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找着了,也没见你还我。”许苏白拇指抵着食指根部的戒指,轻轻摩挲。
    “你拿走我的戒指时,不也没拿走这个么?”云栖久反驳。
    两人又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有些事,心照不宣。
    她是想着,倘若有一天跟他断了联系,还能借着还戒指的由头,跟他见一面。
    许苏白的想法,跟她如出一辙。
    “那你怎么现在还我了?”他问。
    因为她觉得,现在好像没有留着这枚戒指的必要了。
    她失而复得,拾回了这段感情,用不着睹物思人,也用不着想方设法地勾搭他了。
    不等她回答,许苏白忽然一脸恍然大悟:“哦~我懂了。”
    “嗯?”云栖久懵逼,“你懂什么了?”
    他高深莫测地笑着,不做解释。
    身体挪进里侧,把原先躺着的位置腾出来,掀开被子,一手支颐,一手拍拍床铺,示意她:“上床,睡觉。”
    姿势还挺妖娆。
    云栖久睨着他。
    要不是对他也算知根知底,她真怀疑他曾在某些风月场所工作过。
    而且还是能把方圆十里的富婆的钱包掏空的那种。
    “不是让我睡那边么?”云栖久上床躺好。
    被窝暖烘烘的。
    她瞬间懂了许苏白的用意。
    不得不说,他是真的体贴入微。
    许苏白帮她盖上被子,把她圈在怀里,在她耳后根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用气音跟她道了声“晚安”。
    云栖久在他怀里翻了个身,面向他,抬头亲了下他的嘴角,轻声说:“晚安,许苏白。”
    -
    很快就到了刘老师六十大寿那天,刚好是在国庆假期间。
    出行人流量激增,无论哪个媒体,都在报道全国各地景区人山人海、交通堵塞的惨状。
    许苏白跟云栖久在路上堵了一阵子,抵达举办宴席的饭店时,包厢几乎满座。
    众人没想到许苏白竟然真的会来。
    他一出现,便搅乱了包厢的气场。
    包厢里的人,一个个浮夸幼稚地鬼哄鬼叫,呜呜哇哇的叫喊声此起彼伏,比高中那三年的蝉鸣蛙叫加在一起还要聒噪。
    几个男人在起哄,端着酒杯,齐齐涌上前来,说迟到的人得罚酒。
    许苏白以要开车为由,拒绝了。
    “那让你女朋友开车不就行了?”一个男人说道。
    岁月在他身上留下厚重油腻的痕迹,就像久经油烟熏燎的脏腻墙面。
    跟清爽干净的许苏白站在一起,形成非常鲜明惨烈的对比。
    对着他那张脸,云栖久想了很久,都没回忆起是班上哪位。
    于是乎,她恍然明白,为什么在场的每个女人,在看到许苏白的刹那,眼睛全都刷地亮了。
    没有人乐见自己曾经的男神,惨遭岁月侵蚀,变得不堪入目的样子。
    但好在许苏白没有长歪,颜值在线,身材在线,身上那股子浪里浪荡、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气质也在线,甚至还比以前更成熟更有男人味了。
    “她才刚学车没多久,还没拿到驾照呢。”许苏白随口扯谎,婉拒对方。
    懒得再跟他们周旋,许苏白索性牵起云栖久的手,携带贺礼,去找坐在主位上的刘老师。
    刘老师对许苏白这位学生,印象非常深刻。
    即使过了十年,在见到他的第一眼,他还是能一字不差地叫出他的名字。
    但他却没认出云栖久来,只用“许苏白的女朋友”来称呼她。
    许苏白莞尔一笑:“老师,她以前也是我们班的。”
    “是么?”刘老师有些讶异。
    许苏白点头,卖着关子:“当年她还是全市理科前十呢。”
    闻言,刘老师更诧异了,那双锐亮的眼,细细打量着云栖久,眉头微蹙,似在思考。
    云栖久见他实在记不起来,乖乖巧巧地说:“老师,我是云栖久,云朵的云,栖息的栖,长久的久。我是在高三那年,转进您的火箭班的。”
    经她一说,刘老师便记起来了,打趣道:“你们俩不会是在那个时候在一起的吧?”
    “是啊。”
    “没有。”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前者在跟刘老师开无伤大雅的玩笑,后者则是在阐述事实。
    被云栖久一搅和,许苏白见诓人没希望了,只好实话实话:“那个时候,我们一心扑在学习上,哪有心思搞对象?”
    刘老师笑了笑:“不管怎么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就是最好的结局。”
    把贺礼献上后,许苏白带云栖久找了两个空位坐下。
    整个包厢,无人不知许苏白,一个个抱着这样那样的想法和目的,过来与他攀谈。
    在得知他女友叫做云栖久时,大家也没什么反应,压根就没记起她是哪一位。
    还是班长在点花名册时,众人才记起,班上曾有这么一位存在感近乎零的女生。
    “不会吧?”有人窃窃私语,“难道是整容了吗?她高中要是长这样,谁能不知道啊?”
    另一人说:“以前不是拍了毕业照吗?翻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们交头接耳的音量不低,云栖久听了个七七八八。
    也不知道他们后来会不会真去翻毕业照。
    反正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那些过往都已随时间的流逝,而淡去了印记。她不在乎了。
    一顿饭不尴不尬地吃完,有些人因为有事,临近尾声时,零零散散地散了。
    刘老师说有东西落在了办公室,要回学校一趟。
    几个人便说,想回学校看一看。
    “你要回去看看吗?”许苏白问她。
    “去吧。”
    毕业后,她再没来过荷宿高中。
    故地重游,看着眼前熟悉的蓝白色建筑,和一草一木,她有种数年光阴在这一方天地静止的错觉。
    放假没离校的高三学生,三三两两地穿梭在校道上,步履匆匆,直奔教室。
    而那些走路慢悠悠的学生,相对稚嫩的是高一,其余的,都是高二。
    有几个男生穿着球服,在篮球场打球,篮球在地上砸出“砰砰”的声响。
    震响了这个被午后阳光照耀得松懒宁静的校园。
    他们一群人,跟着刘老师去到高三办公室。
    云栖久一走进来,目光就被刘老师办公桌桌角上的一个盆栽所吸引。
    那是一盆色泽青翠的柠檬草。
    花盆上,用黑色水笔写着类似于编号的数字——79。
    这么多年过去,那两个数字磨灭斑驳,只剩个大致的轮廓。
    云栖久的大脑“嗡”地一下,宕机了。
    为什么她当年送给许苏白的生日礼物,会在这里?!
    她百思不得其解,看着心不在焉的。
    许苏白注意到了,问她怎么了。
    云栖久眨巴着眼,没想好要不要跟他提这件事。
    后来一琢磨,都这么久过去了,这盆柠檬草也不好问老师要回来,还是作罢吧。
    她说没事。
    许苏白俨然不信。
    发觉她总盯着某个位置走神,他也看了过去。
    看到花盆上的“79”,他悄声问她:“那盆草,是你送给刘老师的?”
    云栖久:“不是。”
    “但那字是你写的。”许苏白肯定道。
    云栖久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不知道仅凭两个简单的阿拉伯数字,他是怎么认出来的。
    紧接着,就见许苏白掏出手机,低头摆弄了一阵。
    一分钟过去,他露出一个了然又得意的笑,胳膊碰了下云栖久的胳膊,附耳低语:“所以,那盆柠檬草,你原本是送给我的?”
    一阵热气腾地从脚底冒上头顶,云栖久别过头去,不理睬他。
    他们在办公室里,逗留了许久。
    跟刘老师告别时,大家都还有点依依不舍的。
    “想不到这么快,刘老师就要退休了。”云栖久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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