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望着空荡荡的会议室,无意识地把手指骨拉的“咔咔”作响。他早已预计到会有这么一天,为此准备好多种预案,现在到了该实施的时候。走出会议室,看见荷花和自己老婆把耳朵贴在独狼办公室门板上偷听,他轻声问:
    “还没出来吗?”
    桑颖摇摇头:
    “二姐不要我们进去,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真是急死人。”
    荷花叹气道:
    “她最近反常,问题可能在二姐夫身上。本来想叫国华进去劝劝,但他跟火烧眉毛似的,要不你进去说说?”
    林海轻笑:
    “我进去只会让二姐火上浇油,给他们一点时间和空间,没有外人在场,更能心平气和的说话。”
    在董事办公室,两人分坐在沙发两头。独狼已经准备好迎接那劈头盖脑、暴风雨般的怒骂和指责,可胡丽娘一反常态,出其的平静,甚至有些温柔地说:
    “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这样做肯定有自己理由,我正好又能脱身,免得夹在中间难做人。”
    胡丽娘嫣然一笑:
    “我也知道你夹在中间很难,但你今天的做法触碰到林海底线,别人看不出来我看得出来。当一位读书人动手去打自家长辈的时候,定然是怒到极点。这个坎过后,他必然会采取猛烈的报复手段。对于你,他看在我的份上不会怎么样,但肯定不会再相信你。与其你在公司里混日子,还不如由我来把你赶出去。双宝公司看在你为他们卖命的份上,应该会给你一个新的职务。黑山已经辞职,空缺一直是刘明霞在暗中顶着,如果邹丽不回双宝,他们就会让你做。邹丽回双宝的可能性很小,要回她早就回了,说明她在国华那待的很舒服。”
    独狼难得地笑起来:
    “你想的真远,我还以为是在怪罪我。”
    “我们是八年的夫妻,加上谈恋爱有十多年,怎么可能会为工作上的事怪你。这十几年来我要谢谢你,谢谢你给我家的温暖,谢谢你为我遮风挡雨,谢谢你能包容我的过错。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幸福,也请你原谅我的任性。”胡丽娘摘下手上的婚戒,搁在茶几上轻轻推过去,柔声说:
    “今天这件事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我知道你已经不爱我,也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很痛苦。给你带来这么大的伤痛,我也很难过。离婚吧,下午我就搬出来,除了我的衣服,其它都留给你。”
    独狼吐出一口长气问:
    “你准备住哪?”
    “先随便找个旅馆对付,回头再去租间房子。”
    “你这样走我能放心?”
    丽娘落寞地说:
    “我知道你仁义厚道,但不要再管我,我要的不仅仅是兄长的爱,我更需要让我充满激情的爱。如果我没钱活不下去,我会打电话向你伸手。”
    “你留在家里吧,”独狼挤出一丝笑脸:
    “我搬出去。这么多年一直是你在养家,我连句感激的话都没说过。如果让你这么空手的走,那我就真不是男人。”
    “房子是爸妈留过你的,我不能占。”胡丽娘斩金截铁的说:
    “两位老人家对我跟亲女儿一样,这么多年没给你们程家添个后,老俩口是一句重话都没说过我,还安慰我不要着急,我不能做对不起他们的事。我们俩离婚的事也要暂时瞒着他们,直到你找到如意的人。他们要是想我,就打个电话来,我再忙也会去。”
    “好吧,”独狼把自己手上的婚戒摘下,和着茶几上的又推回到胡丽娘面前说:
    “我们夫妻的缘份是尽了,但我们兄妹的情义还在,这两枚戒指你收着,万一急用钱也可以凑个数。结婚的时候你什么都没要,再把这个退回来,那就是瞧不起我。”
    胡丽娘默默地点点头,将戒指握在手心,站起身说:
    “你知道我性格,现在就去吧。”
    独狼也没做声,从桌上拿起车钥匙。荷花和桑颖见两人出来,忙迎上前去,但还没等她们开口丽娘就笑道:
    “我们出去办点事,下午可能没法上班,你们跟小螃蟹说一声。”
    荷花见他们不像吵架的样子,心里顿松一口气:
    “有事你忙你的,晚上到我家来吃饭。”
    胡丽娘点点头,带着独狼一起走进电梯,两人回家拿出身份证、户口本和结婚证,先到公司罗律师所在的律师事务所。由于事先打过电话,罗律师特意找了一名专门负责离婚诉讼的专家,在他的指导下签好离婚协议书,并跟着这名专家走进民政局大门。很快,一份绿色的本本就落在两人手上,同时也宣告他们八年的夫妻生活彻底结束。
    回到老宅,胡丽娘感叹:
    “等要离开才发现我做的真不称职,院子里乱糟糟的,破箕烂筐的什么东西都有。这客厅的地差不多有一个星期没扫,唉……床上的毯子都没叠,零食也到处都是。”
    独狼笑道:
    “回头我来收拾。”
    话音刚落,他的电话响起,是刘明霞打来的。胡丽娘等他接完电话后说:
    “你有事先忙吧,我把衣服收拾好就走,钥匙回头放在门口老地方。”
    “再忙我也要陪你吃个散伙饭,回头我们去好一点的地方吃。你先收拾,我出去抽根烟。”
    独狼低头走出院子,叼着烟来到胡同小卖部,含笑问:
    “王姨,有笔和纸吗?借我写两个字。”
    王姨坐在麻将桌上头也不抬地说:
    “就在帐本后面写。”
    独狼把帐本翻过来,提起笔写道:
    丽娘,我的好妹妹!你知道我性格木讷、口笨舌拙。在你离开的时候,我很想安慰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和你一样,我也从来没有后悔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我是一个没有能力的男人,做一行败一行,没有一件事成功过。而你却一直无怨无悔的在我身边,用你辛苦赚来的钱去填我的窟窿。是的,你很泼辣,在家里,你是王,我是仆,但你却从没有因为我的失败而责骂过我,还处处维护我的自尊,这一点我非常感激。
    然而,男人最大的自尊是能守的住家,守的住自己老婆,而不是被人指指点点说:程笃澜是靠老婆吃饭的怂货。我说这个不是要责怪你,更不是为自己的变心找借口,而是真诚的希望你越过越好。
    你过的好我会高兴,你过的不好我会难过。我知道你是要强的人,遇到天大的事总是自己冲到前面去顶。但你一定要知道,你身后还有一个哥哥。
    我们虽然离婚,但你还是我的妹妹,我有难处会去找你,我相信你绝不会推诿。你也要一样,有难处就来找我。我虽然没有能力,但跑跑腿还是可以。
    你要净身出门这点我做不到,房子的翻盖,桑塔纳的车款,家里的存款和电器的添置,都是你赚来的。现在你一分不要全留给我,我能安心接受吗?
    三帅给的车子钱我是用你的名字存的,密码还是你常用的那个。这栋房子早在几年前就和我兄弟做了切割,为了避免以后出现不必要的纠纷,我特意把房产证写上你的名字,并在公证处进行公证。这栋房子实际上就是你的,看到这张字条后还是回来住吧,我会把房子里我的痕迹全部消除,钥匙就放在你常放的地方。你一个人住时要锁好门窗,注意安全。
    车子我就自己用,那张四万五千块钱的存款我也厚着脸皮收下。你不要再为这件事给我打电话,也不要为这件事来找我,给我留一点最后的自尊。
    程笃澜把写好字的纸条撕下来,折成小方块塞进口袋,对王姨道声“谢谢”,信步转回家。
    胡丽娘收拾两大行李箱的衣服和鞋子,正将女性化妆品塞到挎包里。独狼笑道:
    “厨房里的药也要捡好,那才是最紧要的,为自己的身体考虑,治疗不要半途而废。”
    支开胡丽娘后,他快速从柜子里拿出房产证、存款和公证书,和自己写的字条一起塞进其中一只行李箱里。
    两人根本就不像是离婚的人,快快乐乐的在浔楼餐厅吃了顿散伙饭,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独狼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胡丽娘说:
    “肯定是刘明霞他们安排你工作,快点去吧,别惹人不高兴。另外要注意,你还在缓刑期内,违法的事别做。”
    独狼轻声说:
    “我先送你去旅馆。”
    “不用,这里遍地都是旅馆,我走过去就行。”
    “那你多保重。”
    独狼伸出手和胡丽娘握了握,笑眯眯地离开。胡丽娘一直到看不见他的车子才转过神来,这时候才真正体会到自己又变成一名孤儿。奇怪的是她没有悲伤,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可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却犯了难,在路边连连招手拦出租车,可高峰期间哪那么容易拦到车。
    没方法,她只好咬着牙,拖着行李一步一步往前挪,每挪十几米就停下来歇口气,汗水淋湿了发梢。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她身边,国华伸出头问:
    “二姐,干嘛呢?搬家呀!”
    “我离婚了,你收留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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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钗头凤
    ? 陆游
    红酥手,黄籘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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