也是,回头黑山还得管小不点叫叔,不知道他叫的出口不?”
    “男人都好面子,肯定叫不出口,看他跟三帅两人关系就知道。”
    “三帅毕竟隔一层,这个要亲的多。我希望奶奶生下来,可我又不敢乱说话。大家都说女人生孩子,相当于从鬼门关里走一趟。万一奶奶有个三长两短,那真是后悔药都没地方买。也怕中途有意外,怀几个月,肚子也鼓起来,结果还是没保住,那对奶奶是很大的打击。不像现在,打掉就打掉,虽然心痛,但还不至于悲伤过度。”
    “好歹也是一条性命,怎么能轻易说打掉呢!”
    胡丽娘突然从桃树后窜出来,把刘明霞和邹丽吓一跳。邹丽忙问她:
    “你都听到了?”
    “我倒是不想听,”胡丽娘眉开眼笑地说:
    “可你的话跟针一样往我心上扎,我想怀还怀不上,黑山奶奶差不多快六十吧?她这么大年龄都能怀上,唉……就我命苦。生下来吧,现在医学发达,生孩子危险那是过去老黄历。如果说怕保不住胎,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这家伙在中医上真是有两把刷子。我的病在医院看几年都没看好,还去上海找过专家,那人也是叫我动手术。可他每天给我针灸推拿一下,再喝两碗中药,一个星期瘤子就缩小一大半。”
    刘明霞问:
    “你说的是谁?保胎他在不在行?”
    “就是荷花老公,”胡丽娘红着脸说:
    “每次他扎针和推拿的时候,都会说些中医的事,说的还头头是道。等会儿你们装傻问问他就知道,但千万不要说是我说的,他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会中医。”
    邹丽难以置信的说:
    “真看不出来邵总还会这个,在我印象中他就是腰挎宝剑,抡扇轻摇的白衣书生。”
    “这家伙鬼门道多着呢,”刘明霞咬了咬嘴唇道:
    “他是表面一个邵国华,心里还藏着另一个邵国华。”
    不远处传来桑颖如糯米一般甜软的叫喊声:
    “大家把摘的桃子拿这来过秤,我们该下去准备午饭,别让他们饿着啦。”
    胡丽娘应着她的声音说:
    “你是怕你们家小螃蟹饿了吧,侍候男人也要有个度,别把他宠上天。你要是把他宠上天,他就会一辈子把你拿捏的死死的。”
    桑颖吴浓软语地娇笑:
    “侍候自己男人挺好。”
    胡丽娘摇着头:
    “你是没得救啦。”
    大家提着采来的桃子回到湖边草地上,荷花看见国华又钓上一条大鱼,心里顿时有说不出的高兴,对凤儿说:
    “不知道他钓了几条?回头你到家里来吃饭,我做全鱼宴给你吃。”
    凤儿嬉嬉笑道:
    “你要是那天投三帅一票,整个水库都是你的。”她也不等荷花回话,又娇笑着说:
    “我去看看他钓了多少?”
    桑颖给小毛毛喂了一会儿奶,把他放在婴儿车里,叮嘱小宝和秀儿说:
    “你们陪着弟弟玩,不要到湖边上去知道吗?”
    秀儿道:
    “不要紧,我和我哥都会划水,我们还在水里抓鱼呢。”
    小宝说:
    “你就只会狗爬两下,鱼都是我抓的。”
    荷花看着凤儿和国华并肩坐在那儿有说有笑,心里有点不痛快,对小宝和秀儿说:
    “秀儿,你带着弟弟玩。小宝,你去帮帮你爹,多钓些鱼回来。”
    王月梅望着荷花暗笑:看来这个傻妹子还不是太傻,自己要不要给她一点暗示呢?算啦,还是等她自己去发现吧,至少她认为她目前过的很幸福,只要她感觉幸福也就够啦。她对荷花、胡丽娘微笑道:
    “我们几个来准备午饭吧。”
    胡丽娘点点头,对湖边大喊:
    “老公,你别钓,把东西从车上拿出来。”
    桑颖也跟着喊一声:
    “小螃蟹……”但她立即脸红的捂住嘴,看见林海从湖边上来,忙羞涩地对雯嘉她们说:
    “你们认识野蘑菇和野菜吗?老师太说那处山坳里有很多,但我分不清。”
    雯嘉道:
    “跟我走吧,我教你们怎么区分。”
    三帅颇有些不自在,对歆歆说:
    “你也过去帮帮忙。”
    董雨歆撅着嘴说:
    “那么多人,又不差我一个。倒是你,钓一上午才钓两条,还吹牛会赢,三姐夫那都有十多条啦。”
    郝三帅不检讨自己技术不行,反而埋怨她:
    “还不是怪你总说话,把鱼都吓跑了。”
    “切,你逗谁呢。”歆歆不屑一顾地说:
    “鱼的记忆只有七秒钟,这是我从书上看来的,我总没不停地说话吧。是你技术太差,咬上钩都让它跑掉。啊,鱼膘又再动,这回让我来。”
    她抛下手中小洋伞,从地上拿起鱼杆,猛地向上一提。一阵鱼花翻过,一条青色的草鱼在水面上露出一道背脊,又猛地向下一钻。
    歆歆力小,差点被鱼带入水中。三帅赶紧搂住她的细腰,站稳身形后说:
    “慢点,慢点,往上提,往上提,把鱼嘴提出来,让它喝风……”
    “你别鬼叫,抱住我就行。”董雨歆一边对三帅叫,一边使出吃奶的力,和大鱼缠斗。七、八分钟后,她小脸憋得通红地嗔怪:
    “我不行啦,我没力啦,你快把我往后拽。你个笨蛋,光拽我腰有什么用,是不是想我胳膊和身子分家啊……”
    歆歆拖着鱼,三帅拖着歆歆,终将精疲力尽的大鱼拖回岸边,两人合力把鱼提上岸。望着地上足有一米多长的大鱼,董雨歆兴奋地搂着三帅的脖子直蹦,大声嚷嚷:
    “是我钓上来的,是我钓上来的。”
    黑山走过来瞅一眼说:
    “你们俩真是走狗屎运,这鱼也有瞎眼的时候。”
    “这叫什么话,什么鱼瞎眼,这叫技术!”三帅得意洋洋地说:
    “技术,你懂不?看看你们钓的,有哪一条比我钓的这条大,不是我吹牛……”
    董雨歆打断他的话说:
    “不是你钓的,是我钓的。”
    “好,好,就算是我们俩一起钓的。”郝三帅大言不惭的说:
    “不是我吹牛,在我职业海钓生涯中,这种鱼算是最小的。不信我们俩再打一次赌,我还能钓出一条比这个还大的鱼来。”
    黑山瞄一眼三帅的三角裤衩说:
    “再赌,我怕你连裤衩都没得穿。”
    郝三帅一时红了脸,对董雨歆叫道:
    “快去把我衣服拿来。”
    胡丽娘望了一眼在歆歆帮扶下手忙脚乱穿衣服的三帅,小声跟月梅说:
    “你别再犹豫,叫三帅直接去跟腊梅姨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三帅人不错,错过可惜。而且歆歆也挺粘着他,这样很好,以后父女间不会产生隔阂。”
    荷花说:
    “歆歆和其他人几乎不说话,难得能和三帅毫无拘束。就是三帅他爸妈不同意要赶你走,你看在歆歆的份上也别走,赖也要赖在他家。她现在好不容易在慢慢跟人沟通融入,一走搞不好又会把自己封闭。所以你一定要死磕到底,到时候我们也帮你说话。”
    王月梅望着湖边仍在打打闹闹的三帅和女儿,轻叹一声,笑道:
    “这两天八婶没提,只要她不提,就先放一放。三帅说过两天送歆歆去上学,也许在学校里,她会渐渐好起来。”
    “歆歆知不知道腊梅姨想要她做儿媳?”胡丽娘问道:
    “她是什么意思?”
    “我没跟她说,”王月梅摇着头说:
    “估计八婶也没和她说。唉……顺其自然吧,我也不愿意想这事,想的头痛。”
    远处忽然传来桑颖的叫喊声:
    “快来呀,明霞姐受伤啦……”
    邵国华钓鱼的地点离桑颖最近,他对凤儿道:
    “你看着小宝。”
    一个健步飞上土坎,迎着桑颖跑过去急问:
    “她人在哪?伤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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