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起了沈如是的手。
    “阿黛,你对我太好了。”
    沈如是腼腆地笑了笑。
    您对我也好啊,把矿山都给我了,我很快就能又有一笔可观的进账了!
    *
    章首辅的假期并不多,朝堂上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定夺。
    他抽空见了一回在下面收税的姚录,河南境内已经快要收税完毕,下面要下手哪个省份,还要章纪堂尽快确定。
    章纪堂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戚家那矿山是如何发现的?”
    “啊?”姚录愣了愣,“这矿山也在戚家有些年头了,如何发现的还真是不知道。”
    章纪堂脸色却沉了沉。
    “去好生查一查。”
    他的印象里,戚家不是那等胆大的人家,怎么就想起来瞒天过海地开挖矿山了呢?
    姚录去了,章纪堂不能留下等消息,立刻准备回京。
    回京前,他去了章思学房中,同这位父亲说了什么,旁人并不知晓。
    只是章思学脸色不太好看,叫了小厮吩咐下来,“以后大老太太院子里的事情,事无巨细地都报给我。”
    章纪堂回了二房又去了二老太太的房中。
    二老太太正抄着新的平安经。
    他轻声缓步走到二老太太身边。
    “祖母,随孙儿去京城吧。孙儿想在您脸前尽孝。”
    二老太太也不必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在禹州了。
    她本也不是禹州人,却因为嫁到这个地方,在没有儿子也没有丈夫的时光里,一个人独自住着。
    二老太太手下的笔晃了晃。
    一滴墨落在了纸上。
    墨晕开了,她抬起头来看向了章纪堂,看到了章纪堂确切的目光。
    “也好。”
    ... ...
    二老太太即将随章纪堂进京颐养天年的消息,又在禹州城里引起一番轩然大波。
    大老太太院门紧闭,是怎么都不肯再出门了。
    她这一辈子,算计来算计去,最后把最重要的丢了,里子、面子,一个都没剩下。
    只剩下一堆指指点点,充斥在耳边。
    不过,二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又在禹州住了许多年。
    章纪堂派了身边的管事留下来,慢慢帮着二老太太收拾,然后不急不慢地往京城去。
    但他自己却没有许多工夫,携着沈如是即刻启程,直奔京畿。
    本以为,这一路除了赶路之外,还有些两人独处的闲暇时间。
    可不成想,出了禹州没多久,就被一队人追了上来。
    那一队人好似是奔着章纪堂一行来的,先是追去了禹州,发现人已经走了,又快马加鞭地一宿没合眼,赶上了章纪堂的马车。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八百里加急。
    但章纪堂看到那追来的人时,眉头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不怎么欢迎的嫌弃目光。
    “秦家四爷,有何事寻某?”
    秦家四爷,也就是秦太后的弟弟秦凡思。
    他被秦家派去了福建老家祭祖,眼下才刚刚得回。
    秦凡思下了马,在章首辅不怎么愉悦的目光里,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
    匆忙行了一礼,开口道。
    “首辅大人会错意了,秦某不是来寻大人的,是来寻沈姑娘的。”
    沈姑娘是谁?
    章纪堂听了这称呼还愣了一下,随即,冷笑出了声。
    “恐怕秦四爷寻错了地方。此处没什么沈姑娘,只有章某同内子而已!”
    他把“内子”两个字念得重,仿佛要变成两块石头,朝着秦凡思砸去。
    秦凡思被他这样说来,既不醒悟,也不尴尬,更不为难,反而两步错过章纪堂,直奔章家的马车而去。
    “沈姑娘,秦某来晚了!”
    他就这么错开了章纪堂,大步向着马车去了。
    章首辅已经脸黑得不能看了。
    常随葛效万般佩服这位秦四爷的胆量,可他不想看着秦四爷找死,两步上前拦住了他。
    “秦四爷,这真没您要找的人,我们爷和夫人还要行路,您去别处寻人吧?”
    葛效还是不想把这事说破的。
    但秦凡思却不管不顾,直接道。
    “我来寻如是姑娘,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人让开!”
    他说着,秦家的人围了上来,仿佛要同章家的人动手一样。
    葛效看到自己首辅大人的嘴角已经抿成了一条线,就好似那绷紧的弓,下一刻就能放出致命的箭来。
    正这时,车帘微动,丹竹跳了下来,接着素手撩开门帘,扶住丹竹的手,缓缓从马车上走下。
    章纪堂已经耐不住了。
    他根本就不想让秦凡思这个讨厌鬼,看到自家夫人的一根头发。
    那是他的人,秦凡思凭什么看?
    而秦凡思却直了眼睛,声音柔到不行。
    “如是... ...”
    他多想似往年一般,一睹她芳颜。
    可她抬起头来,一双水亮的眼眸下,却戴了白纱遮面。
    秦凡思大失所望,章纪堂却小小松了口气。
    他两步走到沈如是身边,扶住了她的手臂,温言在她耳畔。
    “怎么不在车中歇息?外面乱,交给我处置便是。”
    乱得是秦凡思,处置的也是秦凡思。
    秦凡思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他径直开了口,同沈如是道。
    “你是被迫的对不对?你不要怕,你跟我走,我救你出这火海!”
    他像个救美的英雄一般,朝着沈如是伸出了手。
    章纪堂只想把他的猪蹄子给剁了!
    旁人说三道四也就罢了,他不当回事。
    可这秦凡思竟然敢把沈如是带走?!
    谁给他的脸?!
    他不悦到了顶点,就在这时,沈如是开了口。
    “秦四爷,多谢您替我着想。不过这桩婚事,乃是我自己愿意的,同被迫全没有关系。您不必担心。”
    秦凡思被这话砸了个脑袋发晕。
    她好端端在天风楼,怎么就突然嫁人了?
    他当时不在天风楼,但不是都传,她是被迫的吗?
    是那章纪堂仗势欺人压迫的!
    “真的?如是,你若是被那人绑了,你就.... ...”
    沈如是无奈的声音从面纱下传出来。
    “我真是自愿的,您不必担心了。我记着您的情谊,日后山高水长,自会再见。”
    章纪堂就希望不要再见了。
    秦凡思却根本就不肯再见。
    他不死心的很,干脆不再赶路,就跟着章家的车马,章家车马到什么地方,他就到什么地方。
    仿佛护卫着沈大美人一般,时刻准备着。
    章纪堂暗暗授意葛效用点把饭把他甩掉,都没能成。
    弄得章首辅心情十分不好。
    原想着单独带了妻子回京,正是两人之间亲近的时候,时而想到刚出了禹州没多久,就被秦凡思缠上了。
    秦凡思不仅缠着他们,还每每在休歇的客栈茶馆,背诵什么诉衷情的诗词。
    什么“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北,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秦凡思一边说,一边遥遥举杯,然后喝干了杯中的水。
    章纪堂想把杯子都塞他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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