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雨没日没夜地下着,始终徘徊于耳际的水滴声丝丝入扣。在雨稍停时睡去,醒来后屋中弥漫着的潮气也旧去新来。我常常会在午憩后登临天守,于阴雨连绵的皋月[  皋月:日本阴历五月。]中更是日日如此。
    这一天黄昏,我又站在天守阁顶层远眺。遥望北面,苍郁的姬山坡道上浮着几层薄雾,仔细观望又能瞧见点缀在山涧中的杜若花丛。我再挪步至天守南面、向下町看去,撑着纸伞的人影正散落在被细雨冲洗着的市街中,此时的天地间仍留有没淡去的白昼之光,但很快就会被倾巢而出的阴翳所吞没吧。头顶的木檐挡下了雨水,我仰首看向上方的斗拱,即便不会直接淋到雨,那地方也因长久浸淫着潮气而显出了晦暗的颜色。
    想必被长久拘束在姬路城的我亦是这般颜色。
    我把手伸出去一些,身前倚着的栏杆被斜刮进来的雨水浇湿了,本该继续垂落在栏杆和木檐上的雨滴在我掌中慢慢化开。
    自摄津一役后,沉默许久的今上天皇又于第二年新年时下达了令两方止战的诏书。国家的军政大权完全被幕府掌控,这一二百年来皇室在乱世中能做到的唯有作壁上观。皇室现下的处境已足够难堪,此时选择不倾向于任何一方、在宫中静候下一次的胜者前来觐见才是上策。可年老的今上天皇不仅颁布了止战诏书,且有意向被今川氏把持的幕府方靠拢。幕府将军是天皇亲自册封的,但今川家这样的士族也不过是以下犯上之人。回想起那诏书的内容,我眼前又浮现出那须朝云扼腕叹息的景象。
    “先前已将纯信逼到了那种地步,却要在大获全胜前撤军,这令我着实不甘呐!”
    朝云如此说道,只是天皇诏令自然是不可违抗的,为免遭旁人诟病,他也就不得不撤回还停留在伊势国海上的战舰及陆上军队。
    我一早就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哪怕是推翻主君的武士,也要在战乱中顾及名节。那须朝利的暴虐曾在西日本口耳相传,即使如今是朝云当家,由他接手的军队也难免会带有些不好的名声。何况那须氏此次与幕府军的冲突更是名不正言不顺,诸国大名千方百计想要进京,当然是为了背靠皇室,从而掌握能一统天下的话语权。如今这种话语权在朝云的敌人手中,他自己反倒比那个全权把持幕府的纯信公更像乱臣贼子。
    要不是顾及名声和皇室,朝云恐怕早就一鼓作气冲进京都,在纯信公还沉溺在睡梦中时就将他的脑袋割下了。
    只是今川氏在摄津的溃败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就算眼下再给予他几年喘息的时间,纯信公的国力也无法同那须氏匹敌。不是因为纯信公在连年的战争中被掏空了财富,而是有着几百万石领国的朝云实在是过于富庶。
    朝云如今缺少的仅有一个正当的理由。那种要被写在史书中的东西就像被用来束缚女人的贞操,是有头有脸的士族们最为介意的,毕竟谁都不想被写成篡位夺权的奸佞。所以每到这种时候他就会想起我来,我的血统,我从德音宫内亲王殿下那里继承来的东西正是给予他正当名分的王牌。诚然,他还没被逼到万不得已需要动用王牌的时候。但为了保证我的安全,朝云终于开始禁止我擅自离开姬路城。他准许我在护卫的陪同下到下町中散步,不过那对我来说与被圈在围城中没什么区别。
    我不该将内心与日俱增的忧愁归怨于梅雨时节。我被拘束在城中数月,见不到所思所想之物,必然是会愈加难耐的。我把那只断臂埋到了姬山上,为了不惹人耳目,我没在埋葬地立碑,而是移栽了一些杜若花。这样每当我登高远望,看到伫立于山涧中的那一抹深紫时,我就知晓自己正目睹着她右臂的沉睡之处,便仿佛是见到她本人了。
    在连绵不绝的雨季中,她右臂的伤口有没有发作呢?我在重重牵挂中愁肠百结,甚至不知身外的天空已染上了浓稠的墨色,笼罩在暗夜下的树丛里似乎传出几声混杂着雨音的杜鹃啼鸣。
    梅时晦雨催愁肠,子规夜啼心茫茫。[  原文为:五月雨に  物思ひをれば时鸟  夜深く鸣きていづちゆくらむ]
    在无人聆听的场合里,我不由自主地咏出了和歌。然而杜鹃的叫声最终是被木檐上的滴答声掩去了,流入耳中的杂音变成了自己逐步加重的心跳声。
    从她身上割下的毛发我一直收在身边,在本道寺馆的那个酷寒冬日,我最后也用她递来的剪刀切下了一截她的头发。此刻我已收回被雨打湿的手,将装着她发丝的手帕展开——遥望断臂的埋葬地、抚摸她的毛发,这是我如今仅能做到的聊以慰藉之事。
    我已经无法去见她了。即便我能离开姬路城,我摇摆不定的心意也缕缕阻止我再度出现在她面前。我自以为竭力弥补了自己的过错,却让她又一次被卷入了灾厄。我与她构建的一切皆是为了利用她,所以自我步入她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被推入了暗无天日的深渊中。
    “你根本不了解我,你了解的不过是那个你臆想出来的我。说到底你也有错,最好从一开始你就不要出现。”
    如她从前所言,我或许从未了解过她,更是不屑于了解她吧。时至今日我也未能明白她为何还要回到今川纯信麾下,而纯信又真的饶过她了吗?她为纯信断了右臂,可她仍是谋逆之身,纯信公应当会如何对待她,会把她安置在哪里……
    为了解开胸中的疑云,最近我总命尚能自由出入播磨的泉替我暗中调查此事,或许是因为畿内情势愈发严峻,泉还没能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可我不会罢休的,即便纯信公已经对阿照做下了处置,从畿内五国也一定能打探到些许蛛丝马迹。前日我曾命泉二度奔赴离播磨最近的摄津与和泉两国,盘算着这时她大抵要归来了。
    方才我已从顶层退回到四层的屋内,现下却又想攀上阁外的栏杆,看看那点着灯笼的夜中是否会有忍者的身影。她是我唯一的希冀了,不过这一次,她依旧没有讲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小人无用,没能在摄津与和泉找到什么踪迹,最近堺市的情况也越发严酷。”
    春日已歇,夜里的寒气还是一阵阵自敞开的门窗灌进屋中。全副武装的泉俯在我身前,我将她被雨淋湿的兜帽揭了下来,这才注意到她的头发也是湿漉漉的。
    “连她被处置了的消息也没有吗?”
    我接着问道,又把铠甲上还立着成片水珠的泉从榻榻米上扶了起来。她的眼睛和我对上了,我并无要问责她的意思,只是情不自禁地向那对露在外面的双目盯去。
    “没有。”
    她回答地极为干脆,连一丝迟疑也没有。不知为何,我只觉她今日的声音格外冷峻,借着烛火看去时,她眼中竟没有浮现出一丝柔光。
    “那要拜托你,去更远一点的近畿搜寻了。”
    可能是那份希冀过于急切,我的内心也在不断恳求,我对泉倾注了全部的视线,连理所当然的命令之辞也带上了敬语。
    像是要给予她犒赏般,我拿下了泉的面罩,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庞。泉此时正把脑袋微倾着,将半张脸紧贴上我的掌心、配合起我的爱抚。她同与我刚相遇时外貌相差不大,泉的脸稍显瘦削,凌厉的线条勾勒出鼻梁与眉骨,恰如其分的五官落在那张如十几岁少年一般傲气的面庞上。唯独她的眼睛总是温润似泉,她的双瞳中含着女子才能诠释出的纯真可怜。我一边用拇指轻摁着泉平浅的泪沟,一边注视起她上下挥动的浓密睫毛。泉的睫毛上也缀着细小的水珠,但若是不去计较那水珠是从哪里沾上的,反而就像是她的眼睛当真能溅出清泉一般。
    我盯着泉的脸孔出了神。而今我终于注意到了,泉无论是眼睛,还是这整张脸,都与年少时的阿照一模一样。即便正小声吐出一句话的她与阿照有着完全不同的音色,我也会觉得是阿照就在我身旁与我谈天。
    “殿下为何要如此坚持?不能时刻守在殿下身边,小人只会于心不安。”
    泉的声音混入了些许热情,但她正讲着我完全不愿听到、甚至等同是在忤逆我的话。
    “那种人只会成为殿下统一大业上的绊脚石,让她去自生自灭有何不可?”
    抚摸着泉的手骤然间停了下来,手掌抽离了一些,缓缓颤抖起来的手指仍悬在半空中。
    “你早就知道她在哪了吧,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倘若我告诉殿下,殿下就必然要亲自去敌国见她吧。”
    泉低垂着双目,她的睫毛似乎一下也不眨动了。
    “你只要完成我交付于你的任务就好,你这种下人有什么权力对我的决定指手画脚。”我将重要之事全权托付给她,如今她竟有所隐瞒,还敢讲出我最不爱听的话。顷刻间,我脑中火气上涌,之前被雨水淋过的冰凉肢体已愈加燥热,借着喷涌而出的怒火,我那只还伸在泉面前的手便自然地在她脸上掴下一掌。
    泉被我扇到偏过脸去,耳后别着的发丝垂到了额前,她的眼皮隐约抽动了几下,还未挥发掉的雨水也从刘海上抖落至脸颊。
    “我存在的全部意义就是为了保护殿下,怎么可能让殿下身陷险境?”
    泉抬起了头,用仿佛是在质问我的语气用力说着。她双目大睁,脸颊被挤出了几缕狰狞的沟壑。
    我将手彻底收回来了,接着又后退了几步。泉虽然低俯着身躯,但如今的她要比我高出一截。我与她拉开了些距离,直到被烛光照出的泉高挑的身影不再盖在我身上。
    “但我必须知晓她的情况,我知道她一定还留在畿内。你现在就告诉我她在哪,好吗?若是无法看到她安然无恙,那我只会夜不能寐。”
    话语已转变为彻头彻尾的恳求,我不由得将泉当成了吐露愁绪的对象,胸中的思念实在是过于沉重,我已忘记了自己在姬路城中守过了多少漫漫长夜。得知泉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危才不据实相告,抑或是为了自己先前的怒行致歉,我再度行至泉身边,轻拢起她的双臂。
    “对不起,雪华。”
    只是在泉罕见地喊出我的本名时,我就该意识到了。意识到她的目光凛然而决绝,意识到她总是会揣着那份神色将拦在我面前的敌人一个个杀死。
    身为泉的主人,我却几乎没有目睹过她杀人的场景。哪怕是在出羽国,直至最后我都与阿照待在那间屋子里,等到泉他们杀光了所有守在本道寺馆中的武士、打算点燃柴草毁尸灭迹之时,浑身淋满了武士鲜血的泉才推开房门呼唤我。
    “殿下,马上就要点火了,该离开这里了。”
    当时我怀中还紧抱着意念昏沉的阿照,扭头看去时,只见泉脸上和脖颈处都沾着赤色污迹,新鲜的血水淌过她正勾起的嘴角,分不清那是别人的血还是从她脸上的刀伤处渗出的血。
    “我是殿下的刀。”
    泉在姬路城的天守中平静地说着,一如从前。这时的泉身上只有雨水,脸上的疤痕也淡去了许多。
    “可即便要忤逆殿下,我也不能亲眼目睹自己心爱的人去敌国送死。”
    已来不及后退了,泉甩开了我的双手,蓦地搂住我的躯体。她的双臂牢牢箍着我的上肢,紧贴着我胸口的护心甲坚硬无比。泉将我推倒在地上,天守内侧的墙壁就立于我身后。由此我便没有整个倒下去,而是背靠着墙面、径直坐在了榻榻米上。
    “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这段时日那须朝云正好不在城中,他先前在明石修了座新城,到今年春季终于完工,朝云和她的妻室如今都搬到明石暂住了。入夜后的天守上层不会留有闲杂人等,但如果我在阁上大声喊叫,或是有侍女注意到上面的动静,便会有守夜的侍者跑到上层查看,对我动粗的泉肯定要被武士们五花大绑丢进地牢,直到返回姬路的朝云下令将她的脑袋砍下来。
    我不会杀死泉,她也从来没有忤逆过我,但我其实未曾想过若是像现下这般被她强迫时自己又会如何作为。我只知呵斥与谩骂根本是无济于事,她已孤注一掷地压在我身上,将我的两手举过头顶,而后仅用一只手就把我的双腕固定在墙壁上。泉的另一手正抓着我的领口,将和服衣领从中间整个拽开,连我贴身穿着的肌襦袢[  肌襦袢:贴身穿的里衣(内衣),只有上半身的部分。]也被她拉了下来。
    “泉,你非要做到如此……”
    泉含住了我的嘴唇,没让我讲出后半句话。裹在胸前的布料被扯掉了,从开口处滑出的是挂着细密汗珠的双乳。被泉强行侵犯着,我的肢体上已遍布冷汗,脑中全然没浮上期待着欢爱的兴奋感觉。我紧咬着牙齿,但她还是用手捏着我的腮骨,又猛力吸起我的嘴巴迫使牙齿敞开一条缝。借助那空隙,泉把舌头捅入我口中翻搅,右手则是粗鲁地揉捏起我的乳房,即使被如此对待,我依然没有向泉的舌头咬去,但本能的眼泪已夺眶而出,这是在松本城被阿照强迫时不曾有过的反应。
    阿照在那时对我怀有身孕的谎言信以为真,但她仍会与我交合。她顾虑着我子宫里那个永远都不会存在的胎儿,所以每次只爱抚我的乳房与外阴,不会插到阴道最深处。可当时的我仅仅是与阿照接吻下身便会濡湿了。
    此刻压在我身上的泉也像个贪婪的恶鬼,她吸着我口中的唾液,我的乳尖被她搓到又肿又痛,惶惶不安的胸脯在泉宽大的掌下剧烈起伏着。我静默地流着泪,嘴巴也不再挣扎了,我唯一能做的事仅有等待她吮吸到心满意足。
    舔舐多时后,泉的舌头从我口中退出了,她的手也向下移去,唇齿又啃上了我的乳房。她单手扯开了我的腰带,再沿着衣物的开合处将我穿着的留袖拉开。终于,她的手指攀上了我的阴阜,泉的中指轻车熟路地挤入了阴唇中的沟壑,之后她就要将我强占了吧。我与泉做过很多回,被她手指抽插至绝顶的次数更是难以数清。然而现下我却死死夹着她的胳膊,经受着激烈刺激的阴部陷入了短暂的麻痹,暴露在冷气中的穴口仍在瑟瑟缩缩。
    泉用两指将我的阴唇用力掰开了,我知道一切反抗都失去了意义。她双目圆睁,被紧咬着的唇角失去了血色,但泉的半张脸都积满了血气,她就如同横冲直撞的狂乱般若。凭她的力气,莫说是强暴我,恐怕她现下只单手就能拧断我的脖颈。
    掩藏在软肉中的甬道和没被温柔对待的阴唇一样干涩,泉甚至无暇在我的阴部逗留片刻,她直接将粗长的中指指尖捅进了入口,毫不掩饰的贪欲已同洪流一般势不可挡。泉的手指强行顶开了我的穴肉,我的泪水近乎干涸了,仅剩早已放弃挣扎的嘴巴吐露着仿若遗言的低语:
    “随你怎么做好了,我不会杀你的,也不会怨恨你。”
    手指已抻入了一半,我的内壁始终在抗拒着异物的侵入。这时泉却忽然停了下来,禁锢着我双臂的她的手掌松开了一些,我的胳膊就此从墙上滑了下来,似枯萎的枝条般胡乱垂在榻榻米上。我浑身发着冷汗,身上还沾着被泉啃咬后留下的唾液,夜风拂过我近乎赤裸的躯体,我便俯在泉的耳边颤颤巍巍地说着:
    “但我永远也不想再看到你。你走吧,泉,不要待在我身边了。”
    寒气侵体,我接近呢喃的语调也带上了几分凄怆。可这当头一棒令恶鬼彻底取回了理智,泉将即将深入我阴道的手指抽了出来,她瘫跪在榻榻米上,赤红的鬼煞之气从她脸上退却了,大颗泪珠也推开她低垂的睫毛顺势而下。
    “要我永远不见殿下,不如让我去死。”
    泉又将紧靠在墙壁上的我轻轻拉起一些,她环住我的腰,在我肩头低声抽泣起来。
    “我该给你自由的。”
    垂在脸旁的发丝肆意黏在肌肤上,肩膀更是化为了汗液与泪液混在一起的泥沼。我明白泉已变回平日里的她了,我遂张开怀抱将她扣在身前,任由她在我身上做着最后的发泄。
    “在我救了你的那一刻起,我就该让你选择自己今后的生活,可我却独断专行,我不该让你成为我的杀人兵器。”
    小声的抽噎转变为了呼吸困难的干咳,我小心拍着泉的后背,又发觉咳嗽声是从我的喉咙里传出的。我如今也和她一样狼狈了,二人在雨夜的天守中肆意哭闹着,直到泉的声音再度敲击起耳廓。
    “殿下,别赶我走。杀了我也好,废了我也好,唯独不要让我离开殿下。”
    泉的双手似藤蔓般缠着我的后腰,她之前没有进入我,但眼下我与她的肢体接触却比任何一起交合都要深刻。
    “你总该回归自由的啊,你不能永远待在我身边。”
    我把方才就在我眼前上演着的暴行抛之脑后了,即便她的确想要强暴我,我也知道这皆是我自作自受,要怪我就怪我从没正视过她,还一直在利用她的身体。
    “我是你的主君,也是你身边的累赘。天大地大,你有着一身本事,明明去哪里都好,又为何要待在我身边过着典身卖命的日子呢?而今的我不过是个只能依靠别人才能达成自己目的的弱者罢了,是我一直在借助你的力量,我早该自形惭秽了……”
    我将埋藏于心底的声音吐露殆尽,泉停止了抽噎,她抬起了头,用挂着泪珠的鼻梁抵上我的脸颊。
    “若不是殿下当年救了我,我早就跟自己的父母一起被丢到乱葬岗里去了。而即便殿下不在意过去的恩情,我也会永远守在您身边。您不仅救了我,也和以乱易暴的武士截然不同,殿下会怜悯我这样的贱民,您比任何人都有资格成为日之本的统治者。所以我要一直陪着殿下,我想亲眼见证殿下建立起全新的国家。”
    泉又吻了我,这一次的亲吻不再是先前粗暴的侵略了,泉小心翼翼地贴上我的唇,只稍片刻就离开了我一动不动的面庞。
    “我深爱着殿下,爱到不能自已。殿下不必对我好,只要能继续做殿下身边的鹰犬我便心满意足了。”
    我对泉抱有的感情,同她维系起的肌肤关系,不过是因着我自始至终都将她当作阿照的替代品而已。所以当我完全意识到泉是她自己而非任何人的替身时,我头一遭恐惧并抵抗着她的侵入。我早已不是完璧之身,贞操于我而言更是轻如鸿毛之物。但若是忍受住泉先前的强迫,我和她就永远也回不到从前了吧,泉会像阿照一样被我拖入无底深渊。
    泉将被扒下的衣服重新覆在我身上,她横抱起我的身躯,此刻我耳边除了细碎的风声便是我与泉的衣物相互摩擦的声音。
    “泉。”
    大抵是今夜最后一次唤她的名字,我取回了沉稳的音色,在她怀中说着。
    “我必须要去见她。”
    在左右摇摆的心绪中,我顽固的执念却牢牢矗立着。泉紧抓着我,她的身体也没有一丝动摇。
    “那人在岸和田城中。”
    泉吹灭了天守阁上层的烛火,而后将我抱回了居室。她的双目被浓密的刘海遮盖着,在这样晦暗的黑夜里尤为模糊。但我知道自己再也不会认错了,她是无可替代的,正如早已存在于我心底挥之不去的阿照一般。所以我才一定要去见她,哪怕之后的结局便是永远分道扬镳。
    到第二日,五月雨仍在不依不饶。雨滴濡湿了裙摆,若是不慎让雨丝刮在脸上,好不容易涂匀的脂粉也要在面上化开。我有些讨厌皋月了,愁绪像不断洒下的雨珠,阴云难散,被褥发霉,日子里的烦心事也是一件接一件。
    即便那须朝云不在姬路,在这样的天气下要遛出城去也有些许困难。和泉国的岸和田与姬路隔海相望,但若是从路上赶赴,就要途径戒备森严的摄津国。好在堺市商人们仍维持着大坂湾周边海港的安定,经过一番打点,费尽心思乔装出城的我乘上了前往和泉国的商船,这一路勉强能称得上是安然无恙。不过真正的阻难还在岸和田城的关卡上,岸和田的城主是今川纯信的直系家臣,城内还关着将功折罪的纯信的亲侄儿,对我这样的生面孔自然是无法轻易放行的。只是梅时的夏越之祓[  夏越之祓:古时神道教大祓中的一种,流传至今,下文会详细解说。]给了我可乘之机,我又该庆幸一刻不停的五月雨,因为这时神道神社总会举办些迎接暑日的仪式,岸和田城的神社也不例外。逃出姬路城的我打扮成了平民模样,如今正歇在城下藏有内应的茶屋中,等待换上能蒙混入城的新乔装。一路奔波使我湿了衣裳,原本的妆面被汗水与雨水冲花了,负责接应的歌舞伎替我换了新装,又将白无地小袖和绯袴套在我身上。沾着雨珠的长发被白檀纸扎成一束,脂粉也被重新涂过,歌舞伎将插好新鲜花簪的金光色前天冠系在我额前,末了在帮我披上松鹤纹的千早[  本段中提到的装饰品皆为神道教巫女的装束,千早是一种正式巫女穿在白无地小袖外的羽织,前天冠也是正式巫女在举行仪式活动时才能佩戴的,其他装束在现代巫女身上一般都能看到。]时仍在啧啧称奇:
    “您真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巫女,比画中的卑弥呼[  卑弥呼:《叁国志》中提及的邪马台国的女王,普遍认为邪马台国是弥生时代的日本,关于卑弥呼的说法则是多种多样。由于她既是国家元首,也是巫女及宗教领袖,更与太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也有一部分学说认为卑弥呼就是日本神话中的天照大御神,或是日本皇室的又一位先祖。]大人还要动人。”
    没错,我是要伪装成巫女潜入岸和田城。与其说是潜入,不如说打扮成这副模样,我反而可以正大光明地去找阿照。即使士族们多信奉佛教,不少人仍会遵循神道教留下的一些规矩。譬如武家的城堡和宅邸就会在梅雨时节请神社的巫女操持一些祓除邪灵的仪式——人们皆以为此时家宅内容易滋生邪灵,邪灵会带来疫病——当然若是墙角和被褥生了霉菌确实会令人身体不适。
    离开茶屋的时候,我手中攥着仪式所用的神乐铃与币纸,这时淅沥小雨似乎逐渐转为夹带着数阵凉风的中雨,我又撑起了油纸伞,独自步行至岸和田城的城门前。
    我在岸和田的内应便是二之丸神社的神祇官,所以我伪装为巫女的行径当然不会被揭穿。神道神社本就是侍奉皇家的,武士不会对神社方出手,神祇官也没必要对士族怀抱敬意。我知道眼下多数神社失去了供奉金,光是维护社领就已捉襟见肘。想着也许终有一日会派上用场,故多年间我一直在暗中接济各地的神社,必要时也会透露自己与皇室的关系。那歌舞伎将我形容成卑弥呼其实并无什么问题,常有人说卑弥呼也是皇族,想来与我应当是同源的。
    而在乱世中做位远离尘世的巫女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天照大御神本就是高天原[  高天原:是日本神话中天神的居住处,也是天照大御神统治之地,其概念相当于中国神话中的天庭。对应的还有凡人居住的“苇原中国”和死者所在的“根之国”。]上的巫女,当我穿上巫女的装束时,我就更会这样思索了。
    尽管当初曾下定决心要改变整个国家,要将权力从犯上作乱的暴虐士族手中夺过来,但在治理国家方面,我果然并不具备什么能夸口的长项。
    乔装改扮的我顺利进了城,但紊乱的思绪却像垂落在伞面上的雨珠、一下下拨弄着我的脑海。我不由得摇动起手中的神乐铃,铃音清脆曼妙,是平日里难得能聆听到的声音。
    “让我来为您带路吧。”
    立于手边的武士恭敬地说着,我似乎忘记了自己身边还跟着人。步入了敌人的领地,周遭的寒意也席卷而来,但我还是紧紧握着伞把,小心应付道:
    “好,请将我带到各个居室中吧,只是仪式不能被打扰,还望松浦大人见谅。”
    “请您安心,家主大人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人妨碍您祓除邪灵。”
    岸和田城的城主庆清是个茶道高手,对庭院也颇有研究。城郭下建着茶室与客室,院中的鞍马石与灯笼错落有序,雨中的小池塘更是别有一番景致。诚然,我是不会跳什么神乐舞的,进行祓除仪式时也只能做做样子。
    方才那名武士似乎被喊回了天守,下雨时也没什么人会待在室外。我拿着币纸在无人的院落内象征性地扫了一扫,随后干脆就撑着伞在庭院中踱步。阿照会被关在哪里呢?我环顾四周,寻找起自己还没探查过的房间,手中的铃铛又被我左右摇晃着,这铃声惹人起舞,只是我并不精于舞技,甚至算是有些笨拙。记得阿照曾在我面前夸赞葛夏善舞,这令我有些生气,在交合当中也不想跟她讲话了。
    鬼使神差之间,我竟合起伞来随着拂过外衣的凉风起舞。响铃声更激烈了,打在身上的雨也好似由天幕当中落下的水柱。被淋湿的绯袴下摆迎风翻飞起来,没被束进白檀纸的碎发湿答答地垂在鬓边与脸侧,并不优雅的动作使我别在头顶的花簪也摇摇欲坠。
    我不擅长跳舞,也不奢望任何人的夸赞。当我外披的千早终于承受不住雨水摧残,令那寒雨透过布料一丝丝渗入肌肤时,停下身姿的我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立于瓢泼大雨中,恐怕脸上的妆粉早就被涮了个干净。我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想必正自得其乐的自己已是狼狈不堪吧。
    “雪华?你是雪华吗?”
    铃声不再响彻了,叫着我名字的声音又仿佛带着回音。
    神乐舞是在请神仪式上常跳的舞,我不想召来任何神明,只要能看到她的脸便足够了。
    “你怎么打扮成巫女的模样?倒叫人有些认不出了。”
    阿照站几尺外的缘侧[  缘侧:日式房屋的外侧走廊,构成上会高出地面,同“檐廊”。]上,隔在我与她中间的仅剩重重迭迭的雨帘。
    “这装扮不好吗?”
    我脱口而出道,又想到自己眼下的模样,说出的话已收不回来了。她也没继续讲话了,或许她根本不想再见我。我在出羽违背了她的意愿,没过问她的想法就把她送到了偏远的佐渡,尽管我一直在打探她生活在那里的消息,但我从未亲眼所见,更是没有亲口问过,她选择重新回到纯信公身边,必然是压根不想在孤岛上荒度一生。
    “还是说你把我忘掉了,也不想再见我了。”
    我并非直言不讳之人,可我却迫切地追问着答案。阿照的嘴角仍停顿着,她身后的和室门大敞,屋内的袄障子[  袄障子:和室中用来分割各个隔间的屏障,也有推拉门形式的,在古代多用唐纸和木框制成。有些障子也会采用名贵的金箔装点,并绘制各类华美典雅的图案。]上绘着典雅的山水图案。居室的陈设只稍几眼就能瞥见,她住在一间精心收拾过的屋子里,周围也没有武士看守,纯信公必然有吩咐松浦庆清善待她。
    “你不该来这里的。”
    降下的雨丝不似之前急促了,苦闷的阴云从阿照脸上浮现。她将左手搭在后腰上,右边的袖子却空荡荡的。
    “你也不该再上战场。”
    在僵持中率先卸防的是我,阿照依旧不动如山。我逐渐走近她,只是我不再直视她了,我的视线死死盯上了阿照那只摆荡在风雨中的袖子。
    “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仍要做纯信公麾下的武士?你就偏要恪守武士道直到你死吗?”
    我轻轻撕扯起她的衣袖,她身后的居室内似乎焚了某种香,阿照的衣服上也沾染着似有似无的香味,但此时雨水浸湿土壤与树木的气味要更胜一筹。
    “你在出羽国救了我,那不过是恩仇相抵,所以我已经不欠你什么了。我这条命现下要由我自己使唤了。”
    她的声音分明比渗进皮肤里的雨水还要冷彻,她也不走,任凭我将她的袖口揉成一团捏在掌中。
    “我知道你恨我,但你不该这样作践自己!”
    额头抵上了她的胸膛,要不是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我必然已经伸手将她的后背揽住了吧。
    “我只是在做臣子该做的事。”
    “纯信公将你流放到东北,又对你起了杀心,你却还要回来……”
    “你和政庆烧了小田原城,将我兄长和北条家臣屠戮殆尽之时,接纳我的是纯信大人。若非纯信大人当日的怜悯,现下我早就曝尸荒野了。”
    倘若她是发自真心地恨着我,我便能释怀了。可那个在弥留之际仍想见我一面的阿照当然不会。
    “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意料之中的,她忽然话锋一转,身体与她紧紧相贴了,她俯下了脑袋,又用左手抚摸起我的后脑勺。
    “你手眼通天,定然会过着舒心的日子吧。”
    耳际传来了无奈的叹息,或许是束发的白檀纸在方才的拙劣舞蹈中松懈了,当阿照把手指插入我脑后的发间时,我的头发竟像瀑布一般散开了。
    “今川纯信气数已尽,守着他你只有死路一条。”
    我的矜持也被尽数解放,我抬起了双目,终于能对上她稍显悲伤的神色。
    “我选择的道路便是作为武士效死输忠,为主君与国家而死是我的夙愿。”
    “武士……你从来就不该是武士。你这副模样还能拿刀吗?武士里没有你这种残废的家伙。”
    我自知口不饶人,又伸出仍抓着神乐铃的手掐上她的左臂,铃声再度响彻起来,在这样寂寞的檐廊下显得格外清晰。
    “就算只有一只手,我也能上阵杀敌。你既然已经跟了西国,就别再踏进畿内了。”
    身体被推开了,脸上的水好不容易散去,现下从房檐上滴下的雨珠又拍在我鼻尖上。
    “趁还没被当成细作前,你赶紧离开和泉吧。”
    站在缘侧上的阿照没有挪步,她仅是背过身去,用不掺感情的声音陈述着。她那只从我发间收回的手如今正垂在大腿外侧,阿照的手掌半握着拳,我将左手伸了过去,牢牢捏住了她垂下的几根手指。互相沉默着的景象仿佛堆砌着庭石的方寸之间,岩石不会发声,但雨打在石头坚硬的表面时却会传出细微的音调。雨水再敲击起屋檐与池塘,声音由沉闷转为清脆,一点一滴的音调出现并消逝,周而复始,直到我又一次开了口,缠绕在耳边的杂音终究是烟消雾散了。
    “我的衣服……都被淋湿了。”
    自以为说出这样的话就能在她身边多待几时,尽管我没有任何办法将她带出岸和田城,更是不能在此地逗留太久。可阿照还是把我拉进了屋中,我赤着脚,身上的水也顺着脚踝和裙摆流到榻榻米上。
    “你方才还要撵我走呢。”
    我应当注意到身上的白无地衣衫化作了半透明色,两层衣服都濡湿之时,我的胸乳便会若隐若现。
    “我怎么能让你这样子就出去……”
    话说了半截,她又不言不语了,仅从那鼻腔中喷出沉重的吐息。我坐了下来,余光瞥过自己脚下带过的一遭水迹。
    “那要怎么办呢,我就这一件衣服呀。”
    真是惭愧,到这个年纪我仍要故作稚嫩地讲出些小女孩腔调的话。
    “先脱掉吧……穿着湿衣服会着凉的。”
    阿照将左手伸向我的脖颈处,她的喉咙轻颤了一下,随后没等我同意,黏在我皮肤上的衣物就像撕鱼皮一样被她揭下来了。
    “你也想与神明大人交流吗?”[  古时的日本人认为巫女是人与神交流的媒介,神会在仪式中附身在巫女身上,若是与被神附身的巫女性交,便能与神明沟通。虽然这种方法是在亵渎巫女的身体,但人们皆认为巫女只是一个灵媒,真正与人交合的其实是神,巫女的肉体始终是圣洁的。]
    我打趣道,脑海中又浮上了些许庸俗下流的传说。阿照的手因此停了下来,但我又含住了她的耳廓。
    “我穿巫女服很好看吧?”
    我松开嘴巴,趴在她肩头低声说着。
    “嗯。”
    她咽下一口唾液,自起伏的喉中传出一声闷哼,而后她又继续说道:
    “但它已经湿透了……”
    她的左手悬在我胸口前,此时我上身只有一件被淋湿的小袖。她还在犹豫不决,反倒是我直接抓起她的手背,引导她将紧贴着我肌肤的最后一层布料揭下。上衣被脱光了,仅剩零星的水渍挂在乳房上,凉气一丝丝沁入乳肉,暴露在外的肌肤上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阿照正盯着我的胸口,她脸上也骤然浮现出一层胭脂般的红晕。
    “怎么,你不是做过比这还荒唐的事吗?”
    她满是汗的手掌正搭在我的乳房上,她的身体轻颤着,悬在她眉宇下的分明就是迫不及待的神色。
    “也好。”
    她应当是端着释然的脸色吻了过来,那只同样生着茧的左手有条不紊地捏着我的乳房。我也将她的衣服脱了下来,最后搂上她的后颈,引着她把我压倒在榻榻米上。
    “这件袴……”
    她没解掉我的绯袴,眼下她正将裙裾撩起一半,打算把手伸向我的腿间。可不知为何她又改变了主意,她用中指指腹贴上我的小腹并向下滑去,在戳到私处时突然用力捅了下去。
    “啊——”
    “这样不好吗?”
    她隔着绯袴搓起我的阴部,我不由得呻吟起来,但我又摇起头,接着再度与她接吻。我将湿润的舌头伸入她口中相互缠绕,她的指头也在我的阴部打转。
    衣服会被弄脏吧——这已不是我如今要考虑的事了。阿照的手指在阴蒂四周缓慢摸索,直至赤红的布料在爱液的纠缠下粘在我阴唇上。阴部正中的细缝已在布料上凸显出来,被裙子遮盖着,一直立着的阴核便不明显了。她用两指夹起阴核及布料的一角,绯袴的布料是有些硬的,至少比人的皮肤要粗糙些。但越是这样粗糙的爱抚越能给柔软的阴蒂猛烈刺激,细小又敏感的软肉被布料反复搓弄,整个阴部都被爱抚到麻痹,下身的浆汁源源不断地渗出着,我也把双腿分得更大了。可阿照还是能令绯袴服服帖帖地粘在我阴唇上,又顺着最深的那条沟壑往下方探去。
    “你倒是没什么变化。”
    绯袴的前摆被爱液浸湿了一大片,先前我上身穿着略微宽松的千早,所以反倒是身下穿着的绯袴没淋到多少雨,只是现今却被我身体里的水浸透了。
    “这不都是……你的责任吗……”
    我咽下了忽高忽低的呻吟,努力从喉中挤出一句话回应她。隔着布料,阿照又在摁着我的穴口,私密之处仿佛在反复开合着,只等待被她的手指直接侵入。
    “是在说你的样子……不是那副样子……”
    她霎时间语无伦次了,而我原以为她是在调侃我如此性欲高涨的模样。同最为在意的人交合时,我哪里还能控制自己的欲望,必然是只想将自己淫靡的身体完全展现给她看了。
    “你一直住在哪里?是在那须氏的领国吗?”
    她的手仍在阴唇上前后搓动,步调慢了下来,由此我也能吐出些平常的话语来。
    “看来,你知道的事比我想象中的多。”
    “因为我清楚你根本不是普通人。”
    她突然并拢两指,朝沟壑深处压了下去,我的小穴将布料吸了起来,爱液也透过绯袴沾上她的指尖。
    “是在……播州的姬路……离这里不远……”
    强烈的刺激使我眯起双眼,眼角也淌出兴奋的泪滴来。
    “据说那是个好地方,只有那地方才配得上你。”
    做过了充足的前戏,阿照终于扯下了挂在我腰间的凌乱绯袴。没有布料的阻碍,她再抚上我的阴唇时,那黏滑的水声也取代了一直以来徘徊在耳侧的雨落声。
    “那就与我……一起走吧。”
    我支支吾吾地讲着,像是要反驳我一样,阿照把手指捅入了甬道中,但她并未再向内刺去,而是用指甲盖蹭着我的阴道壁。
    “不是作为武士,而是作为女子……留在我身边吧。”
    阿照的手指在阴道口的敏感地带蹭来蹭去,我的阴道便仿若只稍一碰就能流出音色的淫荡乐器。
    “要是事情没有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或许就会答允你吧。那须氏是不会放过姑丈大人的,而无论你在弹正身边担任什么身份,我都不会强求你手下留情,也不会让你以身犯险。成王败寇,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也并非是孤身一人的,我肩上还有北条家的担子。”
    阿照一次次向内顶去,手指在湿软的内壁中搅动着,一开始还能触碰到敏感的宫颈口,其后受到刺激的子宫便逐渐向上攀升。激烈的、激动的、激昂的情感在我浑身上下来回窜动,被淹没在欲河中的我仍在不顾情势逆流而上。不知这番交媾何时会结束,我犹愿她的抽插永远不要停下,就这样一次次用那仅存于左臂中的力量使我绝顶吧。我只知若是自己的阴道也具备了意识,定然也会无法再承受什么别离之苦,所以我才不会杀死她,只因由内至外的热烈情感不断驱使着我。
    “你会跟随那须家登上天下人的宝座吧?知道你就快实现自己的理想了,我真的很欢喜。”
    我已高潮数次,她的精力还似从前一般惊人,左手手指仍在穴中顶弄着。即便阿照变成了独臂,手执火绳枪的她也能让那须军的士兵避之不及吧。若是在雨里,淋了水的铁炮发挥不出原本的威力,她也能用太刀刺向敌人,然后骄傲地提着砍下的首级前往纯信公跟前讨赏吧。可这幅武士的英姿却令我无比厌恶,那本不该是她持有的模样。说到底都是我的过错,要是当初我能再强硬一些,她就不会为了北条胜彦上战场。
    现在她如此坚持武士道,令我也无计可施了。但我仍要命令她,我紧抱着阿照的后背,像起誓一般、在她面前讲着抑扬顿挫的语句:
    “即便今川纯信最后被逼上绝路,我也绝不容许你殉主。我要成为天下之主,成为你的主君,连你也得服从于我。”
    或许我从来就不具备什么才能,无论是治理国家,还是处理情感。违逆母亲的临别之言时我就该意识到了——我不过是个刚愎自用、自行其是的家伙。就像我亲手毁掉了阿照的人生一样,我的疯狂也会终结这个国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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