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吃饭的点,好佬饭店的帐篷里就挤满人,本想在店里打打牙祭的胡丽娘没好意思霸占本就不多的坐位,找个借口带着传贵跑出来。她坐在传贵身边,十分老练地勾着他的肩膀,媚笑地问:
    “小哥儿,现在去哪?”
    萧传贵眉头一皱,假咳两声:
    “正经点,能去哪?回家!”
    胡丽娘非但没收回她的手,反而搂的更紧,疯疯癫癫的嬉笑:
    “我怎么不正经?非要学的跟你一样啊。表面是不食烟火的圣人君子,背地里跟荷花卿卿我我的拨云撩雨,实足的伪君子。”
    “她是我老婆,”萧传贵气的恨不得把她推下去,口不择言道:
    “俩口子亲热也犯法啊!”
    “啧啧……”丽娘根本不理会他的恼怒,毫不留情地说:
    “你这脸皮也真够厚,都快赶上南门的古城墙。本还以为你是通情达理的人,没想到也是个自私的怂货。荷花是你老婆,那国华是她什么人?情人?借种的?还是长工?你心里不会不清楚吧?该放下的还得放下。”
    传贵的心一下子冷下来,眼睛盯着前方的路,一言不发地开着车。可胡丽娘却仍不放过他,充分发挥嘴小舌长的特点,两片薄唇上下抖动,一连串的话喋喋不休地从小嘴里冒出:
    “荷花说你是好人,我信她的话,但别病好就变成坏人。我能理解你对她的感情,可你也要理解荷花和国华。他们把你当哥、当家里人,你不管是说什么还是做什么,他们都由着你。他们自己想做什么,还要先看看你的脸色。为什么?还不是怕你生闷气,回头把身体气垮……”
    一阵恼人的电话铃声打断胡丽娘想说的话,她拿起手机不满地说:
    “出差还烦人。”接着对话机脆声道:
    “爸,什么事?”
    “没事,问你吃饭没。”
    “正准备去吃饭,我现在在开车,回头再给你打电话。”
    胡丽娘挂断话机,撅着嘴说: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饿了自然会找饭吃。”
    传贵闷声道: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胡丽娘愣了一下,拍着传贵肩膀说:
    “往左边拐,咱们到市中心去吃顿好的。”
    自己则给妈妈拨通电话:
    “妈,你们到广州没?”
    胡蕴菲接到女儿电话是一阵欣喜,眼泪都差点掉下来,连声说:
    “我们刚下飞机,正想给你打电话。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要按时吃饭,睡觉要锁好门窗,晚上别一个人出门……”
    胡丽娘嗯嗯几声后说:
    “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跟陈爸爸说,回来要给我带礼物哦。”
    萧传贵见她挂断电话,没好气的道:
    “难怪你这么清闲,原来爹娘都不在身边,所以跑来寻我开心,把我当傻子来耍。”
    “你是故意装傻,”胡丽娘不客气地说:
    “我就不信你长着眼睛看不见国华和荷花之间的感情,还自欺欺人地夹在他们中间。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邵国华会出轨。”
    她是在给萧传贵打预防针,万一以后邵国华和黄琳凤的事露馅,传贵因为自责而不至于做出过激的事来。
    车子拐上市中心的主干道,这里人多车多,钢筋水泥做成的老鼠笼子更多,处处都是高楼大厦。各式各样巨大的霓虹灯闪烁着绚丽的光茫,和路灯、车灯相互映照,形成光的世界,突显着歌舞升平的景象。
    萧传贵对这一切早己习以为常,在人海和车流中如同一条游鱼,见缝插针的走走停停,嘴里还不忘问丽娘:
    “是不是荷花跟你说了什么?”
    “她能说什么,是我看出来的。”胡丽娘眼睛盯着身边跟自己一走一停的豪车回话道:
    “他们怕你不高兴,连个结婚照都没有,更别谈办婚礼。上次邹丽结婚,她羡慕的眼睛都发绿光。不是我说你,你要是真的已经放下,就应该给他们补办个婚礼。”
    豪车的车窗摇了下来,一个油头粉面的男子伸出头,冲着胡丽娘打招呼:
    “嗨!美女,想不想一起兜兜风?”
    胡丽娘冲他抛个媚眼,用手捋着秀发,正待开口撩他几句。传贵却把车停下,抽出铁拐杖朝豪车戳去,吓得那人跟乌龟一样缩回头。传贵重哼一声:
    “以后少跟这种人搭讪,都是没安好心的家伙。”
    胡丽娘咯咯娇笑:
    “你是不是吃醋?”
    “我吃什么醋,搞的你好像是我什么人似的。”传贵把拐杖放回原处,一本正经地说:
    “我是怕你吃亏。”
    沁人心肺的清香,让他鼻翼紧缩,肚皮外鼓。
    丽娘吃吃直笑:
    “我是喜欢那辆车,瞧见没,流线型的车身,带着一抹热情的红艳。浪漫的敞篷式车顶,可以让飘逸的长发在空中飞舞。如果开着它飞奔在温暖的秋日下,看看蔚蓝的天空,金色的大地,那有多带劲啊。”
    “切,你这会倒记起语文老师,还飘逸长发空中飞舞,我看是疯婆子乱蹦,你买的起吗?”
    “我怎么就买不起?你还欠我一千多万。就算抵去一百万,你还差我九百万,这辆车顶多一百八十万左右。”
    传贵叹道:
    “你把我卖了吧。”
    “我正有这种想法,”胡丽娘嬉笑地说:
    “可谁会花这么多钱买你?也就是我稀罕你,要不你写张卖身契给我。”
    萧传贵懒的理她,将车开到一家大酒店门前,两人就在大厅的小桌边坐下来,叫了三菜一汤和两个小瓶的白酒,可美酒佳肴仍然堵不住胡丽娘的嘴,跟麻雀一样叽叽歪歪:
    “拿一千万买你,那是你的无尚光荣。要是拿去买小白脸,至少可以买十个回来。不过买回来干嘛呢?好像也没多大用处。看在你还像个男人的份上,就拿来给我暖被窝吧。咱俩一马配一鞍,正好成一双。以后你也用不着去找荷花,我来替你解决。不是我吹牛,你跟着我,那是你家祖坟上冒青烟。”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平常两人在家里逗嘴逗惯了,胡丽娘又是皮厚的人,什么话都能说出口,把个正经的传贵也带歪了,他瞪一眼丽娘说:
    “你是好鞍,我是劣马,配你不上。”
    他当胡丽娘跟往常一样是拿自己开涮,却不知道丽娘心里已经有他。这种感情并不是突然蹦出来的,也不是离婚后的空虚,而是在一点一滴中积累起来的。
    胡丽娘是胆大的人,也是敢爱敢恨的人,但她在传贵面前,也只敢调侃似的露一点意思,因为她过往的经历确实不堪,一般的男人很难接受。
    两人填饱肚子准备离开,忽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服务员,结帐。”原来是刘明霞和独狼也在这家饭店吃饭。
    胡丽娘对传贵低声轻笑:
    “本想在大姐那混一餐,没想到这里还有个冤大头,我去敲他把咱们的帐也结了。”
    “你要点脸皮行不!”传贵不满地说:
    “都离了婚还敲人家,也不怕别人笑话。”
    “离了婚怎么啦?离了婚他也是我哥。”胡丽娘撅着嘴说:
    “你瞧,你瞧,是刘明霞掏钱给独狼。难怪我一说离婚,他想都没想就答应,还非把房子给我,原来早就有落脚的地方。哼!不敲白不敲,请咱俩吃餐饭算是便宜他们。”
    她站起身施施然走过去,对刘明霞和独狼巧笑连连地说:
    “真巧啊,你们也在这吃饭呀。”
    独狼忙站起身问:
    “你吃没?”
    “在吃,我是跟传贵哥来的。”
    刘明霞对丽娘浅笑:
    “恭喜你找到亲人。”
    这时服务员拿帐单过来,胡丽娘忙说:
    “给我,给我,今天我来请客。美女,麻烦你把那一桌也一起算进来。”
    “哎呀,哪能要你破废,让独狼买。”刘明霞把包塞给独狼,娇笑地说:
    “你们聊,我去一下卫生间。”
    胡丽娘等明霞走远后才问独狼:
    “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还早,我们根本没扯这事。”独狼有些不好意思,把话题扯到丽娘身上说:
    “你也别耽搁自己,趁着现在身份不同找个合适的人。”
    “我还不是我,哪有什么身份?”丽娘轻笑道:
    “我以为你会找位老实点的女人,没想到会和刘明霞在一起,她不是你能驾驭的。如果只是在一起抱团取暖,就别把心放进去。要是想和她结婚,就要摸清楚她心思。好啦,我不多说,传贵哥还在那等我。谢谢你请客。”
    她摇曳生姿的回到传贵身边,得意洋洋地说:
    “搞定。”
    萧传贵哭笑不得,隔着桌子和独狼点头示意,低声骂她一句:
    “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
    “厚脸皮怎么了?厚脸皮活的长久,哪像你这个土包子,左想右想,日想夜想,天天瞎考虑。走吧,咱俩今晚也去疯一疯。”
    “去哪?”
    “带你这个土包子去见识见识,看看别人是怎么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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