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让陛下担心了。”
    阿弟比她想象的还要出色得多。
    适时,梁霈和陇州知府跪地行礼。
    楼喻心中一叹,可惜了屏州知府,竟为巫塔族所害。
    “起身罢。”
    梁霈和陇州知府还想述职,却听楼喻说:“爱卿一路奔波,先回去歇息,待明日早朝时再谈不迟。”
    又对楼菱说:“爹娘与大姐还在寿康宫等着见你,你先去罢,我先与定国公商议国事,稍后便去。”
    他都这般说了,楼菱三人只好退出殿外。
    冯二笔极有眼色,跟着楼菱三人一同出了殿,并贴心地关上门。
    楼菱回身看去,心中怪异更甚。但她急于去见亲人,未作多想。
    勤政殿内,门甫一关上,楼喻便与霍延抱在一起。
    他将脸埋进男人颈部,嗅着他满身风雪的味道,低喃道:“阿延,我想你了。”
    霍延什么都没说,直接扣着他的后脑吻过去,像是饿了许久的狼,凶狠而激烈。
    思念入骨,想得心都疼了。
    “阿喻、阿喻、阿喻……”
    他边亲边唤,弄得楼喻头皮发麻,腿脚俱软,整颗心都被泡在蜜罐里,甜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下一刻,双腿忽然离地。
    霍延托起他,抱着来到内殿的软榻边。
    “等会还要去寿康宫。”楼喻伸手在他背后不断安抚,“咱们晚上再……”
    唇又被堵住。
    良久之后,楼喻靠在榻上,把玩着霍延的手,叹道:“以后都不想让你离京了。”
    两人在一起这些年,很少分开这么久过。
    霍延从背后拥着他,擒住他的手送到唇边,一点一点啄吻,胸腔内狂烈的心跳声透过衣服,清晰地传给楼喻。
    方才的浅尝辄止,根本平息不了霍延心中的火热。
    他低哑着嗓音道:“好,我不离京。”
    想要不离京,很简单。
    天下太平,霍延便可一辈子待在京城里。
    这么一想,楼喻豪气顿生。
    他定要治理好大盛,让大盛国富民强,无人敢犯。
    两人又磨磨蹭蹭好一会儿,这才相携去了寿康宫。
    楼菱看到两人,不由面露疑惑。
    这不是家宴吗?怎么定国公也在?
    驸马梁霈立刻躬身行礼。
    楼喻笑着说:“这是家宴,姐夫不必多礼。”
    搁以前,梁霈根本不敢想象自家小舅子能成为天下之主,毕竟不被削藩就算万幸了。
    这一路,他听闻太多关于楼喻的事迹,也读了许多报纸,心中对楼喻的敬佩简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他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
    但见楼喻态度温和,没有帝王的架子,便渐渐放开,边吃边和楼菱一起说南方的趣事。
    至于定国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他也不敢问哪。
    一家人相谈甚欢。
    楼绩看着楼菱和梁霈成双成对,再看看楼荃和楼喻,不禁郁闷地喝了几盏酒,说道:“阿荃哪,你如今年纪也大了,什么时候再找个如意郎君?”
    “爹,我现在还没有嫁人的打算。”楼荃平静道。
    她已经被催习惯了。
    楼绩尚且不知楼喻和霍延的事,一直以来,霍延参与家宴,他都以为是江岚想为大女儿和霍延牵线。
    既然今日大家都在场,他便道:“你俩若真有心,就让阿喻赐婚。”
    众人:???
    江岚掐他一下,柳眉微蹙:“你在说什么?什么赐婚?给谁赐婚?”
    “给阿荃和定国公啊。”楼绩理直气壮道,“每次家宴你都让定国公来,难道不是因为……”
    “别乱点鸳鸯谱!”江岚微微瞪他一眼,“我不舒服,你扶我到内殿去。阿喻,你们慢慢吃。”
    楼喻和霍延无奈对视一眼。
    他爹怎么就这么迟钝呢。
    家宴结束,楼喻带着霍延回到养心殿。
    霍延还记挂着席间的事,问:“娘说她身体不适,可看过太医了?”
    “我正要跟你说这个。”楼喻抱着他低声自责道,“娘怀孕了,是为了我。”
    他原本是打算从宗室挑选继承人的,可万万没想到,他娘居然为了他的江山甘冒风险。
    霍延手臂蓦地一紧,眸色微颤。
    “是我不好。”
    是他自私地想让楼喻成为他一个人的。
    楼喻摇摇头:“要说不好,那也是我们两个人的。娘这样为我们着想,我们不能让她失望。”
    “好。”霍延亲了亲他的鼻尖,“不管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楼喻眸光晶亮,如星辰坠落。
    “我想做很多事,或许一辈子都做不完。”
    霍延又亲亲他的额头,俊目含笑。
    “那就一件一件做,做不完丢给后辈,不要累着自己。”
    楼喻点点头,正色道:“现在最需要做的是治理南方诸族一事。信上不够详细,你先跟我具体说说这次南征的见闻。”
    “好。”
    楼喻笑问:“先沐浴,再去榻上聊?”
    霍延眸色瞬间幽暗无比。
    “一起。”
    第一百一十八章
    翌日,朝会之上,楼菱、梁霈以及陇州知府,凭借这些年在南方治理的经验,详细阐述了当前南方的局势。
    包括经济、政治、文化等各个方面。
    朝臣闻言,皆激烈讨论起来。
    “南方蛮夷不通教化,都是些刁民,这次还杀害朝廷命官,企图造反独立,就是一颗毒瘤!”
    “不通教化也可以教的嘛,我看那个榕族就不错,将他们立成榜样,那些不服管教的自然就会被同化。”
    “这都快两百年了,有些部族就是朽木不可雕,我看直接将他们驱逐出境得了!”
    “这都已经打服了,多加管教便是,何需这般极端?”
    诸臣争论不休,楼喻就坐在上头看热闹。
    庆州系官员一看就知道陛下已心有成算,所以没有参与争吵,就算参与了,也只会偏向继续教化,而非不管不顾。
    以他们对陛下的了解,陛下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南边。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楼喻伸手下压,示意众人安静。
    广德殿立刻陷入安静。
    楼喻面色淡淡问:“范爱卿,你怎么看?”
    范玉笙是连夜做了功课的,一点也不怵。
    他出列行礼道:“回禀陛下,微臣以为,南方诸族叛乱,不通教化是其次,难以生存才是关键。”
    群臣又窃窃私语,怎么就难以生存了?有的部落连铁都有了,怎么可能无法生存?
    楼喻淡淡道:“继续。”
    “陛下,微臣查阅了当年朝廷实行的教化政策,又根据方才长公主殿下、梁知府、何知府的阐述,故得出这个结论。”
    范玉笙侃侃而谈道:“当年的政策主要有二。一是南方诸族保留武装,朝廷将南方地域划为三州,并建城派兵驻守;二是鼓励南方诸族从大山里走出来,将原始的狩猎模式改为半耕半猎模式。”
    “既然是给了他们赖以生存的田地,他们缘何继续返回大山?”楼喻问。
    范玉笙道:“一是农耕技术问题,二是朝廷赋税问题,三是州府治理问题。”
    “具体讲一讲。”
    “南方诸族习惯以狩猎为生,对如何种植庄稼一知半解,如果没有技术指导,恐怕他们费心尽力种出来的粮食还不够糊口。在这种基础上,朝廷的赋税势必会成为他们的负担,比起以前不用交税的日子,他们自然不满当下的生活。更甚至,三州的土地大多被豪强富绅瓜分,部落族民们,要么选择成为地主的佃农,要么回归山林自由自在。”
    他分析得有理有据,众人皆颔首同意。
    陇州知府却道:“范相,下官以为,我大盛各地都有地主和佃农,南方部落族民不愿成为佃户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与州府治理无关罢?”
    “如果我没记错,占州产出稻米,一年可达两熟,这种情况下,仡族为何还要依靠山林?但凡他们有足够的土地耕种,便能养活一家老小,何必在山林里与野兽搏斗?因为占州开垦出来的田地全都被豪强占据,这些豪强从何而来?就是当年前去治理的官宦之家。何知府,梁知府,我此言并非针对你二人,请见谅。”
    何知府脸一红,拱手道:“是下官着相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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